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宜就跪在自己边上,见她痛苦强撑,便要过去扶上一把,却被那侍卫给狠狠拉到一边。
风妃阅深知,自己快撑不住了,她抬头面圣,没有直接回答孤夜孑的问题,“皇上,臣妾昨日,真的错了。”
皇帝一怔,不知她所谓何事。只当是受了酷刑,如今后悔了。
“帝后之间,怎会有信任可言?”风妃阅一笑,甚为惨淡,“一日夫妻,白日恩已过!”
她要皇帝的信,却不知,连自己对他的信任,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孤夜孑望着她眸子黯下去,心一空,什么东西想要抓住,却怎么都握不住。
“臣妾认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更是震惊当场,众人的视线一一落在她身上,风妃阅神色坦然,“施婕妤的蛊毒,同君家,同臣妾毫无关系……”一语,刚说出,她便生生掐断在喉间,自己拿出了解药,这蛊毒一事,还能说得清么?
“皇上不信也罢,但要臣妾交出解咒之法,必须答应臣妾所提的要求。”风妃阅畏而不惧,一双美目犀利中透着坚毅,她要为自己铺好后路。
“什么要求?”孤夜孑盯着地上的女子,原先虽是笃定,可终究是猜测,如今她却亲口承认,这一惊,着实给了他心头一击!
风妃阅望向一旁跪着的君宜,在她满面担忧中,对上身前的尊王。
“皇上答应,不再追究此事!”她眼神飘无,几乎聚集不到一处。
“朕答应。”孤夜孑攫住她的目光,满口应答。
“好。”风妃阅轻幽一笑,“其二,皇上保证,不再为难宜皇贵妃,这件事,对所有人都要保密。”
“姐姐……”君宜望着她坚持跪起的身子,双手开始挣扎。
皇帝本就无意将此事渲染出去,他弯下腰,目光同风妃阅持平,“好。”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红颜一笑,魅惑众生。此时,皇帝正值盛怒,若将解药就这样交出去,无疑,是自找死路。
身上,越是疼,风妃阅此时的心,却越是冷静,他的身子,离自己如此之近。“最后一个条件,将宜皇贵妃先放了。”
“不行!”然,皇帝却一口回绝,目光一下转冷,“先将解咒的法子说出来。”
风妃阅望向一边的君宜,却见她身子绵软无力被两名侍卫押着跪在地上,面上泛起红晕,似是发烧了。昨夜,她将自己御寒的外衣给了自己,如此阴潮的地牢,她怎能受的住?
“啊……”君宜突觉小腹处一阵疼痛袭上来,她弯下腰,双肩被钳制住,只能脑袋磕下去,不断呻吟。
“将君宜放了!”风妃阅心下大急,回身朝着孤夜孑说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朕要你开口!”皇帝坚持,一下被逼急。
“好。”风妃阅暗咬银牙,心口,急火攻心,“臣妾看出来了,皇上,原来就想找个人给施婕妤陪葬!”
“陪葬?”孤夜孑狭长的凤目轻眯,“你是不打算说出来了?”
“先将宜皇贵妃放出去,皇上要的答案,臣妾自然会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身前的男子,喜怒无常,在确保君宜安全前,她绝不会将解药交出去。
皇帝见她一心袒护,而身侧的施婕妤更是时日无多,帝王之心,不可能被她随意控在股掌间,“你若不开口,今日,一个都别想踏出诚荣殿!”
男子一声怒斥,风妃阅望着不断哀呼的君宜,心急如焚,“好,臣妾,将解药交出来。”她状似妥协,望着一旁施婕妤满是期盼的眼神,手,落向自己腰际。
手指,连弯一下都很难,风妃阅望着孤夜孑垂落在胸前的墨发,那股黑亮,差点将自己吸附进去。
腰际,她清楚的记着,藏着她的软剑。
指尖,先摸到那薄如蝉翼的剑锋,她伸出另一手,顾不得十指锥心,一下将那柄软剑抽了出来。动作之快,只有他面前的孤夜孑及时反应过来。
风妃阅一手抓着剑柄,另一手却抓着锋利的剑端,双管齐下,猛然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啊……”君宜一声尖叫,旁侧,侍卫们早已乱作一团,“护驾!”
