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子郁已经成婚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便冲出屋子去找子郁,想问问他我是不是和他成婚了。我怎么觉得印象有点模糊?难道是自己太过幸福,都觉得自己的幸福不是真的了?
猛地记起在齐国魏国公府,子郁辞官归隐后,一日专程去请了媒婆,那次便说,我们过几天就成婚。现在过去那么久了,是早该成婚了。
我怎么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和子郁成婚都不太搞的清楚?
晕死,真的是每天幸福美满的日子过着,都觉得什么都是昏昏懵懵的了。
不想找不到子郁在哪,而子郁口中的这梅庄果然到处都有白布什么的,一看就是办丧事的那种。
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我心地太善良了吧(无视之),一置身这样的氛围中,就觉得心里难受。
这梅庄的下人家教真好啊,见我这客人,也一路对我恭身行礼。又不认识人,别人家办着丧事,也不好麻烦忙碌的下人带我去找子郁,便自己在梅庄到处乱转。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灵堂。本来自己很忌讳灵堂那种地方,可就是不知怎么回事,一见那灵堂,脚步就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不由自主地往灵堂走去。
然后便看到了一口不太大的棺木。
子郁说梅庄的主人死了,梅庄的主人该是位大人吧,当不至于被安放在这样的棺木里才对。
我正怔怔地出神,“无衣——”子郁唤了我一声,已大步跑来。跟着他一起到来的还有那神医、子郁的朋友龙什么……龙天羽,还有河东狮等人。
“无衣,你又不认得人,怎么到处乱跑呢。”子郁见到我的人,松了大口气。
一心沉浸在灵堂这里压抑的气氛下,问子郁道:“这死的谁啊?”
“不能再受打击了啊,不能再受打击了啊……”那什么神医仰天鬼叫着,似乎极度沉浸在死人的打击下。好像他已经被打击的很惨,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般。
闻了他的话,我心里都隐隐地痛,简直感同身受。
子郁见我心头隐伤,微微一顿,指着他那个叫龙天羽的朋友,说道:“前几天死的梅庄的主人,是他的哥哥,今天要出殡的,是他的儿子。”
龙天羽怔惊地看着子郁,嘴角抽搐,一字一抖:“我受到了惊吓。”
我难得地对龙天羽以表同情。真可怜啊,哥哥才死,儿子又死了。怪不得,怪不得就觉得他神经病一样的,敢情是家里接二连三地死人,他被严重打击成这副德行了?
嗯,看着龙天羽,我在心里告戒自己:今后一定要对龙天羽态度好点。
明明自言受到了惊吓的龙天羽的情态很让人心里抽搐,可我就是笑不起来。一种喜中带悲的情绪穿肠刮肚,人像是也跟着多愁善感,莫名的悲伤潮水般地压迫而来,几要让我喘不过气。
我求助似的拉住子郁的衣袖,尽量轻声说话,不扰了死者的安息,“我不认得路,你送我回去吧。待在这里我难受。”
嗯,自从看到那口棺木起,就有些难受。
子郁说棺木里躺着的人是龙天羽的儿子,龙天羽看起来还很年轻,他的儿子该不会超过十岁。那么小的孩子没长大成人就夭折了,我也不免悲悯起来。
子郁默默看我,温和道:“齐宕马上就要出殡了,你要不要送他一程?”
齐宕……
该是龙天羽的儿子的名字吧?
“齐宕……”我无意识地呢喃出口,眼前便有些模糊,恍惚半刻后用袖子一抹脸上在滚落的东西,袖子润润的,竟是脸上有泪水。
我竟然哭了!
