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压抑的情绪终于在黑暗的掩护下得到发泄,在没有人的地方,黑夜反而成了最好的守护者和倾听者。
她不恨他出轨。可是当他在外面的女人找上门来,骄傲地说她有了殷桀的骨肉时,她还是会感到伤心欲绝。
她从不敢信报纸杂志上登的关于他的花边新闻是真的,她也天真地想他是在逢场作戏,只是想要报复她伤害她。
当艾美莉亚找到她,才使她明白,她一直都在自己欺骗自己。
殷桀这种男人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相信我,每一个男人都不会只忠于一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傻傻地相信他们美丽的谎言。结婚对于上流社会的男人而言,只不过多了一个公众花瓶和一个长期床伴而已。
艾美莉亚离开时,对她说了最后一句。
这段婚姻的裂缝,是她自己先残忍地划开的,离婚也是她一厢情愿,现在艾美莉亚怀上了他的孩子,她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欣慰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更痛苦?
双臂紧紧地抱住膝盖,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左手伸出来,即使在黑暗中看不到东西,她还是固执地看了好久好久。
一圈淡若似无的痕迹依稀留在无名指上,只是象征他对她终生承诺的戒指早已不在,他们短暂得屈指可数的幸福,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故事了。
“老天!你昨晚就在公司呆了一夜吗?”一早到公司的花弄蝶从电梯出来,看见宫林林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白色套裙,脸色在雪白外套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很累的样子。
花弄蝶有些于心不忍了,这么多天来公司大部分的事她都交给林林打理着,自己则抽空陪男朋友,想起来都有些罪恶感。
“林林,我放你几天假吧,回家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再回来工作。”
“嗯。”宫林林也没有反对,她很累,的确需要休息。
坐计程车回到别墅,还没进门就感觉到不对劲,看到门外停着的林肯加长轿车,她心猛地一缩,他回来了?
自从上次他对她强行求欢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次会来,应该是为了她向法院提出单方面离婚的事吧。
殷桀坐在客厅的长条沙发上,听到外面的动静,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宫林林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在此时此刻面对他的责问,唯有漠视他的存在,一步一步地朝楼梯那边走去。
“站住!”殷桀再无法忍受她对自己的冷淡,连声招呼也不打吗?她就如此厌恶他?“一夜不归,你不觉得有义务向我这个丈夫解释一下么?”
昨天他过来找她,却发现人去楼空,别墅里凄凉孤单得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心,脑子轰地一声炸开来——她竟敢、竟敢一声不吭地走了?
“我很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宫林林漫应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几乎要将她击垮,她差点要晕倒在地。
素手暗暗抓紧楼梯的扶手,比白牡丹苍白三分的脸庞露出倦色,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吵架。
“很累?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累,连和我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他让你这么累?”
栖在沙发上的手握紧成拳,等了她一夜,她竟对他说她很累,什么都不想说?她知道他有多担心她,心急如焚的他恨不得把整个世界地掀翻、即使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呆坐了一夜,一想到她可能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度过,就足以让他嫉妒成狂!
宫林林脸色一白,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仍在怀疑她与别的男人有染?他就这么不信任她,以为她是水性杨花的****,抑或是一天没有男人就不行的****?
“收回你的话,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觉得肮脏!”
她背对他,说出平生第一句重话。一步一步费力地登上台阶,只觉得头重脚轻,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不会让那个孩子降临到这个世上,至于那个女人我会让她知道,是她自毁前程!”
他想要扼杀掉还未出世的胎儿?而且还要对付昔日和他有过如夫妻间亲密关系的女人?这个男人冷酷起来,还真是让人心寒!
“你不能这样做!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她走到楼梯中间停顿下来,因为他冰冷的话。
“残忍?”他危险地朝她的方向靠近,墨瞳里满是不屑的嘲弄和讽刺,锁住她瘦削的脸庞,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对我何尝不残忍?大家彼此彼此罢了!我要你知道,孩子会存在是因为你,他会消失也是因为你!是你间接扼杀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即使要下地狱,我也要你陪我!”
