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信君独一人踏进大殿时,身上的花瓣,瓜果壳儿,还没有完全弄干净,他的随丛硬是被一群强悍的女禁军给拉走了。
他伸手取下额角的一瓣紫蕊,心中一柔,记得她离开时,正穿着一件紫衫,还说紫色忧郁,她要带走他的忧郁,让他永远也找不到。
可是当她离开后,渐渐地他才明白,她不仅带走了他的忧郁,他的痛苦,连他的快乐也一并带走了。他曾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南柯一梦,可是看到只有一只的黑手时,又才深刻地明白那一切都曾发生过。他胆怯,不敢用这双手去抓住她。现在……
在轻轻的示意下,文信君踏进大殿的时候,多余的闲杂人等都得自动退下。
花玥儿看着那步步走来的人,心也似越揪越揪紧。这几年来历练的沉稳定力,好像都不管用了,当那双清澈如朗空如洁冰的眼眸,缓缓看来时,她听着心跳咚地一声漏了一拍,紧接着就是始如初见时,砰砰砰地乱跳个不停。
所以,两人都没发现大殿已经被清空。殿外的人又开始压注了!
“本王做庄,赌今天他们是否会尽释前嫌?”
轻轻兴奋地摆起了局,结果却没半个人压注。她奇怪地瞪众人一眼,“看着干嘛,不敢赌哟!”
鬼溪来了一句,“现在玥儿在自家地盘上,性格又变得这么内敛,可没那么容易就让那冰小子得手的。”
众人齐点头,鬼溪又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你要是想给我们送钱,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一落,所有的手全落在了否字边儿上。全看准了她出的这一局准输!所以做为庄家的她稳赔。
“可恶,你们就这么看不起人嘛!”她一把污了局,发起脾气来。
众人是心知肚明她故意搅局是为了挽回损失,只各别头去明目张胆地偷笑。
轻轻郁闷着,她做为女王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的。可是,她又不想改变风格让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唉!难道她真的不适合做女王?只适合做某某的老婆?
“把赌局改成,看文信君今日能否识出与他见面的女子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一个温润的声音,淡淡地插了进来。
众人一扭头,便见着一身紫衫的俊朗男子笑立在旁,磊落的身貌,搭上了一股说不出的飘逸儒雅气质,让人不由都自惭形秽起来,没人敢应声。
轻轻也怔了老久,才找回神思和声音,“呃……紫极公子这个提议很好!你们要不要押?”
“我押他能识得出。”紫极率先落了一大锭银子。
“都三年了,将军她跟以前变化太大,不可以吧!”有人异议,落了另一方。
“我赌他认不出来!”一只枯手突然伸了过来,落下一锭银子。
“姥姥?”
“我赌他认得出来!”鬼溪立即跟进。起手时,和花向蓉互对一眼,火光四溅啊!
于是,众人一哆嗦,都说这局太刺激,不跟也得跟了。
很快,这一局就落定离手,正式开演了。
轻轻看了一眼紫极,后者回她一个温润的笑,朗星般的眸子中都是宠溺的神色,一时间让她有些恍惚看到了另一个人。奇怪啊,她怎么有这怪感觉?
那晚他……突然间,她的眼光落在他的胸口,一幕画面闪过脑际,让她瞠大了眼。他拉开了笑容,身子倾了过来,一股奇特的熏香和着晨时露水的清新味儿,钻进她鼻中。她急忙调回了眼,抚平自己的心跳。
可能吗?
还想深思时,周边的惊叹声传来,她的注意力又被殿内的两人拉了进去。
“玥儿,对不起。”
“我不是玥儿,你认错人了。我……本王很高兴文信君能如期前来,之前迎宾处有招待不妥之处,还请少君见谅,稍后我会处罚他们。”
众人一片衰叹,这才开始,他们就输了。文信君的老眼也太贼了,事隔三年,又蒙着面纱,而玥儿的声音因为那个血蛊咒也完全改变,就是眼睛嘛,也有圈鱼尾纹了。他怎么就能认出来?事先也没人告秘说女王生病由将军接待啊!
真是奇了,怪了!
