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天下,你还会要我吗?
如果,没有玉玺,你还会重视我吗?
太多的如果,等于不可能。
她重生,是为了改变,不是为了走回老路。为了,逃离那宿命的悲哀啊!
“不,不要,姬凤倾……放开我——”她大叫,扬手甩去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在无人的廊回间,低低回荡,阳光也冷了。
他惊讶地顿住,凤眸凝着她久久,一动不动,沉重的呼吸喷散在她小脸上。
“你到底要我怎样?”他吼道,却将她重重扼住,“如果你要的是正妻的名份,等我大业抵定,后位就是你的,我可以专宠你一人。但现在……”
“我不要!”这么卑微可怜的“宠爱”。
周芷兰或许会答应,但她晏语轻轻绝不会答应,绝不会。那道尺长的伤疤,一辈子也好不了,她知道,那一剑断的不仅仅是两人的情,更可能是一段尘封的回忆,那回忆让她无法走回头路。她要改变,毁天灭地,无人能挡。
“告诉,你要什么?”
她要的,他永远也给不了。
见她无语,他仿佛寻到空隙,唇再次重重压上她的,柔声道,“兰儿,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意的……”
“不——”她推开他,叫道,“我现在只想解开身上的蛊毒。其他的事,我不考虑。”
凤眸赫然沉黯,迸出一丝冻人的煞气,带着杀意。让她浑身一僵,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转变。那颗璀璨的紫色钻石,暗光流转,恍如凤眸中不断凝聚的风暴。
“姬凤倾,你说过江陵君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我们不能再等,应该……”本来她试图以正经事拉回他的注意力,没料到他握起拳头,重重砸向她脑后的柱声,沉闷的响声惊得她倏地住了口。
“原来,你是想着他?你不记得我,却还记着他!对不对?”
这男人疯了吗?在胡说八道什么!难道,江陵君跟周芷兰也有一腿?这不意外,大家不都说周芷兰是个盈荡的女人吗!原来如此。
他低吼一声,“该死的,我不会再将你交给他。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尖叫,踢打,都阻不去他眼底的坚决。“我不会让你去找他,绝不!”
她使尽了全身的力量抵抗,都如卵击石,毫无作用,“放开我,放开我,姬凤倾,你疯了吗?不要……啊——”
他执着的眼神更令她害怕,凤眸深处闪动的火光,想要焚尽一切。
“兰儿,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他抚上她的脸,声音低沉沙哑,尤带着一丝沉痛。
她摇着头,“不是不是,我是我自己的,放开我,放开我。姬凤倾,你敢用强的,我……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放开我——”
“那也是你逼我的!”
她猛地睁大眼,心底掠过一抹森凉。十指深深陷进他肩背中,抬起头,被一片炽亮的艳阳刺得双眼红肿生疼,恍惚之中,一抹黑影出现在眼中。
“救我,”她喘着气,伸出手,大吼,“燕大哥——”
他浑身一震,迸发的力道丝毫没有动摇,直攻而上。料定那个人不会出手,因为那是跟了他十年的人。
可是,黑影倏闪,转眼出现在两人跟前,黑眸深缩,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她绝望地闭上眼时,忽觉浑身一松,身子无力地跌落在地,随即被一件带着阳光味的衫子裹住了全身。睁开眼时,黑曜石淡柔的光,轻轻流转在眼底。心,终于放下。
“燕九州,你在做什么?”姬凤倾不敢置信。
燕九州想起身回话,却给轻轻双手紧攥住,低头道,“属下该死,属下……希望主子不要再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闻言,姬凤倾身子微晃,深凝着地上相拥的两人,怒色撑红了双眼,一抹惊悔倏地窜过眼底,大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欲势而发的身体,逐渐收回张势,颓然后退一步。
“好好……你想去找他便去找,一切后果自负!”吼完,走人,留下一地狼籍。
静默了很久,她紧紧揪着眼前的浮木,他问她身体可有不适,问她是否又闹头疼,最后问到是否饿了。
燕九州轻叹一声,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她的脸色很苍白,刚才的一幕,大概在她心底留下很深的伤。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如此疯狂过,而上一次……其实也是因为她。可惜,她已经不记得了。
