高粲看着慕容晴,道:“公主感染了风寒,得及时医治,别拖着。”
“我……阿欠,没事。”慕容晴去了门外闲逛。
才在街上走了两步,慕容晴的手已被夜拽住,夜眯眼,“他真的是高粲吗?”
慕容晴稍有些底气不足,随即道:“我又没见过高粲,茼茼觉得是,就是。”
夜冷冷一笑,“漳州若真有高诗人这个人,依煌灼的手段,怎么查不出来?还等着我们到来漳州的时候,煌灼还没将高诗人以岳父大人的礼仪待之么?他若是高粲,怎会知道你是燕国公主?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人对他提及。他就是再聪明,十多年在此避世,也绝不可能识得你这位十多岁的他国公主!你是燕国公主,他作为齐国人,该叫你慕容公主的,他非燕人,怎仅称你‘公主’二字?”
慕容晴脸色煞白,却仍是坚守立场,“高粲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所以知道我是公主也不奇怪。”
“还要给我狡辩到什么时候?”夜狠狠一甩慕容晴的手,“天下有哪个做父亲的,看女儿的眼神,带着男女之情!”
慕容晴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你……你竟然看破了他的身份。”
“女人看不出来,旁的男人看不出来,换作我,李展翼或者煌灼,你以为看不出来吗!再是收敛与隐藏,我们都能辨别的出,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因为我是一个男人,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夜道:“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他,演戏演的比真的还真,眼泪说掉就掉,神态也动情之极。我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慕容晴颞颥道:“你既然识破了他的身份,你想要做什么?”
夜道:“我就继续看戏,继续耐心地看下去,看看燕王,想要耍什么把戏。找一个人假扮高粲,到底有什么目的!”
“燕王?”慕容晴后退一步。
夜道:“难道,燕王不在这附近吗?没有他在背后操控,仅是你到来大周,演的出这样的戏,有这样的城府,行事有这么高深莫测吗?仅仅龙天浚的母亲在我的手中,龙天浚就不敢造反,何况我已尊龙天浚的母亲为太后?所谓的漳州龙天浚的判国党羽,便是燕王的人吧?”
慕容晴哭丧着脸,“夜……”
“别给我哭哭涕涕的!”夜道:“要是让那个‘高粲’察觉出我看破了他的身份,你就死定了!”
慕容晴道:“你会对我下狠手吗?”
夜道:“要不是怕打草惊蛇惊动了燕王,我早把你软禁起来了。至于杀不杀你,别逼我真的对你来狠的。”
夜的心里烦乱不堪,他和煌灼的智谋相当,他已然察觉阴谋的背后是燕王,煌灼不可能不知道。
燕王又何必深入虎穴,与他和煌灼两人斗?无论是他和煌灼其中的哪一个,燕王都难以取胜,何况他们二人之力?燕王真的想要与他们两人斗么,那么这场仗还没开始打,燕王就输了。
燕王又怎料不出自己会输,知道自己会输,他还在背后指挥的欢,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而这时,李展翼将密函呈给夜,“将军已将潜伏在漳州的燕国探子肃清了大部分,却仍是没找到真正的高粲的下落。燕国余下的探子退守到飞燕坡,将军五日后将烧山,将他们全部歼灭。”
夜点了点头,李展翼要退下的时候,夜突然叫住了他。
李展翼听到夜慢慢地说,“我们遇上了假的高粲的事情,别告诉她,也别告诉煌灼,别泄露给,任何人。”
李展翼沉默了很久,终是应道:“……是。”
看着夜的身影,李展翼恍惚间觉得他时常守侯在殿外,那个与煌灼在殿内亲密无间的夜的影子淡了。
眼前的夜,开始蜕变成真正的帝王,真正的,冷酷无情的帝王。在他身上展现出来的,已然是帝王的权术。
高粲并没因与我团聚,而辞去他在那什么员外那里的做工。
我不忍他辛劳,又不忍拂他的意思,便说让侍卫代他去。他说他在那里做十多年了,什么都习惯了,侍卫去做那些活计反而生疏的很,怕给那员外家添乱。安慰我,说他这几日里,就把那活计辞了。
我又怀着身子,漳州城里着实有点乱,要跟他去那什么员外家的话,少不了身边跟着侍卫护送。怕给高粲添麻烦,便留在他家里等他。
坐院里晒太阳的时候,龙御夜在旁站立,说道:“煌灼已知我们到了漳州,他那里军务繁重,漳州方圆一百多里,又隔了条大江,过几日手里的事解决了,才能过来看你。”
我道:“他知道我找到爹了吗,还不知道的话,就派人告诉他。让他安心处理军务,爹我已经找到了,为他省些心。”
龙御夜沉默片刻,才道:“应该知道吧。”
又过了一阵,龙御夜试探地问道:“你那天撞见了我的嫔妃们给皇后请安,都见过她们了?”
