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飙车赶到医院,把人送进急诊室后,司徒莲才有工夫喘口气。等自己缓过来后,他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殷桀,这一次他打的是他公司的专用电话。
“刘秘书吗?是我,司徒莲。你帮我告诉殷桀,就说他的老婆快要死了,等着见他最后一面。这里是××医院,不要将我的电话转入他办公室了,你进去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就好。”
‘啪’一声挂上电话,在医院的走廊上等了许久,还是没见到殷桀的影子。他难道真是如此绝情,置他妻子的生死于不顾吗?
“你是病人宫林林的家属吗?”急诊室门一开,医生定定地看住他问道。
“我是她……呃,我是她朋友。她现在怎么样了?”司徒莲焦急地询问,该死的殷桀,到现在还不出现!
“她还在高烧中,体温高达40℃,而且据我们医生观察,她这种情况应该持续好几天了。你怎么现在才送她过来?病人这种情况极其危险,如果再耽搁几分钟,她的直肠温度升高超过41℃,很有可能会得永久性的脑损伤。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帮她退烧,过一会儿病人就会被转送到病房,你可以看看她。”
医生看着他的眼神,就有着浓烈的责备,可是司徒莲已经没心思在意他无礼的注视,一颗心还悬在半空中。
如果他没有想到要去找她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殷桀这个超级浑蛋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实在不可原谅!
“她在哪?”收到她病重消息后,殷桀匆匆忙忙地从一场重要会议中离去,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
听到身后焦急的男音,司徒莲转过身,对住那张冷峻冰刻的俊脸就是一拳!“你还会关心她?我还以为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你也不会出现!警告你,如果她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不放过你!”
殷桀竟闪也不闪就受了他的一拳,顾不上脸部强烈的痛楚,他依旧是那一句:“她在哪?我在问你,她到底怎么样了?!”
“托你殷大总裁的福!她还有一点气,不过就要死了!你这回开心了吧?她死了你就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地过你风花雪月的花花生活,随随便便地跟别的女人上床而不用担心会伤害到她!”司徒莲眼球火红火红地瞪住他,继续无情地嘲讽着:
“哦,我还差点忘了,你一直都是以伤害那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为乐。现在她就要死了,再也给不了你折磨她的快感了,你也不必再恨她,我们的殷大总裁该满意了吧?!”
一想到一个如此美丽高洁的女人可能会在空旷的房间香消玉殒,他心底就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和激愤!
“我要见她!你告诉我,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快告诉我!”他悲痛地吼道,过往的人都讶异地看着他们。
殷桀失去了平日的冷酷和理智,刚才司徒莲的一番话无不一针见血地刺激着他的心脏,她不会有事,她不能有事!“就算她死,到了阎罗王那我也要把她夺回来,没人可以从我身上抢走她!”
“你带给她的伤害还不够?你还有脸过来见她?在这一年里,你忍心把她一个人禁锢在大宅子里,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就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她不需要你丑陋的同情!”司徒莲越说越气愤,一张阴柔美丽的俊脸都扭曲了,他替宫林林感到十分不值!他伸手对准那张可恶的僵尸脸,又是一拳!
“请你好好记清楚,我才是宫林林名正言顺的丈夫,我有权利见自己的妻子,而你,只不过永远是个外人!你也没资格管我和她的事!”
这一次殷桀没让他如愿,他伸手牢牢地握住了对准自己攻击的拳头,另一只手摸上唇角的血丝,冷冷地说道。
“很好,你要见她是吧?那就一间一间病房找啊!我不会再管!”
司徒莲打开他的手,二人怒目相视,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在充满药水味的白色空间中蔓延开来。
高挺颀长的身躯背对着殷桀,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离开之际,他淡淡说了一句:“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让你清楚地知道,我可不仅仅是个‘外人’而已!”
