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道:“高崇怎么会与浚亲王的关系匪浅?是不是因为那嗜好,他也像喜欢江南王一样地喜欢浚亲王?”
我斥了连翘一句,其实我心里也是这样猜测的。
李展翼微一尴尬,“李家祖籍在江南,与齐国毗邻。高崇的父亲与姑母少时就相识,彼此恋慕,私订终生。可后来龙景帝选秀女,姑母亦在名册内,祖父不得不将姑母送进大周王宫。”
我和连翘听的惊讶,再没想到,贵妃,如今的太后还有那么一段过往。李展翼虽说的言简意赅,却也可想象的到太后少女时与高崇父亲的浪漫。龙景帝抢了人家的情人,也怪不得,高崇的父亲在位起,就专喜欢与大周作对。高崇好战于大周,怕也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
似知道我与太后不和,李展翼尴尬地道:“其实姑母也不是恶毒,就是不喜欢大周皇室的人罢了。”
嗯,我非常能够理解。
突然想起我被龙御夜强占伦为龙御夜的女人太后来看我时,目光平静,既无怜悯也无讥讽。那般地泰然自若,跟亲身经历过一样。
我加了块炭火,“龙煌灼离开大周了,龙御夜一心防备他国进犯,这时候,当无暇理会龙天浚吧。”
李展翼点头,“是啊,燕国……”
“燕国怎么了?”
李展翼眸底的一抹慌乱一闪而过,笑道:“酒温好了,公主现在要喝么?”
自知问不出什么,我只好暂时作罢。
翌日下起了大雪,我裹着狐裘与连翘和李展翼去景颐宫折腊梅,到了腊梅树前,撞见龙御夜陪兰修容赏梅。
龙御夜抬眼望见我,有些暗淡的眸子闪出一抹明亮的火花,冰雪映的有些苍白的俊容也泛着微微的红晕。不知是被我撞见了他与别的女人往来,他羞急尴尬还是怎么的。
“那枝腊梅开的真好。”不变的火红纱衣的兰修容,那衣服那妆容和鲜红的腊梅花还真是般配呀。只是这大冬天的,她穿那么少也不嫌冷么?只见兰修容拉了龙御夜,娇滴滴地道:“皇上,把那枝腊梅折给臣妾。”
龙御夜没应她,只是看着我,脸色明显地很尴尬。
若不见我来此,只怕这时刻那枝腊梅早被龙御夜折了,双手奉给了他那以艳丽著称的宠妃兰修容了吧。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原来这般风雅。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去折开的最好的他与兰修容先前正赏看着的,被兰修容看中了的那枝腊梅。那枝腊梅太高,我折不了。龙御夜见了,正要帮我去折的时候,我已道:“李展翼,帮我把那枝腊梅折下来。”
李展翼应一声,已折下那枝腊梅交给了我。
龙御夜的神情更见羞恼。
我哼了一声,头也不回从他身侧施施然地走过。
天涯何处无芳草,帝王何愁无女人。他倒好,柳暗花明又一村!噢,不是一村,是很多村。这整个后宫的美人花,任他采择。
如此想,我便把我手中的那枝腊梅随手扔了。
李展翼‘刚好’走过那方向,很‘无意’地踩着那枝腊梅走过了。连翘偷偷往后去觑龙御夜的神情,嘴角笑意隐忍。
回落霞殿的时候,才想起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齐国的魏国公府,身边的人还是子郁。腊梅树下,我拿雪球打他。那是怎样的一段纯净快乐的时光?
可是他不是我的子郁啊,他是龙煌灼!
李展翼道:“公主,今日此举,怕是得罪了兰修容。”
“我们怕她么?”
李展翼一谔,随即轻轻地笑了。
可随即连翘来告诉我,今晚龙御夜翻了兰修容的牌子时,我却笑不出来了。
看到卧寝里明黄帐缦翻飞,室内一应的明黄色,心里郁郁的很。以往这卧寝全是我十多年居家布置的淡粉色,与龙御夜同床共枕以来,这小小的宫殿龙御夜看着实在……因此在顺从他的第二日,他就让宫人把这里换成了帝王的明黄色。宫殿的规模衬不起他这位帝王,至少布置上得上几个档次。
我记得我那日还觉得挺好的。此刻看来,分外的郁闷。
将床上明黄色的床褥衾被全扯了扔了,又将明黄色的帷幔什么的全扯了。
亵渎帝王的物什可是不敬之罪,是要杀头的。宫人们被我此举惊吓的面色苍白,我气恼道:“全拿出去给我烧了!换了,把落霞殿的那些都给我换了,换成流苏暖妃色来!”
