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的死讯,就是燕国人,知道的也甚少。慕容殇为了天下霸业,并未放出消息。这事,我也是去了一趟江南才知道的。可此时德妃却随口说来。
显然的,在她进宫前,在选秀前,她就知道了。
我试探道:“慕容晴死了么?”
德妃险些没站稳,“公主……你不知道?”
看我神色,德妃有些慌张,“此事是一年前皇上发给父亲的密函里提到的,因为要父亲好好镇守肃州,自然对父亲说了缘故。此事,大周除了皇上和龙将军,也只我陈家四人知道。皇上如此爱护公主,我以为公主早知此事,因而才和公主论事的。”
宫中人心诡谲,宫里的人,很早以前,除了龙御夜,我谁也不相信。德妃哦,我一直是很喜欢她信任她的。莫非她在挑拨我和龙御夜的关系?
我想从德妃的神色里看出一丁点她的恶意,可是我一点都看不到。她很显然是把我当作自己人,才知无不言的。
德妃没有搬弄是非,更没有骗我。
欺瞒我的那个人,只是龙御夜。
一直以来我最信任的那个人,他一直在欺瞒我。
慕容晴的死讯,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在江南竹舍,我因为慕容晴的婚讯和龙煌灼彻底决裂的那次,龙御夜就知道了慕容晴的死讯,却眼看着我误会龙煌灼,他什么都没对我说。
和我夫妻一年来,更是只字未和我提一句。
心中隐隐的恨痛如海藻生根发芽,离开朱雀宫后,我去了龙御夜的勤政殿。
我想当面去向龙御夜问个究竟,可一想,我怎么问他,若说是德妃告诉我慕容晴的死讯的,少不了牵连德妃;若不这样说,我江南一行私会龙煌灼的事,再无可掩饰。
于是,在勤政殿门口看了眼龙御夜后,我又离了去。
出勤政殿时撞上了万忠,万忠叫我,我也没理,似乎察觉出我的失魂落魄,万忠急急入内,应该是去告诉他的皇上了。果然,片刻后,龙御夜追了出来。
“怎么了?”龙御夜一如往日拥住我,温柔询问。
我浮力一笑,“没什么。”
“可脸色不大好。”
怕他察觉出什么,我随口胡诌道:“刚刚有点头晕。”
“我送你回去。”他当即抱起我,往落霞殿方向而去。
将我放在床上,他吻我时,眸光渐渐迷离,手也由我下颚滑到了颈下肌肤。
与他夫妻一年来,我当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才要推却,他已一把挥落床帐,耳下被他轻咬,听到他说了句:“这病西施的样子好像更能勾起男人的欲火。”
一年来,我的身子自然早被他熟悉,与我之前,本就通晓男女之事的他更知道怎样在我身上点燃****。可任他怎样撩拨,我也心如止水。
怕他察觉出异样,又不得不曲意迎合。这是很糟糕的一次缠绵,在他眼里的欢爱,我眼里的交合。从头到尾,我如受凌迟。
好不容易,他结束了他的缠绵。我看出了他眼底的意犹未尽,若不是真以为我身子不舒服,他怕是不会完事一次就放过我。
之前我就说了头晕,且脸色不好,与他欢爱后的兴味阑珊,他倒也没起疑。反是越发怜惜关爱,唤来宫人去给我煎易孕的药来。
回京的途中,他真以为我怀了他的龙嗣,没料回京后万忠告诉他那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当晚他非常懊恼,并且想要我给他生个孩子的愿望非常强烈。近来那愿望是越来越强烈。
回宫后,御医开的易孕的药就没断过。想要与他好好生活,又因误传龙嗣的事令他郁闷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有好好喝那易孕的药。虽然喝易孕药的同时,还是私下里在喝那避孕的药,但很显然的,近来喝避孕的药的意思,越来越淡薄了。
可是,现下……
“御医说,房事之后喝那易孕的药最见效果,一定要好好喝。”龙御夜温声嘱咐。
我点头。
龙御夜由宫人服侍着穿了衣服,让宫人传御医来看看我头晕的病,又流连了一会,说处理了政事后再来看我。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欢爱后的汗液还附在我身上没洗去,微风吹过,浑身都冰凉了。
然后连翘端着龙御夜嘱咐煎的那易孕的药进来,我从连翘的手里接过,连碗带药掷在了地上,声音清淡地道:“给我煎避孕的药来!”
