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是朋友,出现在子郁的女人的屋里,这样地扑到我床边,拽住我的手搡着我,也该我火冒三丈了吧。何况我未曾梳洗妥当,甚至才睡醒,衣衫不整。
我还没发火前,那男子已经冲我低喊道:“茼茼……”他似乎想问我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可他在叫我吗?
若不是他拽住的人是我,摇搡的人是我,我真的会以为他叫错人了。
“神经病!”一个枕头砸了过去,又一脚把他揣到了地上!想着就算得罪了子郁的朋友,我也顾不得了。男女授受不亲,朋友妻更是不可欺,胡乱抓着朋友的女人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子郁他不要也罢。
子郁还是很呆滞。
美男,尤其是子郁这样风雅的美男子,就是发傻的样子,那也是一级喷血的。
可我还是更喜欢他一向谈笑儒雅,风流自若的样子。
这样的美男子,怎么就被我钓到了!
还没等我看着子郁的面容陶陶然个够,立即又被两只手大力扯住。
一只手属于刚被我揣到床底下的子郁的朋友,另一只手则来自看起来颇为嚣张的侍女模样的女子。子郁的朋友像见了鬼一样地张着嘴看着我,那侍女则劈头就冲我河东狮吼:“付神医,快来看看!”
然后屋子里的众人自动向闻了河东狮的声音,正往这里拥挤的一个大夫模样的男子让开了道。
管他什么神医招摇撞骗的头衔,我压根没去注意那大夫,只怔惊,膜拜地望着那河东狮吼的侍女。
这年头,侍女都这么嚣张!
让看就让看看吧,正浑身有点软呢。也许大家真的因为我感染了风寒请来大夫替我诊病呢,不然,你叫我怎么解释一起床,就一大屋子的人杵那。
那个被叫做付神医的人已经在替我把脉了,可子郁还是很呆滞。
子郁的朋友保持着一种很让人嘴角抽搐的姿势,仰坐在地上。那侍女则睁着一双大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各自表情怪异。
俱都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我。
我受不了地急了,狠狠地看着子郁,于是,在我这道不容忽视的目光下,子郁渐渐正常过来了。镇定地,镇定地看着我。慢慢地,浮一抹雅然的笑容在唇边,一如既往地温和问我:“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几乎是同时,替我诊病的那什么神医也如此问我。
子郁对那神医颔首一笑,既而又看着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是指……这里?”
那什么神医附和地点头。
恍惚中,整个屋子的其他人似乎也在点头。
我恍然一笑,“不觉得头晕。”看着那付神医道:“哦,就是身子软。似乎提不起力气。你给开点活筋强骨的药就成。”
付神医很懵地对我一点头。
然后,付神医就出去了。
屋子里其他的闲杂人等,也都出去了。最后剩了一帮中规中矩的侍女,子郁、我,那个河东狮吼的侍女,子郁的那个自从被揣到床底下,就一直坐在床底下笨的连自个儿爬起来的意识都没有的朋友,以及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管家,一个一身青衣的护卫,一个老妈妈。然后又有一颗脑袋从那个河东狮吼的侍女的背后探了出来。看起来是那侍女的相好。
我的妈呀,那河东狮也嫁的出去?
那侍女的相好看着子郁,不破坏气氛地叫了声:“公子?”
子郁看着他,“李鹤你先过去付神医那里,问问无衣还有没有大碍。”
“是。”然后那个被叫做李鹤的人点头出去了。
“我也去!”那个河东狮吼的侍女看了我一眼,也立即说道。
那个老实的管家和那个一身青衣的护卫对视一眼,想也是去问我的状况了,出了去。
于是,屋子里的光线终于明朗了,除了那个老妈妈和几个侍女外,就只剩子郁和他的那个纨绔弟子般的朋友了。子郁揣了他朋友一脚。嗯,揣的好,我大觉解气,只差没拍手称庆。瞥见我恶狠狠地,非但没以表同情,还幸灾乐祸的神色,子郁的朋友呻吟了一阵,口中念念有词地嘀咕着:“见色忘友!什么嘛,谁也不记得,就记得煌灼!”