在这么多认得的,不认得的人的面前哭多不好意思。
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泪水,眼前逐渐清晰,见龙天羽似担忧似期盼什么地看着我,想着今天出殡的是他的儿子,怎么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不去送他儿子的话吧。
在梅雪相映的雪地里,好不容易把他儿子葬了,我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冲出出殡的人群,就那样跑了。
“无衣!”一直就担心地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子郁立即追了过来。
在梅岭里被他拽住扯进了他的怀里,那样的冰天雪地,他的怀抱好像是世间仅存的一处温暖之所。有强而有力的心跳,衣服下热的血液暖暖烘着的强健身躯,一切的现象都昭示着他活的生命力。
刚才呢,被下葬的孩子就没有这样的生命力。
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洇湿了子郁胸前的衣服,好脾气的他一点都不怪罪。任凭我紧紧抱住他的身躯,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给我他的怀抱让我哭。还像哄孩子样地哄着我,拍着我的背,温柔说着纵容的话。
“想哭就哭吧,就在我的怀里哭。这次哭够了,以后都不要哭了……”
他的纵容就像温床助长了我的泪势,可是也是最实效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并没因他的纵容就那样无止境地哭将下去,反而听着他的声音,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整个地就被安抚了下来。
收了泪水,才放开了他的身躯,退后两步,望着他,好笑的用哽咽的话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他愣了一愣,才局促地答道:“没有。”
“没有的话,你用的着不自在吗?你就是在笑话我!”一锤定音,理直气壮却迅速地消洱无踪,双肩也塌了下来,低眼看着雪地上我刚踩下的几个脚印,委顿而自我厌弃地说道:“一个不相干的人死了,我也没完没了的哭,就是眼泪泛滥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讨人嫌,你也在厌烦我是不是?”
他一手搭在我的手臂上,等我抬眼看他,才看着我的眼睛,体贴地说道:“不是不相干的人。”
子郁的目光是那样的真挚,隐隐见的到没有说出来的伤痛,我便相信那孩子于我而言,真的不是不相干的人。
嗯,龙天羽是子郁的朋友,朋友之子,是不能说,那是不相干的人。
想着先前自己说子郁的朋友之子是我不相干的人,子郁会不会生气?
于是不安而忐忑地看着他。
又如我先前质问他一样,他愣了一愣,但随即,他就抿唇笑了。亮如星辰的眸子星光般地直耀进我的眼底,他低首与我面面相对:“再看到无衣的小脾气和小性子,真不容易。”
“好久没有看到了。”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像是倾注了一个世纪的情感般低沉地吐出两字:“好久。”
我迷茫的眼睛里映出他最深切最深沉的挚恋,那里面写着我已经忘记了的时间段:
三年。
继一见钟情约定嫁娶之后的,又一个三年。
兜兜转转,终于不再是咫尺天涯,没有障碍地可以在一起。即使其中的我,忘记了所有痛苦的过去。
只记得美好,与我的子郁的一切美好。
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只记得只认得他一人。新世界新事物,都由他带我认识和开启。
在那洁净的冰天雪地里。
他慢慢吻了下来。
我只怔了一怔,就情悸地闭上了我迷茫的,不懂他眼底的深沉深切为何的,已经将除了他以外的人或事都忘记了的眼睛。
就像美丽是建筑在丑陋之上的,美好也是伴同着残酷的,子郁的唇与我的唇就只毫厘之隔,马上就会贴在一起吻在一起时,我听到河东狮绝对不容忽略的高亢叫声:“他们在这里!”
紧接着,龙天羽、李鹤等一拨人陆续地到来。
铁石心肠的,禽兽不如的龙天羽……之所以说他铁石心肠说他是禽兽,是因为我再想象不出这天底下还有谁前脚才葬了儿子,后一脚又可以那么开怀大笑的父亲。所以我说他是禽兽。龙天羽那个禽兽哈哈大笑地走近,似乎有什么喜庆的事要和我们说,走到我和子郁的面前,见满脸寒霜的子郁与我面面相对,龙天羽暂时将喜庆的事撇到了一边,惊异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子郁的脸色难看极了。
事实上自从震荡耳膜的河东狮吼,子郁和我之间的氛围被打破,被惊扰了的我和他再无法进行男女之吻,明明两个人的唇都即将要贴在一起了,他却无法再吻下去时,脸色就极为难看了。
而不明事由的龙天羽还欠揍地这么问。
误闯到这边梅岭,见到了子郁吻我的那一幕,怕要长针眼的河东狮此刻却避嫌地双手捂住了眼。
但,留了指缝,偷偷看着我和子郁。
特别是在龙天羽不知死活地问出这话后,那河东狮更是在那里拭目以待这里的好戏。
可我的子郁涵养那般地好,岂会给那河东狮看笑话。和脸色一样寒冽的眼神扫射到李鹤的身上,冷沉地道:“以后好好管教她!”
李鹤也从我们几人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颔首道:“是!”
有些呆愣的李鹤,浑然没有反应过来,子郁的这话,等同于把河东狮的终身托付给了他。接纳那河东狮啊,我不得不同情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