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与国的交界地,中土与大漠的互通关口,不同民风的杂居地,不用说,这里是最能捞油水的贸易区。
隐了姓埋了名,他不再是名满天下的龙煌灼,我也不再是那个城堡里的公主,或者……已经仙逝的皇后。
胡服,金银玉器,关外药材,马匹,骆驼……除了开妓院逼良为娼,我们什么生意都做,甚至还替人保镖。
即使他让李制带着他所有的铁卫去投效政翌,效忠政翌,他手下,还是人才济济。
一身胡裙走往他躺着的竹塌,手指一边在算盘上拨弄,一边翻着帐簿,“易货买卖赚了八万三千四百二十七两银子;替人保了七趟镖,一共赚了二十一万两白银;龙天羽给高崇买马,一共是三万五千七百两,只收了他三万五千两……不过他把若初的不倒翁打碎了,若初拽着他不许他走,说一定要他把那不倒翁赔了才准离开,不然就把他留在锦绣山庄一辈子,把高崇急死……”
不去理龙天羽,也不去理他的宝贝女儿,只在我走近竹塌时,一把将我旋身拉倒在床上,手指间的劲风击向帐钩,床帐刹时就倾下,我手中的算盘啪嗒一声落到了地板上,“垮”地一声发出木架断裂的声响。
“唔……”这已经是我的第……多少个算盘了,又毁在了他的手上……帐簿也落了,室内只剩床第间的粗喘嘤咛……
几乎是每日都会上演的戏码,所以说,他的‘懒’,他的能睡着绝不坐着绝不站着的‘睡着’,之所以喜欢睡着躺着,也只是因为喜欢屋里的床,以及床的各种各样的‘用途’。
“子郁……唔……若初真的生龙天羽的气啦……”
“你还一心惦念着别人,无衣,你给我专心点……”鬼知道他话里的‘别人’,是应我口中的若初和龙天羽而说的,还是指的已经故去的龙轩帝,或者四叔叔?
这些年来,我们避世在外,不晓得龙御夜知不知道我们置身何处,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过着的生活……大约是知道的吧,但他一如当年在甘露寺放我们走一样,从此没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二十二年了,这二十二年,一直都再没见到过龙御夜。
七年前,他驾崩,我和子郁是知道的。
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是一国之君,帝王驾崩天下皆知的事。
都是知道的,连政翌登基,政翌每一年历经的大小事,都是知道的……只是不敢想他,即使有了时佑和若初,政翌也是我心中永远的一根芒刺。
辅佐政翌的那些亲王叔叔,甚至是李制,都欲带政翌的画像给我,可是我都不敢去看,每一次,都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子郁,我,与我们的龙凤胎儿女时佑和若初,这些年来便是在关外过着这样一家人的生活,一双儿女是与子郁归隐的第四年生下的,小政翌四岁。
政翌今年已满二十二岁,时佑与若初也年满十八。
与仍旧未大婚的政翌一样,时佑与若初亦是尚未成家。若初长的像子郁,是子郁那般神仙般的人儿,凡夫俗子,小仙女般的她怕是瞧不进眼里。好似还没有心上人。
时佑自从三年前与我和子郁一道去过南疆后,倒是年年往南疆跑,若初几次拽着子郁,告状说,爹,哥一见那南疆圣女,魂都掉了。
那南疆圣女是大理段氏宗室公主,我和子郁三年前再次去大理的那次也见过,本忧心与圣女结合,又会有如四叔叔那般的因果循环,只是一想,时佑是男子,倒也无妨。
时佑是知道四叔叔的事的,冲我和子郁宽慰一笑,一如子郁笑起来那般风雅轻佻,“爹,娘,安啦,普天之下还找得出比孩儿更聪慧的人么?保准他大理皇帝到时候乖乖地给我放人!那圣女他们大理爱谁做就谁做去,阿紫我是会娶回家给您二老敬三盏茶的。娘啊,我不会像爹当年那样,还把你几次弄丢了……”
听得子郁脸上一青一白的,“你给我滚!”