冷厉的鹰眸扫过病床上的瘦弱佳人,痴痴地凝视许久,森冷无情的冰眸中懊悔的神色转瞬即逝。
让他梦萦魂绕的容颜就在眼前,再见到她,却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一年的时间,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将自己完全从她的生活中隔绝开,拒绝想起她,流连于温柔乡中。
他骗得了别人,可他骗不了自己。每当夜深人静,思念如潮水冲击着他,爱和恨交织间,他还是忘不了她。
冰冷的长指拂上她削瘦的脸,她的体温从指端上传到他冰封的心底,在他阴暗的死水中注入了新的生机。
她依旧是那么美丽,即使娥眉微蹙,明眸半阖,朱唇苍白,也足以美丽得让他的心为之震撼。恨她的心暂时被浓得化不开的怜惜所取代,殷桀在病床旁边站着,俯下身子,吻轻轻地落在了那两片苍白的唇上。
一天一夜过去了,她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喂进去的药几乎全数吐出,她几天没进食了,现在全靠生命素维持着。
医生对他说:哀莫大于心死。她身体本来已经无比虚弱,再来一场大病,拖垮了身体健康,何况她根本没有半点求生的意志,恐怕是很难康复了。
他知道心死的感觉,那比死更难受百倍千倍。可是她为什么会心死?她并不爱他,她根本就不懂得爱人,又怎么会绝望?
“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我下去陪你。”他的话不像承诺,却像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古老诅咒。
宫林林打着点滴的左手轻微地动一动,似乎听得到他的话,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她梦见自己站在沙滩上,大海的那一边布满了密麻麻的乌云,海水变成了深黑色,黑得让人绝望忧伤。
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飘荡,长发飘逸,她看不清方向,却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走向大海中央。
双足浸在冰冷的海水中,寒冷从脚心蔓延到全身,感觉无数双手在拉着自己。她任由自己一点一点地沦陷,无意识地往大海深处走去,水已经升至她的腰部,弄湿了她的发,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是一个多余的人,没有人会再在乎她,更不会有人爱她,她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早已没有了意义。她已经厌倦了一个人的生活,活在痛苦中不可自拔,活在愧疚和罪恶当中,无论她如何忏悔也抵消不了她的罪过。
她活着,只是一个让他厌恶、唾弃的累赘。
“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我下去陪你。”
呼啸而过的风声中,传来他冷淡却坚定的宣誓,她不敢回头,怕看到后面的他。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再睁开眼时,风停了,乌云散了,黑色的大海也消失了。她现在正站在向日葵的海洋中,看着一朵朵随风摇曳朝着太阳转动的小小脑袋,他就站在她对面,她突然流下泪来。
两天过去了,他衣不解带地守在病床旁,不时探探她的额头,看看高烧退下去没有。到了第三天,她的手微微动一动,似有转醒的迹象。
“殷桀,对不起……”宫林林朦朦胧胧地说了一句,让身旁的人震了一震。她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他突然欣喜若狂地握住她的柔荑,却不敢用力,生怕自己弄伤了她。所有的一切跟她的生死比较起来都显得无关重要,哪怕此刻她一醒过来就要求跟他离婚,他也会答应!
“烧已经退下来,等病人醒来后,可以喂她一些液体类的食物,白粥就可以;米饭要等她的肠胃恢复时才能进食。还有,不能让病人受到任何刺激,因为她现在的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的恢复不利。”医生过来察看了她的情况,吩咐道。
殷桀沉默了。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大刺激,因此不能让她看见他!虽然他是那么想亲自留下来照顾她,看着她一天天健康起来,但是……他对她的伤害如此之深,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你怎么还没走?”
司徒莲提着探病的水果篮,冷冷地问道。这几天他都有来探病,病房已经放了好几个水果篮了。
老实说,自己的死党黯然神伤的样子,让他看着都觉得难受。不过前几天的争执又让他拉不下脸来,只好装模作样地板着一张俊脸扮酷。
“不要对她说我来过,帮我好好照顾她,拜托你了!”
殷桀只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能留在这里等她醒来,如果他想她快些好起来的话,他必须从她眼前消失。
“喂!”他在后面叫他,可是那个骄傲绝然的男人并没有因此停住离去的脚步。
司徒莲诧异地呆望了好久。那个说要拜托他的酷男人,是他认识的那个殷桀吗?宙瀚的傲气总裁可从来不会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