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宫里的老太监朕年初就已经打发出宫了。刚才过来之前,朕将太后也送去清河皇家别院了。”
子矜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皇上竟然将自己的生母送出宫,只为了保住她?皇上真的要跟杜氏动手了?
“我,我不值得……”这一刻,子矜忽然有些感动,有些愧疚。
“都现在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李明道看着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心也一下子柔软下来。“无论如何,朕总要护你母子周全的。虽然朕有七八个姐妹,可是朕心里却只认你一个!除了皇祖母,你就是朕唯一的亲人了。是朕的事情连累了飞扬,以后,就让朕代替他照顾你吧!”
子矜双手捂着脸泪流不止,为什么皇上要对她这样好?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她的飞扬啊……
李明道将她的手拉下来,掏出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叹道:“别哭了,这样对孩子不好。朕来的时候就想过了,你是戴孝之身,若是按照正常程序,要进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朕只能先把你接进宫成为事实,这样就不怕朝臣们反对了。”
子矜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娘毕竟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难保没有别的什么人见过她,万一我的身分暴露了,只怕于你不利。还是算了吧!”
听子矜这么说,李明道心中也很感动,不由得轻轻扶着她的肩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皇室不能承认你的身份,就委屈你做朕的贵妃吧!等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女儿,那自然是我大秦最尊贵的公主,若是个男孩儿……如果朕今后没有别的儿子,就将皇位传给他。反正你也有皇室血脉,给你的孩子,总比给朕那些堂兄弟的子嗣好……”
三位管家安安静静跪在地上,听到这里,一个个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少夫人竟然是皇上的妹妹,皇上甚至愿意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天,这,这……难怪少爷临终的时候说只有少夫人才能保住洪氏呢!原来如此!少夫人竟然是公主,还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她要当洪氏家主谁敢反对?她要带着洪氏改嫁谁敢多言?活得不耐烦了么?只是……
即便是权益之计,让少夫人进宫总是不好的吧?名义上还是皇上的贵妃,他们不是兄妹么?不过这样也好,少夫人就不会改嫁了吧,也算为少爷守节了……
子矜轻轻点点头。进宫,意味着今后再也没有自由。可是,进宫,除了能保护自己和孩子,还能更好地打击杜氏一族。既然太后已经被皇上幽禁到清河皇家别院了,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皇后了!
朝中风起云涌,皇帝已经正式向杜氏动手了,但尚未传到江南。
凌夏不太懂水战,但他善于学习,善于听取意见,大胆放权。不过半个月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上战场,很快就赢得了人心。之前对他有意见的将领看他并不近女色,后来才知道他找柳如烟,去苏州,后来出海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妻子,不由得都对他改变了看法。
以凌夏的身份,这样的有情有意实在难得啊!特别是他那种虽然没有明说,却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为妻子守节的思想让他们异常震惊,而后便化作敬佩。整整两年多,守得跟和尚似的,他们自问换了自己绝对做不到。
倭寇会来,对凌夏来说实在出乎意料。好在之前王澈被刺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其他副将们全都打起精神防备着呢!也是为此,他们对凌夏这个主帅整日在外面跑,不怎么关心海防才这么大的意见。
有了军情,凌夏自然放下一切先御敌。他是军人,他一直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皇上这样信任他,他不能辜负了皇上一片爱护之心。
因为主帅不在,虽然他们最初吃了一点点亏,让倭寇在浙江福建一带登陆引起了百姓恐慌,但很快就被控制下来。
凌夏亲自带人去琉球打击倭寇的巢穴,而后派兵驻守;又在近海处的小岛上隐藏安置人手,购买了几只商船出去巡逻引诱倭寇进入埋伏圈;又发动了沿海的渔民为官兵通风报信。通过引诱设伏,几次大捷,狠狠打击了倭寇的嚣张气焰。
到皇上的圣旨下来,他们已经将进犯的倭寇剿灭得差不多了,一些溃散的倭寇也逃回倭国去了。
庆功宴上,凌夏向有功将士们敬酒,却决口不提自己的功劳,将一切功绩都给了几位副将和与倭寇拼死搏杀的勇士们。
这一手漂亮,立即赢得了广大将士的心。
紧接着,凌夏又抛出了皇上的科举制,说不但有文举,也有武举,并在军中大力宣传,一面引导将士们赞颂皇帝英明,一方面给将士们提示:从今往后,只有有军功,均可升迁,再也不受出身限制了。
在水师,凌夏就是皇帝的代言人啊,将士们便将自己对皇上的感恩之心全都放到凌夏身上。凌夏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将几位副将召集起来,隐隐提及目前朝廷的局势,皇上与杜氏的争斗。
几位副将出身不高,能混到这份上也都不笨,立即就明白了凌夏的意思,纷纷立下血誓效忠皇上。
凌夏点点头,让他们挑选五千精兵他要带回京去,又暗示自己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水师都督之位多半就在他们几人中产生。如此,几位副将便更加死心塌地了。
不过五日,几位副将就从自己军中挑选了最精锐的士兵交给凌夏。因为都是水兵,凌夏担心他们的陆地作战能力,为此将他们拉去山林里集训了一个月,这才放心了。当然,训练陆地作战技能只是表面的,更重要的是通过集训加强他们的忠君观念。
皇上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他尽量争取在年后出发,二月到达长安吧!