花向蓉气得一跺木杖,瞪了鬼溪一眼走掉。
鬼溪却同紫极相视一笑,男人间的默契,不言而喻。他们都很笃定,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侣,即使苍海桑田,改头换面,他也能一眼认得出。因为那份感觉,是日夜温习,莫敢能忘的。不过对女人而言,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在这方面,看轻轻的反应就知道了。
唉!鬼溪为紫极,不,应该说是姜霖奕可怜的遭遇送去一抹同情的笑,后者朗眸一眯,盯上那个因为猜对了还在瞎兴奋地收银子的小女子,危险之光越来越亮。
“啊啊,吻了吻了,居然……居然吻上了。”
一声惊叫响起,轻轻猛一抬头看过去,也瞪大了眼。天呐!那个冰雪般淡定,遥远得可以比上她的奕哥哥的君子,居然也有这么猛的一手啊!
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后续,自己就被人给捞了去,对上一双隐怒的眸子,啵叽一下被吻个正着。接着就在又一声惊呼中,被人吃了个干净。奇怪的香味钻进口中,他的舌就好似熟悉得似自己家般,勾挑着她的小舌,汲吮,舔食,捻弄,惩罚性地啮了她的唇角舌根,酥麻的感觉,一下涨到了心底深处。惊得她一个气吸不及,身子便软进了他紧紧的怀中。
他突然又放开她,害她身子后退着,差点站不稳。
“这只是头期,罚你有眼无珠!”
清朗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愠色。他转身离开,淡淡的紫晕,在薄薄的曦光中,似盛开的紫檀花,冷傲,而孤清。
“不追上去,问问缘由?”
鬼溪出声,面上笑得更奸猾起来。
轻轻回神,冷哼一声,“他轻薄了本王,难道还要我道歉!奇怪,我又没欠他什么。”
“真的没欠?记得某人在某一夜,还欠人家一个以身相许的承诺啊!”
“我……我哪有!”一时语塞,“爷爷,你怎么知道?”一开口,又想咬舌头,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嘛!笨蛋!
鬼溪哈哈大笑着,跑掉了。
这一回头吧,就传来一计响亮的巴掌声。
大殿内,强吻的文信君突然被花玥儿推开,连带送上了一计巴掌。
而分开的瞬间,花玥儿的紫色面纱也掉落在地,露出了一张皱纹满布,完全不若少女的褐色脸庞。
原来之前文信君一着急,也没掀面纱就吻上去了,居然还能吻得那么火辣热情,真是教人意外啊!看不出,冰山融化过后,原来里面是一座活火山呀!这热情给喷得,所有人都脸红了。
不过轻轻的脸红,又另当别论了。
面纱掉下的一瞬间,花玥儿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而文信君却是大大地震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你……”
花玥儿却将他的震惊表情,误解成了另一层意思,恐惧,害怕,疏离……心底的害怕担忧也一并涌上,她本是没料到轻轻会请来他。而他竟然来了,初时看到他,她心中是又气又恼,矛盾不矣。
他说过他就是死,也绝不会踏出燕渠国一步。
可是,他竟然来了。
她本以为来的会是太子,或者其他使臣。
可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心很疼。
他是为了联姻而来的吗?也贪图着这份巴子国的助力?应该是的。他那么爱国,那么忠于自己的使命,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命也可以。她想连着他的份去疼惜他时,他总是不屑的。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踏出国门呢!她不相信,他会真为了一个女人而出来。就是真的,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是她!
―告诉你,就是不需要传宗接代,我想娶的女人也只有彤彤一人。―
心,又一次狠狠地被拧疼了。
她挥出一掌,使了七分的内力,她知道以他的功力是完全可以避开的,所以她挥出这一掌时,转身就走掉,不,逃开。逃开那令她心碎神伤,又无奈而苦楚的一切。
掌风过时,他的惊愕,瞬间拧成一股心疼。
原来,他真的伤她太深了啊!
胸口重重一撞,疼得钻心入肺,可他却觉得甘之若饴,比起他曾给她的心伤,这根本不算什么。但这不能让他放心,她离开时那么凄然的眼神,让他忆起每一次,他伤害她时的模样。
她倔将又不服输地挺立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退却过一步的。
他一次次为这样的坚持、固执而心烦意乱,越来越无法把持。
一口鲜血喷出,而他脑中闪现的却是她执意下血蛊时的模样,鲜血似乎对她来说,也不及他的一个笑来,来得让她怜惜。
其实,她早就伤痕累累,而他还天真以为自己能够拉回她。
“哎呀,贵宾吐血了?这个接待法可要不得!”
轻轻吐吐舌头,知道该她去救场子了。虽然文信君是不会抗议,不过好歹人家是客哦。当然,这也是她趁机逃离某人暴吻她之后的尴尬的逃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