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逃避龙御夜,我自主地放弃了我继续等待爱情的权利,嫁给了龙煌灼。与这样的幸福自此绝缘,那么,可以麻痹、可以补偿自己的,唯有醉生梦死,唯有浮生若梦了。
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了头,默认了龙御夜的话。
龙御夜一直凝眉,看着我,目光幽深,眼神复杂难懂,心思难测。
当他适才看到我独自生活在将军府的安逸享乐,看到我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时,他也是知道的吧。这样不受制于他的自由,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的那话,正是针对我大婚三日回宫省亲的当晚就逃离了他那座皇宫而说的罢。
诺大的皇宫留不住我,我却心甘情愿地住在将军府里……。他握着酒樽的手紧了紧。
气氛一度缄默。
许久,他出奇平静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舞池上:
“过来。”
我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挪移脚步走近了他。离得他丈远,我停下,手足无措之际,于是很荒谬地在这个时候给他请安。
他不做声。
我于是又荒谬地道:“皇上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朕让你过来你没听到吗?”声音已然有些压抑的怒气了。
认命的走近他,在离得他一步之距时停了住。
他也没有再为难我,虽然又缄口不语,却一点点地收敛了强势的气息。这样的缄默维持了片刻,我听到他如常的开口:“万忠,把南疆进贡的菩提呈过来。”
然后我看见万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没有指使小太监做事,亲自捧了一钵菩提。
时下已是金秋十月,即使是南疆,也该过了菩提成熟的季节了,也不知龙御夜是怎么办到的。
不过表姐月前的一句话,我喜食菩提。心里有什么东西,不知是酸是甜一圈圈地漾了开来。
万忠呈上了菩提之后,又恭谨地退了下去。
我看着龙御夜亲自拾了菩提去皮,听到他说:“菩提树在《梵书》中被称为“觉树”,被虔诚的佛教徒视为圣树,万分敬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佛经中用以比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存在价值。”
“我以前不知道菩提也能吃,只知道它是种药材,花可以用来泡茶。”话里竟是暖暖的歉意。
“龙御夜……”叫了他的名字,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他起身,将剥好的菩提交给我。俯身,在我抬眼对上他的眸子时,他的幽瞳化作了一潭涟漪荡漾的湖水,万丈的吸引力,卷起层层的漩涡直抵达我心底。
饶是时刻想着远离他的我,脚下也如生根,明知道近在咫尺的他有着多么致命的魅惑,也来不及在心突地乱跳的那一刻远远逃开。或者,望尽他秋水样沉静的眼底的那一刻,已然再挪不开步?
“你刚问我来将军府所为何事,也没什么事,朕……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话的时候,他已再度俯身,那温暖修长又略带颤抖的手指拂上了我的发丝,就像是触碰着一件极为珍贵的瓷器,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温柔细致……
柔软温暖的他的唇已经贴近了我的唇。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面颊上,唇上的压力加重,开始摩挲,像是知道我被突来的变况打击的失去了意识一般,湿滑的唇舌竟然分开了我的唇瓣,探入我的嘴内。
不复上两次强行地轻薄,他如此地温柔细致,我反是不能如以往那般惩戒与强烈地抗拒他的这种行为。完全没了思考能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事。
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我被动的微微张嘴任那柔软却坚毅的灵舌去火热地纠缠我的唇舌。虽然没有迎合,却也没有反抗。
他遽然心旷神怡,带着不可抑制的激悦,越来越轻柔了力道,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他吻我的动作停了下来,潋滟笑着低眼看我,一张绝世容颜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映入我眼帘……丰神俊朗,倾城倾国的容颜。
我依然醒不过神来,从他吻我的第一刻起,已然呆若木鸡。
他望着我的眼许久,终于顺势拉着我的手将我抱进怀里,轻柔地揽住。
“你想要的将军府现在的生活,朕也给的起。”
不知道龙御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只知道自那以后我再度将自己关在屋里。
对谁都闭而不见。龙御夜隔几日会到来将军府,我也借口身子不舒服不能面圣。他也不难为我,只留话将军府的人小心伺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
我不知道将军府的众人在看到他这位帝王时常临驾龙煌灼不在的将军府的惊谔,不知道可会因此而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倒也是,流言,宫中原先就有。
不过后来万忠双管齐下,无人敢提,成为了宫中的禁忌罢了。
若非如此,曾与龙御夜夜夜同寝的事,早该闹得满城风雨。表姐与龙煌灼也早该知道了。龙煌灼倒是不在乎,可表姐呢?
