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终于有了想容的消息。虽然报信的人说只有皇后娘娘和安平公主回了将军府,但凌越相信,她和云桥应该是一起出宫的。
凌越回到将军府,立即拉着妹妹详谈,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自己的妻子桑雨烟。
桑雨烟静静站在门外的廊子里,举目望天,暗自叹息。自打凌越带兵进城接管了长安军政,哥哥桑陌就不时过来找她,询问凌氏的打算。可是,丈夫那么多事情,那么累,她也不过匆匆见了一面,哪里知道这些?
大哥说,毫无疑问肯定是凌氏和贵妃娘娘联手将皇上骗到西北害死,然后栽赃给突厥。大哥虽然没有明说,却隐隐责怪她没有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她本来就不知道啊!当初听说夫君战死,她以为是真的,差点就陪着他去了,不过幸好没有冲动,否则他们夫妻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后来,桑陌跟她分析说凌氏多半要改朝换代了,开国皇帝不用说自然是凌大将军了。
桑陌聪明着呢,虽然消息说凌大将军受伤失踪了,但凌越这个死于乱军之中的都能活蹦乱跳地带兵回来,凌大将军肯定没事。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凌大将军登基为帝,谁做太子?虽说凌越年长,但尚无子嗣,又是庶出,桑陌如何能不担心?只可恨妹妹肚子不争气,与凌越成婚这都两年了,据说也很是恩爱的,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桑雨烟烦恼的也是这个了。
其实,她并不想自己的夫君当太子,然后继位登基。现在,丈夫只有她一个,夫妻恩爱,便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可是大哥却希望她有朝一日等上后位,好让桑氏家族再创辉煌,成为皇室之后的第一家族。但是,夫君没有生育能力,怎么可能登基为帝?她又如何说得出口?只怕大哥的愿望多半要落空了吧!
不久之后,凌越就带着凌想容出来了,看到桑雨烟站在门外,他立即将安平公主交给她道:“我和想容还有事,安平就麻烦你了。”
桑雨烟喜欢孩子,含笑将安平抱在怀中。凌越温柔地揽着妻子的肩,柔声道:“这段时间我太忙,顾不上你,你自己要注意身体,等我忙过这一阵,局势稳定了就好了。你心软,天性纯善,朝廷的事情我从来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么?”
桑雨烟感动地望着凌越道:“夫君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好家,等着夫君回来。”
凌越点点头,便带着想容离开。
桑雨烟望着丈夫离开得背影,忽然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全是甜蜜。她什么都不想要,荣华富贵不稀罕,更不想当皇后,她只要自己的丈夫能永远这样疼爱自己,只愿他身边永远只有自己一个。
凌越与想容偷偷来到云桥所在的小院,凌雨辰正在跟一珍一起玩积木,云桥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个素描本,正在给孩子画像。
凌越亲眼见到云桥平安,终于吐出了一直闷在胸口的那口浊气。
“没事吧?”他拉着云桥起身站起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云桥双眼隐隐含泪道:“我和孩子都很好。让二哥担心了。”
凌越长长叹了口气道:“是我们没有计划好,没把江大年这颗棋掌控好。”
云桥摇摇头,含泪笑道:“这样也好,我总算是摆脱了那个皇宫了。”
凌越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胸口摸出一封信来。
云桥接过一看,愣了一下。凌想容奇怪,歪过头去一看,也愣住了。
这是凌青云写给凌越的信,他非常明确地说,他不会登基称帝,让凌越和凌夏两兄弟自己商量着办,同时提议多听听云桥的意见。
这一次,凌越与穆甘合作,凌青云和凌夏都是不赞同的,但最终没能拗得过凌越。父子三人,凌越的大局观要好一些,所以凌青云提了几点要求,之后便放手让凌越全权谋划了。
穆甘前次来长安就与凌越见过面,初步达成了协议。说起来穆甘与凌氏算是世仇,再加上云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新仇加旧恨,但利益面前,两人都把仇恨放到了一边。
凌氏竟然会反叛大秦朝廷,让穆甘难以置信,直到他得到消息,说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就在大秦的皇宫里,如今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穆甘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穆甘暗想,云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自己造成的,他爱过她,又伤害了她,如今凌夏不顾一起想救她出来,他这个罪魁祸首也应该出点力才对。