然后他拍着身上莫虚有的灰,终是呻吟着站了起来。
而我只抓住关键词,看着闻了朋友的话,有些情悸欣喜的子郁,问道:“煌灼?煌灼是谁?”
“噗嗤——”子郁的朋友刚拿了茶喝了一口,闻此一口茶水直直喷了出去,然后就克制不住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某些人刚还在那里得意!硬是刻骨铭心啊,某人什么都忘了都还记得他,什么都可以忘心里都还记得他,这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从我问了子郁煌灼是谁后,子郁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也是,在他面前问别的男人,他的脸色好的起来吗。我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这会见他朋友克制不住地,收也收不住地,笑的没个收敛没完没了,子郁找出气茼似的骂了他朋友:“神经病!”
“对,神经病!”想起那疯子样笑的人说的些没头没脑的话,我也只觉得他有神经病。
赶跑了那个纨绔公子哥,子郁这才认真地,仔细地端详着我,像是好久没见过我,又像是要在我脸上看出点什么名堂来那样地研究着我,我只定定地看着他。
许久,子郁什么也没研究出,方含笑看着我,高深莫测地,一手拄着头,“无衣?”
“嗯?”
子郁道:“无衣,我的礼物呢?”
我有些懵,“什么礼物?”
子郁呵呵笑道:“今天一早就送我份意想不到的礼物,昨晚你睡觉前说的。”
我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昨晚……我说过这话吗?
“嗯。”子郁很好说话的,也不深究,只讳莫如深地沉吟:“那我考你几个问题,你要都答出来了,我就不怪你。”
“好!”我忙不迭地应答。
子郁看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我一口答道:“护国寺!”真是的,再怎么忘,这事怎么会搞忘?
子郁很是受听,非常满足,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偷过我的东西?”
额,这个问题真尴尬。苦恼地道:“子郁,不就偷了次你的夜明珠吗,这么久还没解气。我初到齐国人生地不熟,你又不把财物当回事地配挂在腰带上,我能不见财眼开吗?你也饿几天试试。噢!倒是,你对食物没兴趣,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饮食习惯,我怎么能和你比!”
子郁笑了笑,又问道:“那我有一次,在付神医家住着,吃不下东西,你怎么喂的?”
用口喂的。
我红了脸,“下次再不那样喂你。不就欠你份礼物吗,你不要问这么暧昧的问题好不好?”
子郁看着我,顿了顿,又问道:“刚才我那位朋友,他叫龙御夜,上次我给你介绍过,你还记得吗?”
“龙御夜?”我更加歉疚地看着子郁:“以后一定不忘了。”
子郁呵呵笑道:“逗你的,他叫龙天羽。不要记错了。”
那人叫龙天羽,我记下。
子郁又看着我,说道:“这里是梅庄,龙允泽死了。梅庄的主人死了。”
我啊了一声。
子郁的眼中清明之色一闪而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浮出。仿佛,仿佛,他不过问了这几个问题,说了这几句话,就对我的智商对我脑子里都只装了些什么了如指掌了一样,笑道:“所以呀,起床了哦,你都睡了两三天了。今天这里又有人要出殡,你也要出席。我先出去,你梳洗更衣后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瞥了眼那个老妈妈和侍女。
是,在别人家睡那么久很不礼貌。
我翻身就要下床,却又一把被子郁摁住。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子郁是我的字。记住,煌灼,龙煌灼是我的姓名。再不要搞忘了。”
我蓦地明白过来先前问子郁煌灼是谁,他的脸色何以那么难看。情急地解释道:“你好像没和我说你的名字,我真的不记得。”子郁对我说过吗,说过吗?我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来,就是想不起。越想头越疼!
子郁一见,已拥住我安抚道:“是我没告诉你,是我没告诉你,不是你忘记了。”
我始才放下心来。
一时那老妈妈为我梳头,见她替我绾发,我赶紧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梳头。你把我头发绾的那么紧,疼死了!”
“是是!”一直目光怪异地看着我的老妈妈如蒙大赦。
不过她一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就发懵了。那老妈妈是要给我绾已婚女子的发饰,我结婚了?转头看屋子……这,这好像是男女同居的卧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