对她近乎疯狂的爱恋,即使当爱转变成恨时也是如此的强烈,炙热的爱与肆虐的恨交织在一起,在他冰封的心里翻天覆地地纠缠着,几乎要淹没他。
凌厉的眼神扫过她空无一物的左手,他的眼神更冷得像寒冬的风,像刀子一样能刮进人的皮肉之中。他口出讥讽:
“你就这么急于摆脱有夫之妇的头衔吗?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我永远不可能同意离婚!你别妄想能逃离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
宫林林没力气跟他吵,她没有回头,继续上楼。素手一滑,身子摆了几摆,在他转过身的瞬间,她从楼梯的高处滚落。
闭上眼,她很累很累,工作让她很累,而和他的互相彼此折磨则让她更累。
他为什么就不肯对她放手?
明明也和她一样活在痛苦之中,他却宁愿一起痛苦绝望,也不愿放开手中牵扯她的线,因为怕一旦放开了手,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绝迹于他孤寂苍凉的世界中。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爱情,怕自己对她的爱太浓太疯狂吓跑了她,一直不着痕迹地隐藏着,她给了他希望,也带给了他无尽的绝望。
让他对她放手,谈何容易?情何以堪?
“不!”在她坠落的那一刹那,他回过头,千年不化的冰眸闪过极度恐慌,亲眼看着她从楼梯的高处跌落下来。
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瞬间揪疼,痛楚让他不能呼吸,强烈的恐惧猛地撅住了他,他是那么地眷恋她,爱她,她怎么就不懂得?
他疯狂地冲上去阻住那不断滚落的身子,再抱住她时,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毫无人色,气息薄弱得似乎随时要断掉,双手冰冷得毫无温度。
宫林林躺倒在他怀里,不感觉到身上的痛,一颗心却痛得无以复加。水雾泛上了那对秋水明眸,使她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放过我?”这份痴,这份情,这份夹杂着爱的痛,她要怎么还他?
“即使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和你缠定了,你不可能逃掉!”
在她昏迷的前一刻,他搂抱住她,企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她,冷峻严肃的面孔贴上她的,她竟可以看见那双幽黑深邃的鹰眸跟昔日那样深情款款。
是在做梦吗?他们好像又回到以前了。
宫林林从他怀中微微抬眸,伸手想要摸上他永远冷酷不近人情的脸庞,却最终无力地垂落在半空中。
“留下孩子,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她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静静地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那长如羽翼的漂亮睫毛,滴落在她绝美清瘦的脸庞上,美丽得像是天堂上被净化的雪花。
殷桀抚上她的脸庞,轻柔地为她拭去泪,小心翼翼地动作,仿佛怕用力多一分就不小心伤着了她。
“太晚了。”
他低头温柔地对着昏迷的她轻声说道。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拆散我们。”即使是他的亲骨肉,也不行。
清晨,白色纱窗吹进一阵带着淡淡大自然香气的微风,一丝丝阳光照射进来,柔和地铺洒在米黄色的双人床上。
雪白绒被上披散着一头柔顺泛亮的青丝,沿着青丝看过去,半边女子脸部的轮廓完美无暇,她闭着眼,长而翘的黑睫毛天然雕饰,在美好的眼睑处落下一层圣洁如处子的光晕。
宫林林微微动一动,就在他以为她要醒来时,她本能地挪过身子,贴近热源,在他身上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她全心全意的信赖,让他微微怔忡,冰薄的冷情唇瓣扬起一抹难见的笑容。他双臂环上她瘦弱得不像话的身子,低下头,下巴轻轻地顶着她的头顶,闻着属于她的馨香。
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静静地守护在她身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不容她的注意力被任何人吸引住,更不能忍受她不在他身边。对她强烈的占有欲让他自己也诧异,一如当年第一眼见到他,他就决心要娶她为妻那样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