所以,穆甘在合作中让了步。他将与自己不合的部落派进关过来,说只是与靖北军演一场戏,而他们在关内抢到的财务归个人所有,但尽量不要杀人。结果却是借靖北军的手,削弱这些对自己有意见的部落势力。
其实要杀死李明道,方法有很多,但要改朝换代,取李氏而代之,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所以,凌越和云桥花了两年的时间来谋划。大运河工程、增加赋税和徭役、江南百姓暴动,毁掉了李氏皇朝的民心,却让凌氏更加牢固地将兵权掌握在手中。
就在大秦内部****不断民心不稳的时候,穆甘这个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就上场了。
嘉峪关出现叛徒、靖北军两头作战顾此失彼从而大败、凌越在乱军中阵亡,都是他们的计策。然而,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自以为计划很完美,却不想有人趁此机会买通刺客对凌青云下毒手。
好在凌青云本身武功不错,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两个月就没事了。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已经抓捕了几杜氏的人,在严刑拷打中,他们已经招供,是杜氏安排了这次刺杀。而且还不止如此,这次长安城里的谣言也是他们的杰作。如今在凌越不屈不挠的追查下,杜氏隐藏在长安普通百姓中的探子已经被抓捕不少。目前杜氏就剩下杜堇峰一个主事之人了,凌越暗自发誓一定要在一年之内将杜氏余孽全部铲除掉。之前凌夏奉命追捕杜氏余孽不甚用心,留着是有目的的,如今,杜氏也算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应该被历史的尘埃湮没了。
知道了这些内幕,云桥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凌青云一直是对大秦最忠诚的臣子,最后迫不得已举起反旗,一来因为永乐公主一事,二来也是不想两个儿子为难。既然三个儿女,连凌想容都下定决心站出来反叛皇帝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说什么?想起凌夏这些年吃的苦头,他这个当爹的如何不心疼?为了报仇、为了凌氏能继续生存下去,这一步不得不走。可是,若让他取李氏皇族而代之,他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凌想容看看云桥,又看看二哥,却不好多言。爹爹不肯当皇帝,就剩下两个哥哥了,可皇帝的位置毕竟只能坐一个人啊!
云桥看着凌越,眼神中无限可怜与期待,她说:“二哥,你看,凌夏他根本就不懂政务,而我……我又是这个身份,他如何能登基为帝?二哥,你一直最疼爱我们了,而且你又是兄长,由你登基,那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二哥,好不好?”
凌想容瞪大眼睛望着云桥,但很快也想明白了。云桥什么时候将这些权势和名分放在眼里过?她会推辞,那是在正常不过了。
凌越轻轻叹了口气,非常为难。
皇帝这个位置虽然尊贵耀眼,但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坐上去试试看。
“云桥,你知道的,二哥……”凌越低着头,这话当着妹妹和弟媳的面,他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说得出口。
“二哥,我可是大夫……”云桥眨眨眼睛,拉着他的手细细把脉,而后笑道,“二哥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问题的话,也是心理上的问题。二哥,是你自己不愿意吧?”
凌越脸色一红,立即收回自己的手,尴尬地转了个身望着外面,呐呐地说:“男人的事情,你,你不懂……”是啊,他不愿意,虽然前次的伤的确有损害,但主要问题还是在心里。不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提不起性趣来。
凌想容看了看二哥,神色同样很尴尬。
“我不管了。二哥,反正你要帮我们!”云桥看大家都红者脸不说话,干脆耍无奈。她拉着凌越的袖子轻轻摇晃着,说:“二哥,你一直最疼爱凌夏了,你就再宠我们一次吧!好不好?你想啊,凌夏要是当了皇帝,我哪里有脸站在他身边?那我们不是又要分开了吗?二哥,我和凌夏好不容易才团聚,你忍心拆散我们?”
想到这里,云桥眼中不禁冒出满眶热泪来。
凌越看着她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无奈地叹息道:“好吧!不过,你得多帮帮我,很多东西我还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