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向我展现他帝王的专情和深情,以及给我时间忘掉龙煌灼的宽广胸怀;一面,横越在我和龙煌灼之间,让我和龙煌灼的距离越走越远……
我一直以为龙御夜之于我,一直是他在付出,我没心没肺地玩弄他的感情于股掌之间。却不知,我还天真地以为我在玩弄他的感情的时候,我的感情,早就被他操控了。
我宁愿以为这全部是我的胡乱推测和没有根据的臆测。
人太清醒了不好,还是,继续糊里糊涂好一点。
试探地问过慕容晴的事后,龙御夜应该也察觉了我对他的存疑,封妃前的两日,他惟恐我反悔,怕封妃的事再出什么变故,一刻不离地守在我身边。待我的呵护备至下,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
册妃大典的头天上午与龙御夜在赏看进贡的菊花,兰修容却过了来。
自龙御夜下了命令后,七八日来,少有嫔妃来落霞殿打搅,况且兰修容并没在我一回宫就来奉承讨好,龙御夜见她不拜高踩低有些好感,便没回避她。
兰修容丢给了我一篮子葡萄,龙御夜兴致大起,抚笑问道:“都深秋了,还有葡萄?”
兰修容妩媚地对龙御夜抛过媚眼后,硬声硬气地对我说道:“三伏天有的人走的时候说回来要吃葡萄,我怕届时她又和我打一架,所以留了些吃剩了的。”
我这才记起我出宫假意往护国寺而去时,嫔妃送别,我最后和兰修容开的玩笑。说深秋回宫后要吃葡萄,更因上次去她匍匐殿与她闹过,她春光外泄的事而以挑衅的话善意劝她天冷加衣。
再看她身上,依稀觉得清新,原来竟是换下了那一身火红纱衣。淡色的绵锦宫装很温暖,消了以往的狐媚气息,看起来格外的出水芙蓉。
龙御夜也觉养眼,含笑转话道:“这么美观的葡萄可不像吃剩了的,三个月过去了,若不是一直小心冰镇了,也保存不到这般新鲜。”
兰修容道:“臣妾院子里的葡萄生长在皇家,得庇皇荫,因而长的好;皇上体衅臣妾,匍匐殿的供应一直没缺过,因而才能让葡萄保持新鲜。”
“说的好。”既倔强地表明了不是专程给我的东西,又奉承了皇室和龙御夜,兰修容果然会说话。龙御夜转而看我,兰修容分明已经没有厌恶我的心思,口上却仍是那么说,他也莫可奈何。
龙御夜知我在宫中树敌不少,有心让我和兰修容好好相处,借故离了落霞殿。龙御夜走后,我还没和兰修容说上一句话,却见一个熟悉的太监过了来,“公主,出事了。”
兰修容一掀柳眉:“这不是德妃身边的小顺子么,出什么事了,大呼小叫的。”
小顺子这才看到兰修容,见了礼后,禀报道:“皇后娘娘现下正在雎鸠宫中,德妃与其他嫔妃也被皇后叫到。”
雎鸠宫?淑妃的雎鸠宫。
我心中倏地一紧,不用小顺子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事了:“皇上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小顺子声音低了一低:“淑妃省亲三月不返,罪名可大了。皇后有执掌六宫之权,此事就算皇上过问,因为理亏,也救不了淑妃。雎鸠宫里跪了满殿的人,皇后怀疑雎鸠宫的奴才隐瞒主子的去向,更怀疑淑妃一去不返。淑妃遇难,雎鸠宫的奴才护卫主子不利,陪葬;淑妃若一去不返,雎鸠宫的奴才则有包庇之嫌,全应处斩。德妃见势头不对,赶紧让奴才来请公主。”
淑妃身在何处,唯有我心里最清楚了。姑且不论淑妃一去不返是我提议的,就是当日一诺,我也不会置之不理。
这些日子不是没想过怎样为她善后,先前在护国寺因自身难保,无力想她的事;这几日倒是回了宫中,却没想好怎样与龙御夜开口。
看着小顺子道:“你速去将这事禀报万公公,让他说于皇上。”
“皇上会管这事吗?”