于是,时佑就这样被子郁轰到大理去了,唔,又是半年啦,过些日子,时佑也该回来了。
不过,时佑天资聪慧又才华横溢那倒是真的,不说子郁俊雅的相貌,连子郁的脾性都继承了,抚琴弄笛的技艺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整个一祸害女同胞,风雅脱俗的妖孽。
若初去年从大理回来后就说,那小圣女一见她蔼然如云风流自若绝对妖孽的哥,就跟一楞头青似的。
想来和我当初每次一见子郁就七晕八素那样没出息。
这些年,时佑和若初不是去齐国王宫做着贵客,就是去大漠看鹰草原看雕,自从他们十来岁各自武艺卓绝后,更是没几天会安分地待在锦绣山庄。
倒是,我和子郁也不是去南海航海,就是去大漠去南诏的。夫妻二人,过的日子算的上是真正的二人世界。
过去的事情,一开始我不敢开口和他提,到后来,他也有意延长期限不去问及。四叔叔,甚至是龙御夜,只怕都是他心里永远的芥蒂了。但他万不会如龙御夜嫉恨起来鞭打我一顿,每每思及过去,只是更温柔地将我抱在怀里。更温柔地待我。
无限隽永地珍惜着现在。
随着时佑和若初麟儿娇女的出世,过往的一切遗憾,更是烟消云散。我们的感情,就如从没发生过那些苦难记忆一样的圆满。
幸福一家子。
但此刻与他皆陷在****里的快慰幸福和美好,却被门口一句鄙视的话冲的了无影踪——
“你们老夫老妻了,就不能消停点吗,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节制啊节制!哎哟,我说你们啊,我都替你们脸红哦……”
不用去动脑筋思考,听那声音和脑残的话,也晓得来人为谁。
只见子郁一手替我盖上丝被,一手已将枕边一颗夜明珠一弹,门口的龙天羽偏头闪过,几丝长发飘落了下来,倒是有惊无险。
龙天羽丝毫不在意自己刚面临的惊悸和窥的没有完全也有一半的春宫戏,那刚从鬼门关拣回来的心肝又开始疼痛和惋惜了,蹲下身,将地板上碎了的夜明珠拣起来捧着,哀悼道:“煌灼哦,你现在成亿万富翁了硬是不把金银珠宝当回事是不,多好的珠子啊,这么大的夜明珠哪买的到啊,到南海也要掘地三尺才采的到这么大颗的珠子啊,你看你随手一掷就价值连城……”
禁不住一哂,奢侈的人神共愤的龙天羽会为一颗珠子这般的哭爹喊娘?
果然,重头戏在后头——
“哎哟,我说你们俩这么有钱,我给高崇买马的三万五千两银子是不是就可以不要了?茼茼,你看我好歹也是齐宕的三哥,齐宕的三哥也是你亲的三哥对不对?高崇是你的堂兄,你这三万五千两银子就更不该要了。煌灼,我们更是亲兄弟的说……”
一边起身系着衣带,子郁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亲兄弟,明算帐。”
显然的,欲求不满的子郁被龙天羽搅了场子,心里甚是不快。
大腹便便的连翘闻声从院外过来,“江南王啊,他们家是老婆当家,煌灼根本不管事的,这些银两的事,你和煌灼说做什么?”
确实,操持家业生意上的买卖和往来,都是我在打理,本身就有经商赚钱的天赋。子郁任我折腾家业,非但没有给他败家,家业还蒸蒸日上。
不过,表面看来子郁天天懒散地闲着,实质上,怕是我经营的那么顺利,背后替我料理不顺的事的那个人,都是他。另外的,隐约知道他有着自己的事业,具体是什么,他未曾提及,我也懒得去问。
暂时的金银钱财的计量都没有了,只盯着连翘挺着的大肚子,龙天羽前后左右地膜拜道:“你是猪啊,生了好多个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我都认不清谁是谁了,你看他们两个——”指着还在整理着衣服的我和子郁,“他们两个天天就没消停过,生了一胎就再没生过,我上次就给你和李鹤说了,要避孕啊要避孕,计划生育啊!具体怎么避孕,他们两个最有经验了,你和茼茼私下感情那么好,还不好意思去请教么?你看看你现在的身材,标准的水桶,女人啊,身材和脸蛋一样的重要,你看你们主仆,一个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一个像八十七八的婆婆,李鹤硬是个好人,要我是他的话,看了你第一眼,就不想再看你第二眼了,早娶了三宫六院的姬妾了……”
一段话撂翻一屋子的人,子郁,我和连翘的脸色都不大好,好在连翘似有话要说,也顾不得去与脑残的龙天羽计较,“若初在房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