孤夜孑始料不及,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
男子起身过猛,单膝一下跪在地上,剑身,擦过风妃阅的脖子,只是,没能深入。她双手握紧,十指,如裂开一般疼痛,左手掌心,被双面剑刃划破。
没有意料中的疼,风妃阅恍如隔世般睁开眸子,身前的俊颜放大,只见,孤夜孑的一手,正牢牢抓着那柄软剑。
她惊得,目瞪口呆,男子修长的五指紧握着剑身,望着她白皙的脖颈上,一抹印渍渗出猩红色,他眉宇间,深拢起难以置信,“你……”
他没有料到,风妃阅会有如此举动,若不是自己离得近,若不是,自己随手反应……
风妃阅手中的剑,未有移开,平等的距离,她红唇轻启,“皇上料定,然,臣妾却没有那解咒之法,唯有,一命抵上施婕妤一命。”
他大掌再度握紧,将那剑拉近自己几分,“给朕都出去!”
“是,皇上。”旁人哪还敢逗留,施婕妤见状,只得跟在后头向外走去。
“皇上……”押着君宜的两名侍卫小声请示,“宜皇贵妃她……”
“带下去,让陌医师过去一趟。”孤夜孑头也不回,不出一会,整个诚荣殿,便只剩下二人。
“松开。”男子见她僵硬着先前的姿势,开口说道。
风妃阅一动不动,孤夜孑握着的手,血,顺着指缝一下,一滴,落在自己眼前。温热的液体,在她瞳仁中酴醾。
“你先松开。”风妃阅紧握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软剑,语气丝毫不松懈。
二人这般对峙,孤夜孑更是不可能先松开。风妃阅握着的手,疼得有些发抖,她眼看着男子另一手握了上来,双手,紧握之后向两边拉去。原先冷毅泛着寒光的剑身,一下,被染的通红通红,娇艳欲滴。一手,一边,他包裹住风妃阅的柔荑。
原先冰冷的手,有了暖意。血的温度,烫的她微微有些颤抖。
胸口一窒,风妃阅疼得折下身子,手一松,软剑随之掉落在地。手腕撑在地上,她只能反手,将手心朝上。
“怎么了?”孤夜孑攫住她双肩,将她拉起来。
风妃阅挣扎一下,面色痛苦,单手按在自己胸前,只是摇着脑袋。男子见她这样,同昨日的自己竟有几分相似,只是并未多想,一手揽上她的腰,让她靠在身上,另一手按在她胸前,揉动起来。
孤夜孑手上的伤,随着他的动作而被一下下扯开,血,将整个手背都给染红。风妃阅见状,红肿的五指扣上他腕间,轻拉开,“疼,一下便过去了。好了,又怎样?臣妾一日不说出这解咒的法子,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孤夜孑望着她一身狼狈,昔日那倔强的神色,如今已经黯淡无光,“臣妾终于知道,被人苦苦逼着的滋味。”
“朕……”皇帝薄唇轻启,再说不出话来。
“皇上,为什么不信我?”风妃阅仰起脑袋,望入他深邃的潭底,“仅凭一株兰花,皇上为什么便能断定,是臣妾所为?”
她眸光淡定,没有咄咄逼人,平静的,犹如死寂,她以死相胁,却为君宜找好后路,孤夜孑紧攥起拳,他的理所当然,却没有给过风妃阅一个能说得清楚的机会。
“朕,应该信你。”男子丢下一句话,便起身将她抱起,朝着殿外走去。
风妃阅呢喃一声,疼得将身子窝起来,忘记了反应。这样的信任,不知道,还晚不晚。
回到凤潋宫,玉桥找了陌辰吏来,个风妃阅手上绑满纱布,所幸骨头只是受伤没有碎裂。膝盖上的伤,相比却越发严重,那硬生生的一跪,足足能让她一、两月不能行动自如。待将二人手上的伤处理好,陌辰吏随意交代几句,便退下。
风妃阅靠在绣枕上,望着孤夜孑被裹成粽子的手,禁不住开口道,“何必出手?”
男子回眸,嘴角带有苦笑,“不知道……”自己的出手,如此之快,没有定点考虑,“朕只知道,你不能有事。”
风妃阅惊怔,一时没了反应,片刻后,方手肘撑一下,想要坐起来,孤夜孑见状,便上前揽上她的腰,“皇上,天色已晚,您先回去吧。”
望着那张熟悉的小脸,一夜间,却又陌生非常。“你撵朕走?”
“臣妾这个样子,逃不了。”风妃阅作势将双手举起,唇角勾起笑意,只是,极尽嘲讽。
俊朗有神的双眼,微微眯起,孤夜孑转过身,视线无意间落在那本书上。他起身上前,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翻开一页,兰花香醇如故,每当他疲倦之时,便会翻开……
男子修长的指,顿住,望着那页书面怔怔出神。若真是有人蓄意陷害,这一幕,也太过于巧合,凛冽的眸子闪过几许吃惊,自己的这个习惯,知道的人并不多。若真是……那,就应该是自己身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