“你只管去。”我也只有赌了。赌龙御夜一直以来,知不知道淑妃在进宫之前和龙煌灼的关系。
淑妃现在是皇后要料理的人,龙御夜有心与皇后作对,少不了站在淑妃一边;龙御夜对淑妃之前很是欣赏,并非无情无义;若是龙御夜再知道淑妃与龙煌灼的关系的话,不仅不会追查此事,甚至淑妃以后的归宿,龙御夜都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有人来请兰修容,却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说所有的嫔妃都到齐了,唯有兰修容还在此地。
兰修容看着那宫女道:“这可不会说话了,贵妃娘娘也还在这里呢。”
“……是。”那小宫女唯喏道:“皇后娘娘让后宫所有嫔妃都过去雎鸠宫,贵妃……娘娘……娘娘……”
兰修容的桃花眼睇着我,“贵妃当然也应该去了。”
皇后显然无意要我去参合,我和兰修容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我懒懒起身:“明日便是我的册封典礼,皇后在这之前闹出人命,故意要让我讨个不吉利了。贵妃为四妃之首,届时少不了与她一起协理六宫,今日雎鸠宫大动干戈,却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这趟浑水,我想不趟都不行了。”
人多嘴杂,此时总不能说我去插足这档子事的真正原因吧。
驾辇在雎鸠宫外停下,宫外的若干侍卫和宫人纷纷跪下,连翘扶了我往雎鸠宫里走去。
这是我在雎鸠宫里住了淑妃后,第一次踏进雎鸠宫。以前去过一次淑妃住的地方,那时候淑妃还是昭仪,我去她的宫里找龙御夜的那次。等到淑妃住进雎鸠宫了,我也成了龙御夜的女人了,因为与淑妃没有交集,从未去过她的宫里。
物如其人,雎鸠宫里清清冷冷,许是因为主子不在的缘故,更显得有些萧条。
老远便见大片的太监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我和兰修容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只管去往雎鸠宫的大殿。
大殿里除了皇后和德妃,所有嫔妃宫人皆对我跪拜。德妃见我来了,松了口气。
表姐依然是微笑看我,起身作迎:“本宫处理后宫琐事,没想表妹也来了。”
我只管从她身边走过,径自于座位坐下,捻茶道:“表姐似乎忘了,本宫已有封妃的圣旨,所差不过一个册封之礼罢了,宫中皆称一句‘贵妃娘娘’,表姐打理六宫,本宫如何来不得?今日来观看表姐是如何治理六宫的,本宫日后也好学以致用。”
一见着表姐,一想到她以毒落下了我的那个孩子,心里就像生了根刺,疼痛的钻心。一向的隐忍,几要按捺不住。
表姐坐下后,德妃也落了座,示意嫔妃皆坐下后,表姐才道:“听闻皇上降下圣旨,本宫几度要亲去贺喜表妹,不料皇上不允嫔妃前去打搅,本宫只好作罢。”
我答道:“无升迁何来贺喜?长公主是正一品,贵妃亦是。等本宫再高升一步了,表姐再贺喜本宫吧。”
这时只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传出,我放眼看去,却是表姐的堂妹,昔日的祁修仪,今日的祁宝林。只听祁宝林说道:“贵妃再高升一步,不就是皇后了吗?”
冷冷的声音再无当日的娇媚,我使得祁修仪失宠,从正二品的修仪降至七品宝林,想来,是够恨透我了。祁氏虽身份低微,然而她的家世始终不低,在宫里又有表姐照护着,会因贬斥吃苦才怪。
仅看她妃位虽低,却气势不凡,装容得体,已知她这半年蹈光养晦了。今日显然早知能见到龙御夜,她的装扮真不俗呢。
想重新得宠么?
我评估地看着她,她亦是目光雪明地看着我,冷声道:“贵妃娘娘也罢,公主也罢,今日趱越之罪,公主是坐定了。”
德妃温文笑道:“是皇后要贺喜公主的,公主所言何来贺喜,也是就事论事。也确如公主所说,如今公主贵为贵妃,无甚好贺喜的。皇后要贺喜的话,只有公主口中那一个可能了。”
祁氏气岔,倒是表姐的修为好,含笑道:“德妃言之有理。”
还以为她这半年有多大长进呢,不过就这么回事。目光从祁氏脸上一滑而过,与表姐说话减了些锋芒,免得一会儿龙御夜来了听到了。
闹的太僵了,龙御夜的面子也挂不住。
表姐的涵养我一向很佩服,闻得我好声好气的说话,她当然也拿出了十足的风度。
我看了看被表姐的贴身宫女冬巧传上来的几位宫外之人,问表姐:“他们是何人?”
表姐笑道:“淑妃在江南娘家的丫鬟,据她们说,我们的淑妃娘娘并未回过娘家。”
“是吗?”我看向下跪的几个妇人,她们的衣服布料是江南所出没错,看来,表姐真让人去江南查过了,遂悠悠道:“淑妃莫非回家省亲的途中出了什么事故,不然,也不会三月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