只是,云儿……
唉,看来只有等皇上的事情了了,他才有时间重回江南了。他也不做什么水师都督了,就带着凌氏的人,一个个海岛找过去,他就不信找不到……
天色已晚,太皇太后看到子衿这个时候过来,又穿得非同一般的素净,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耳后戴一朵小白花,面色憔悴,神情忧伤,惊得一下子从凤榻上站起来。她几步迎过去,拉着子衿的手道:“孩子,这是怎么了?”
子衿忍了一路,到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扑到太皇太后怀中,哽咽地叫了一声:“外婆……”
“怎么了这是?”太皇太后轻轻抚拍着子衿的背,却以目光询问皇帝。
李明道让殿上的人都下去,这才低声道:“飞扬不在了……”说着,他轻轻将子衿从太皇太后怀中拉出来,在她耳边道:“皇祖母年纪大了,别让她跟着伤心。”
子衿扶着太皇太后坐下,而后自己便坐在她脚边的踏板上,趴在她腿上无声地哭。
太皇太后轻柔地抚摸着子衿的头发,叹息道:“可怜的孩子……”又抬头问皇帝:“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个时候进宫?”
李明道走过来,坐到子衿身边,这才将事情小声地说了一遍。
“她在灵堂前刺杀杜安?”太皇太后大吃一惊,低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膝上如此柔弱可怜的子衿,实在想不到她有这份胆量。当然,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她也清楚。
“那你准备怎么办?”太皇太后看着皇帝道,“如今也只有皇宫才能保住她了。可是,你总不能委屈她一直做宫女吧?子矜毕竟还是洪氏的少夫人,而凌氏的兵权又重,难道让她就这样偷偷摸摸躲一辈子?”
李明道摇摇头,有些意气风发地说:“我已经正式向杜氏宣战了。今日午后,我让太后去清河皇家别院修养了,又带子衿进宫,肯定瞒不住杜堇峰那只老狐狸的。”
“可是就算杜氏被连根拔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怕子衿几十年都不得安生。”太皇太后又叹息了一声,摸着子衿的头发道,“我可怜的孩子,怎生就这般命苦啊!”
“皇祖母,我打算让子衿留在宫里,我要封她做贵妃……”李明道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睛道。
太皇太后原本哀伤怜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她狠狠地瞪着李明道,以目光询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李明道坚决地摇摇头,眼中有些委屈。
太皇太后又看了他好一阵才将目光转回来子衿身上,轻叹道:“皇帝,你也太心急了……”
“我只是不想委屈了子衿表妹,又不能让她一直躲在您这里,所有,给她一个名分是最好的了。”李明道说得义正言辞的,好像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
“可她现在是寡妇!”太皇太后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就是再嫁,也得守孝三年吧!可是飞扬才死了几天?甚至都还没有出殡!”
“所以子衿不能以洪家少夫人的身分进宫。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别院假扮她。”李明道自信满满地说,“忠义伯的夫人已经准备扶灵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