那日对我说,这一生他必不负我的男子,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折腾到夜半,直到我的视线里看不到明黄色我才消停,刚要睡下,已是一阵酒气扑面而来。被净空了的明黄色凭空多了出来,酒香混合着龙诞香也掩不去他衣衫间透出的脂粉味。
他并没有醉的多厉害,微熏而已。见我嫌恶地看着他,他皱眉看了看他的衣服,索性将外袍脱了扔了。
冷嘲地看着他,“不是翻的兰修容的牌子么,深更半夜过来我这里做什么?你喝醉了,回你的妃子那里去醉生梦死吧!”说着话,我就往外殿走去,打算撩开帷幔赶他出去。
“你别走!”身子猛然被一团炙热包围住,除了酒气,还有熟悉的清醇气息,带着淡淡的温馨的龙诞香的味道。
那脂粉味并没有在他的寝衣上有丝毫的沾染,显然的,仅仅他的外袍上有着那味道。显然的,这十来日,即使是翻了兰修容的牌子的今晚,他也算洁身自好。
“别走。”龙御夜软语说着,手臂紧紧环着我的前胸,温软地道:“我不想要她们,我只要你。”
“再是不想要她们,还是养着你的妃子。你不论如何都做不到,将六宫解散,将你的妃子们尽数都遣出宫去,真正地只要我一个。”一滴湿意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委屈地道:“如今幡然醒悟,或许一开始选择你这位帝王托付终生,就是盲目而不理智的。龙煌灼背弃了我,我虽没必要更不值得为他守身如玉,至少也该找个会一心一意待我的男人嫁了。现在跟了你,所托非人。”
何尝不知道,这世上他本唯一容的我嫁的人就是龙煌灼。我还没与龙煌灼彻底决裂,还是龙煌灼的女人时他已经将我强占。龙煌灼既去,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他怎会由的我选择我托付终生的良人。
他根本就没给我任何的选择。或者说,逼迫我选了他。
那个时候哦,我本不应该在龙煌灼背弃我之后意气用事,本不该顺从了龙御夜。不得不说,我后悔了。现在已经后悔了。我宁愿孤零零地一个人过一辈子。
如今木已成舟,后悔晚矣。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过好一点。龙御夜对我的愧疚多一点,我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一点。
龙御夜将手伸出,用寝衣的衣袖给我擦泪,“我不能遣散后宫,光明正大地娶你,但我必然弱水三千,只饮此一瓢。那些女人,我都不看不碰。”
我心里一动,转身挥起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哭道:“我不要你假惺惺!我恨你,我恨你……”
龙御夜没有躲避我的捶打,也是,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可能跟挠痒痒差不多。
但他低眼看着我,那声音好生苦涩,低沉地近乎压抑:“今天在景颐宫遇到了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以为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可是你宁愿让李展翼帮你折腊梅也不屑我动手,我真的恨极了。一转眼你就将腊梅扔了,我羞恼成怒,都不舍得对你发作。天色刚暗,我就过来落霞殿看你。你让人把我之前留下的明黄色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我很生气,所以就翻了兰修容的牌子。我只是过去她那里喝了点酒。”
我当然没有再捶打他了,作戏太过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却还是不忘幽怨地看着他,“今日若不是我专程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了?”
“不……不是。”龙御夜赶紧道:“我原也打算,来和你和好的。”顿了一顿,他才反应过来我前一句说的什么,惊喜地道:“你真是专程去找我的?”
当然不是专程去找他的,只怕他这一辈子不主动见我,我也是乐的清净,不会主动去找他的。偏就如此说。
似见我还不解气,他垂头看我,“这次是我不对。可是,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冷落你。落霞殿对你和煌灼有什么意义,我清楚。你坚持要住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明白。”
我也不敢再拿脾气,低声道:“我就觉得这里环境好。”
龙御夜明知我说的不是实话,也做出一副相信的样子。好不容易和好的关系,他当然不会就这般破坏。
我松了一口气,轻盈笑道:“我送你回宫歇息吧。我把你留下的那些被褥什么的都丢了,重新布置的你可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