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玉碟的手,有一丝颤抖,她没有发现,继续慷慨陈词。
“我是我,她是她。但是,毕竟这个身体是周芷兰的,我不能完全撇开她所有的过去,而独活。所以,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之前她有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我代她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帮我解掉身上的蛊毒,我以帮你找到传国玉玺为交换。”到时候姬凤倾要如何跟你急,也不关我的事儿了,嘿嘿!俺只承诺了为你们找到,没承诺要给你们任何一个哦!
“这样,你又可以跟皇帝交差。算……算是我代周芷兰对你的一些弥补吧!”好像太功利了一些,“其实,如果少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轻轻也可以。”好像又有点自不量力,“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会尽我所能来弥补过去的过失。”
她看着他,优雅地又饮完了一碟碧绿的茗液,那香味儿,远远地都能闻到,起手举碟时,纱袖划落,露出一截藕色玉臂,不禁滚了下喉头,感觉酥麻从头滑到脚趾尖儿,急忙转头,可惜桌上没茶,脸红似火烧,只有垂头揪衣角。
该死的,她在害羞什么啊!
狭眸微眯着看来,一丝趣味划过眼底,随即,又为一抹森冷掩去。
“晏语轻轻?”
听他一唤她的名字,她急忙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是。叫我轻轻就可以了。”
嘻,叫我兰儿就可以了。
他抿抿唇,红艳亮泽,悠然吐出一句森冷的话,“轻轻,你以为,杀母之仇,是可以弥补的吗?”
瞬间,空气凝窒,阳光黯淡,室内一片冷寂。
他垂下浓长的眼睫,支肘,目光落在了窗外,一片青山绿水间,美丽的侧面,看起来遥远,疏离,似乎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她心口一紧,不明白是紧张,还是心慌,或者是愧疚。张口,不知道是应该道歉,还是安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周芷兰居然害死了人家的母亲,那个艳名天下、绝色无双的舞姬。
血海深仇,如何偿还?
根本不可能!
以这个世界的律法,身份不明的周芷兰定然是要问宰的!但姬凤倾舍不得,包庇她,江陵君与姬凤倾又属于政敌一类的关系,继而迁怒于姬凤倾,给周芷兰下蛊毒去刺杀自己的枕边人,害死了周芷兰。一切的一切,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因果循环罢了。
现在怎么办?谈判入僵局了。
摊开手掌,看着纷乱的掌纹,重重一握,抬头直视那人,“姜霖奕,对不起。虽然说这些现在已经于事无补,可是我还是要说。”
狭长的眼眸看来时,她无由地心头一揪,手更握紧,“对不起。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为你办到。”
他双眼一眯,口气戏谑,“如果,我要你杀了姬凤倾呢?”
“除了这件事以外,都可以。”汗,周芷兰的身体绝对下不了手。“可以吗?”
小母鸡竖毛儿全搭下了,一副楚楚可怜状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
后颈似乎落下一大滴汗,眉一蹙,哼声道,“不可以。”
小母鸡彻底颓败了……黑暗了……
他忽道,“周芷兰!”
她没应。
他抿唇,又唤,“轻轻?”
她动了一下。
他蹙眉,“你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要,当然要!要不是为了这个,我干嘛顶着刀山剑海地跑出来?!”算了,贪生怕死,人之常情,“所以,只要你的要求不过份,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闻言,轻轻再次石化。
他勾起唇儿,红艳得蛰人眼眸,帖着玉白的瓷碟,格外地妖野。
砰砰砰……砰……
“你不愿意?”诱惑的低喃,似魔咒般飘来,化开。
轻轻浑身一震,感觉自己风化了。
“你……”能挤出一个字,已经是极限。
那细长的眼,微微一眯,“舍不得雍西候?”
饶是淡淡的一问,也听得出话里的尖锐。
“我没有!我是晏语轻轻,不是周芷兰。”她心底的不适,全来自于他们一再强调她“还和以前一样”的话。她要改变周芷兰的命运,她只做自己。“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他拂袍端坐,终于正眼端视于她,一瞬间,凛然倨傲的王候气势迫来,和刚才判若两人。
好善变的男人!跟姬凤倾有得一拼。
“你拒绝?”