我嗯了声,然后感觉龙御夜问那话怪怪的,问他,“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龙御夜平淡地道:“反正以后你都要见她们,提前见过她们的面也好。”
“哦。”没听明白龙御夜的话,不过还是应了声。“那天我没见到那位兰修容。”
龙御夜道:“你不喜欢她?”
“嗯。”补充了一句,“你那些嫔妃,我都不喜欢。”
龙御夜沉默了。
“要不,我把她们全部都遣散?”几月来面无表情的面容上,竟然挂了一丝笑。
我道:“即使遣散了,表姐很快又会为你张罗嫔妃,你还是不要瞎折腾了。”
龙御夜忍俊不禁,竟是笑出了声。几月来阴霾沉重的俊容,终于在那一刻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重又绽放出万丈光华。
然后慕容晴惴惴不安地过了来,我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慕容晴想说什么,又瞥了龙御夜一眼。
龙御夜高深莫测地一笑,“她能有什么,八成又是在这里闷坏了。”
慕容晴低头道:“我……闷坏了。”
龙御夜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高粲回来的时候又是夕阳西下,不过今日没喝酒了。“爹!”我笑着迎了上去,他的手里提了一串鱼,“我亲自捉的。”
我心里高兴,却又忍不住说道:“爹累了一天,还去捉鱼做什么。”
“捉鱼煮了给女儿吃,给女儿做吃食,爹怎么会累呢?爹心里高兴啊。婉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军务繁忙,从没为她做过这些,现在连带婉仪的那一份,爹一起补给女儿。”
说到这里,一股清泪顺着他的双眼流下。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莫名的涌起一股心酸来,伸起衣袖去拭他的泪水,“爹,你又哭了。”
见此情景,龙御夜过了来,“你和……你爹说话吧,我去煮鱼做饭。”
“嘭!”脑袋中有什么炸了开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龙御夜,“你……你会下厨?”
龙御夜沉默地接过了鱼,没说什么。
实在是对龙御夜不抱期望,便道:“爹,我们一起去给他打下手吧。”
“好。”高粲道。
然而事实证明我太低估龙御夜了,见到他熟练的刀法时,我实在是大受打击。
见我哑然地看着他,他顿了顿,低头道:“我只做给煌灼吃过。”他幽思道:“煌灼不喜油烟味,宁肯饿死,也不自己做饭。还是十年前,我和他赛马,然后跑远了,又遇上了暴风雨回不了京城……”
我便也有些若有所思,不喜油烟味的子郁啊,在齐国魏国公府时,我每每在厨房里捣鼓,他都耐心地陪在我身边。
高粲见我感伤,安慰道:“将军再过几日,便能与女儿团聚了。”
我点了下头。心想着与子郁见面后,就与他和好吧。
龙御夜转过头去没看我。
晚上和高粲单独待在他屋里说话时,高粲道:“那位公子,好像很喜欢女儿啊。”
“爹!”我娇呻一句,趴在他膝上。
生父与龙景帝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龙景帝虽然对我也是百般宠爱,他毕竟是帝王,在他面前撒娇归撒娇,到底是有分寸的。再说我才想任性时,母亲便责怪我。而高粲却不一样。我的生父啊,血浓于水,骨血相连。
“女儿喜欢他吗?”
我问道:“那爹除了母亲以外,还喜欢别的女人吗?”
高粲了然。
我道:“人的心太小,容得下一个人,就再容不下别的人了。我喜欢子郁,孩子的父亲。爹知道吗,这个月,我和子郁的关系一直很僵对。若说我恨他毁去我的清白,不如说我怪他欺瞒我事实,怪他对我没有信心。其实他若是早早对我坦白,我最多气他一气,就没事了。甚至私心里还会庆幸玷污我清白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可是他因为怕失去我而不敢告诉我,我是那么地爱他,他对我就那么地没有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