连翘讷讷道:“公主昨天不是说了,今天起,不喝那药了么?”
“喝,我每天都要喝!”
见我神色失常,连翘也不敢多嘴,只蹲下去收拾地板上的药汁和碎碗,一边说道:“满屋子都是药味,皇上一会儿再来了,一定会有所察觉。我得赶紧熏香掩了这味。”
“熏香,熏什么香,你知道我最讨厌闻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了。喝了差不多一个月的他那药也差不多了,我又不是药罐子,是人每天喝那么多药都要发霉的。他来了,我就说失手打翻了他的药,或者就说我不想喝药他还能把我杀了?”
“公主每天喝很多药,你知道我知道,可皇上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你每天喝那么多的药,怎会了解你的苦衷?何况,避孕的药喝了一年多你都不嫌烦,这次才一个月,你就没耐心了。”
“我也想有耐心,是他自己不够坦诚,让我丧失耐心的!”
连翘将地板上的药汁抹尽,拾了碎碗用绢布装起,“好了好了,我去给你煎药了。喝药的事我们心照不宣,以后就别在口上说了。小心祸从口入。皇上若是晓得了,决不会饶了你。”
我蒙住头烦闷地不想听连翘罗嗦的话,可她的嘀咕还是传进了我耳中:“我看啊,这事是个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炸的。”
我心里一颤。
连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想了想我不肯给龙御夜生孩子这事也一直对不起龙御夜,便消淡了一些因为慕容晴的事对龙御夜的嫌隙。
慕容晴生时,因为她,我对龙煌灼滋生误会;总不能在她死了之后,又因为她,与龙御夜之间出现感情危机。
不值得。
再说,我也不能这事,就完全否定了龙御夜。毕竟慕容晴的死讯在几国之间还是个秘密,龙御夜不对我实话实说也无可厚非。虽然,他应该是存有私心的。
于是,龙御夜处理完政事来看我时,我重又笑颜以待。
只是,当晚与他漫步御花园时,我突然说了句:“三天之后就是我的封妃大典了,当日慕容晴和龙煌灼大婚,是发了请柬给我们的。我的封妃大典,你有没有告诉慕容晴?”
龙御夜答非所问,“你是想问我,告没告诉煌灼吧?”
察觉出他有些避开话题的意思,我也随他的意。却又发了另一试探之问:“对了,上个月我身在护国寺处境危险时,听万忠说,龙煌灼之所以需要你救,是因为他在燕国地宫半年惨无人道的生活。龙煌灼不是在燕国做了驸马,和慕容晴新婚美满么,怎么会做了慕容殇的阶下囚?”
若是他到现在还对我有一句隐瞒,三日后就没什么封妃大典了!
“实不相瞒……晴空……晴空,一年前,就被煌灼杀了。”
我心里好过了一点,看着龙御夜,等他说下去:“那次江南为你求医之行,我是知道了此事。一来不确定是否属实,二来,存了私心。所以,没与你解释,误了你和煌灼冰释前嫌。煌灼被慕容殇追杀,除了慕容殇想收揽人才外,也和晴空的死有关吧。所以,那次一回京确认了晴空的死讯,我当即就在肃州加派了重兵防守燕国****。”
他没有瞒我,还好,他没有再瞒我。
见我久未说话,龙御夜小心地问道:“茼茼,你生气了么?那事,我是存了私心,你要怪我,就怪吧。”
要怪他的话,不是表明了我还留恋着龙煌灼么?
如此,我这厢有礼,反成没礼了。少不了被他责问我如今还想着他人。
根本就不能怪。
我让自己就那么糊涂地去忽略龙御夜的问话技巧,随他的意,答道:“不怪你。我现在过的很好。”
江南求医一行时,龙煌灼说,龙御夜收服了我的心。
收服人的心,是要用手段的。
现在,我终于相信龙煌灼说的话了。龙御夜真的对我用了手段。
往昔,龙煌灼轻佻风雅间,控制着我的心。用我对他的感情,绑牢了我,控制了我的心。让我的心跟随他而起伏跳跃。
是在何时,我成了龙御夜的掌中之物,潜移默化里,被他牢牢控制住了?
龙煌灼用爱情控制了我,龙御夜用手段控制了我。
掩盖一些事实,让我看不到真相的手段;禁锢我在他身边一年,从道义上,我无法做出回头的抉择,即使回头,也再没脸回到龙煌灼身边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