一向心思单纯的表姐,上次亲眼见到她只观龙御夜的眼神,也知占连成和慕容晴求见龙御夜为的是辞行的事,没待龙御夜吩咐,她已经会意,吩咐和乐殿设宴为两位贵宾饯行;面对慕容晴的挑衅,她应对自若,从善入流。
婚后的表姐与昔日的相府千金判若两人,那日龙御夜无意间道出我不喜甜食时,她明明已心中生疑,却随即云淡风轻地化解了尴尬。
她当真对什么都不知道么?她暂且只是起疑,未得证实,因而不动声色罢了。
再与龙御夜有什么牵扯,只会让表姐对此事越发生疑与肯定。
该彻底地断了龙御夜对我的念头,该断了!
如此萎靡憔悴地过了半月,宫人传旨,说皇后娘娘独自在宫中很是百无聊赖,让我进宫陪伴皇后几日。
很显然这不是龙御夜的意思。龙御夜绝不会通过表姐与我的情谊将我召进宫以慰相思。表姐有意见我,是知道了龙御夜对我的情感么?
自己将以什么身份面对表姐,怎么好意思见她,与表姐那么亲密的闺中关系,如今这事……情何以堪?
还未进宫,我已是自乱阵脚。
而就在我将要进宫去陪表姐的头晚,正烦闷地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抱着抱枕,支着下颚冥思对策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强行揣开,当我惊谔地看去,当龙御夜一身龙袍疾步走向我时,我更是惊的瞠目结舌。
这么晚了,强行闯进我的寝房中,他……他想要做什么?
又惊,又惧,因表姐的关系,我对他又怒又怨,眼见他过来意欲将我从床上拖起,我情急地将满床的抱枕掷向他,惟恐他靠近我一寸。
满床的丝被、抱枕被我掷下床,龙御夜被我弄的狼狈不堪,我也好不了多少。仅着了寝衣的我没了丝被的遮掩,虽不至于春光外泄,却也蓬头散发,活像个疯子。
也顾不得自己的仪表了,只求不让他染指我一分。
他自一进屋来,就面色沉重,因为表姐的召见将我弄的精神错乱,也便没在意到他的异常。这时见他的惊怒不下于我,我一时愣怔之际,已被他强行拖下床,才要挣脱他,他已转身冲我吼道:“给我冷静下来,再迟片刻,你连太后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一句话如同一瓢冷水将我浇醒,我颤抖的,不可置信地确认:“你说什么?”
“太后吞金,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他黯然地看我一眼,已将失神的我扯到了屋外。
我浑浑噩噩地被他捞到他的御马上,他一扬马鞭,策马直奔往皇宫。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全身止不住地颤抖。面色早已在听到母亲吞金的时候惨白如纸,嘴唇也克制不住地哆嗦着。
秋天的夜晚已经是很冷了,千里驹一路往皇宫的方向狂奔,夜风拂在我本就冰冷的脸上让我的脸更像极了一块寒冰。龙御夜一路紧紧地拥着我,感触着我的哆嗦颤抖。他脱下他的明黄披风裹在我的身上,我还是很冷很冷。
心里早因恐惧而绝望透顶,像是置身黑暗的洞穴,爬不出来,又见不到光明;更像是不会游水的自己沉浮在海底,没有了呼吸,那种连胸腔里都闷进了咸湿海水的窒息。
不会哭,也忘记了该怎么流泪。直到在慈宁宫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时,我才哆嗦着唇,艰涩地唤出了一声母亲。
齐宕早让宫人带离了开来,龙御夜似知母亲有话对我说,遣退了宫人,携了表姐的手一起候在了内寝外。
我一直看着冷汗涔涔的母亲,看着她不时吐血,悲悯而怜惜地用那颤抖着的手抚摩着我的脸,“这是……娘与你爹爹的订情信物……你爹爹,齐国人,名叫高……粲。”
母亲抚摩着我的脸的手,无力地垂落。
母亲阂目的那一刻,我在胸腔里疯狂地喊着母亲母亲……可是喉间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泪腺也干枯了,一滴泪都掉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