“宿命可以改变吗?”她突然抬起小脸,那双净空般的大眼,载满了悲伤。
他只觉心脏一缩,一时竟吐不出半个字。
溢着血的唇,如泣如叙,“我不要这个命,我不要,我不是周芷兰,我是晏语轻轻。我不要她的命,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抓着他胸口的小手,似乎揪疼下面的那颗心,她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吼叫,红肿的眼,依然无法落下一滴泪。可这样痛苦的呼喊,比任何哭泣,都令人无法抗拒地,酸涩,难忘……不舍。
远处回廊下,一抹纤影驻立良久,廊影掩去了所有的表情。
清晨,凉爽的风挽开薄薄的纱幔,几缕阳光被枝叶筛碎,落在窗棂上,浅浅的铃儿声,唤醒了沉睡一夜的人儿。院落里很快热闹起来,干净的石几上,摆放着浓香可口的早餐。
“啊?语静,这……你怎么弄得那么……”
“丰富?奢侈?”语静抓起一块烧饼,毫不客气喝下一大口鲜奶,好似自己才是主子般,“今天就要离开了,当然得吃顿极好的,储备体力嘛!来来,快吃。”
这丫头,什么意思啊!平日的数量种类都及不上今天的一半,感觉怪怪的。
小桃花对轻轻的疑惑恍若不见,还兴奋地朝刚进院的燕九州招手,叫来一起用餐。令人意外的是,燕九州一看桌上的好料,黑曜石般的眼眸闪了闪,居然坐了下来,自动手吃起来。
轻轻哑然,傻傻地想着,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吧!大家突然都变得亲切……自然了。
吃完饭,燕九州命人将语静早打包好的东西抬走,然后又给她一个小锦囊,里面装着许多小黑丸子,说是出外不便熬药,御医做了丸子,方便食用。
这一看吧,她怒了,“啊,有这个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啊?你们知不知道那药真的很难喝,喝得我的胃都快抽筋了!”
她抱怨了一堆,结果燕九州和语静却装做有听没听见,头扭到一边,一脸地不以为然。
“好哇!你们当初就是为了整我,对不对!”恍然大悟了。
两人的脑袋别得更远,恶劣的笑让她看得更加明白。
语静的恶劣不用明说了,而燕九州心里却闪过一个小小的画面:
四将中医术和毒术首区一指的萧楚材,他临走时交给他抵制周芷兰体内蛊毒的药单子。
“呃,这药恐怕会很难喝!”
“那当然。不吃点苦头,病怎么会好!”
可看着那张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脸,他凭相处近十年的经验,很明白“苦口良药”的说辞根本就是某人唬弄人。
“这张单子是……”萧楚材向来做事一丝不苟,都有备份方案。
“万一你们在我回来前,不得不离开雍都城时,备用的。”
“药丸的方子?为什么你……”
某人露齿一笑,笑得畜生无害,“呵呵呵,也都看你想给她用哪一个了!”
白云飘飘,帅帅地挥挥手,潇洒得片叶不沾,离开了。
燕九州回神,望着蓝天,一副很“高尚”的模样,心底却也小小鄙视了自己一下,生活啊,偶尔也需要这样的小小乐趣。
“可恶!你们……你们……你们居然敢欺负主子!”轻轻一蹦而起,拿起枕头砸向逾矩的大小奴才,两人闪得极快,刹时间院落里一片叫闹声。
轻轻拿燕九州没法,全力报复语静,小丫头灵活得不像话,眼看要追上了,哪知跳下阶梯时突然脱了力,直直栽下去。
“姑娘——”
两个叫声响起,她无奈地笑着,完了,当不得坏人,一当就自食其果了吧!
结果,她落进了一副宽大的怀抱中,被人紧紧抱住,头顶传来一个极低沉性感的声音。
“一大早就那么兴奋,很高兴吗?”
姬凤倾,怎么又来了!又来卡她豆腐啊,“谢谢,我没事了。请放手!”
紧捆着腰的双手故意收缩,掐了她腰肢一下,她低叫一声,才又放开她。
可恶,臭男人就是专门来看她出糗,兼吃豆腐的。
轻轻立即退后五大步,姬凤倾今日一身淡紫轻袍,长发轻轻束起,很休闲的模样……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似的。
她戒备的眼神,他视若无睹般,笑道,“准备好了吗?”
盯着那不太协调的笑,轻轻心下更诧异,“都是他们在忙,我没什么好做的。”古怪,今天所有人都怪怪的。
“身子还好?”
“很好。”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疼?”
“没有。”只要你别对我动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