气氛一下严肃起来,真正的谈判,现在才开始。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做你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小命,她决定再确认一下。根据燕九州的情报,江陵君并不是个渔肉之徒。可是她实在问不出,你是不是要我做“通房丫头”、“侍寝小婢”……恶!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这男人,正经起来,就成了闷葫芦了。言简,意不赅。还是……自己太笨了?不行,她绝不承认后面这一点。
“你在装傻吗?”他一挑眉,有点不耐。
“我哪有!明明是你……是你……说那样的话,我……”小脸持续涨红中,蠕了半天,把心一横,拍桌子站起身,大声申明,“我晏语轻轻绝不做人小老婆!”
端颜肃穆的人,闻言亦是一愣,下一秒,红唇裂开,笑出了声。
这一笑,弄得门外的人都不禁面面相窥,不明所以,又交换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焙之道,“少君很久没这样笑过了。”淡然一叹,“自那事发生后,好像有一年了吧!”
采之眉头一夹,哼道,“那妖女,整一祸水。真不明白少君为什么要救……”
焙之一把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采之无奈一叹,转头看向屋内,都是担忧。
轻轻被笑得满面羞窘,斥责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错了嘛?”没有注意到,她的喝斥中,无意地带着一种撒娇的味道。
他又单手支身,变得闲懒起来,“我不喜欢用——二、手、货!”
一字一顿,如重锤般,敲在心坎上。羞颜一僵,血色退去。死狐狸,她才不稀罕!
“你要我做你的下属?”那么,只有这个意思。
“一半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么?”
“你还可以继续做雍西候的女人。”
她皱起眉头,袖底的手越收越紧,心口划过一丝刺疼,“你要我做什么?”
那双微眯的狭邪眸子,不知道蕴藏了多少阴谋算计,比起姬凤倾,更让人防不甚防。至今,她连他半分意思都猜不准,屡屡踢铁板。
他弯唇一笑,她真想一拳头揍过去。
“我楚淮国乃尚朝最大的粮仓。此次进宫,是专门给皇帝纳贡。而传国玉玺之事,是皇帝口头请托。我乃臣子,自然不能推脱。未料到各国的探子,已经得悉消息。如此烫手山芋,倒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她有些愕然,不明白他这般似“全盘”托出的话是何用意。人在有所求时,才会托出秘密,以换取更多的利益。狐美男是何许人也?她不可能真的相信,他的目标里就没有传国玉玺。但现在为了小命得认个主子,实在有些捺不下“自由”那口气啊!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轻轻可知道,西秦国盛产什么?”微眯的狭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心下一凛,脱口而出,“武器,战马!”
“对,也不对。”
“哪里不对?”这男人难道就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嘛!
他刚要开口,突然暴出一串咳嗽,她本以为只是短暂不适,未料到咳嗽越发剧烈。她急忙上前,要帮他斟杯茶水喝,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眨眼功夫,手上一空,身子被人推开,待她看清,一青一红两道人影,一个倒水,一个拿出黑色药丸状的东西。那个咳得面色惨白的人,唇儿却红艳如滴血,很怪异。
传言不假,这绝世美男身子很“弱”呢!不知道跟她比起来,哪一个要好一点。也许待她解了毒,就不怕被他欺压了。嗯,忍一时之气,以后才能惩百年威风啊!加油,宴语轻轻。
插曲很快被平息,两小仆要留下,还是被姜霖奕挥退。
他看向她时,她急问,“你没事吧?”
“过来。”声低,气弱,气势瞬间削掉大半。
“这个……不必了,我就坐这里比较好。”她假笑一下,他轻逸出声,闭上眼,面容一片疲色。
哦,怎么了?
刚想着吧,她这身体又自发行动,挪到了之前备好的位置,他的旁边。
真是没骨气地女人!去,她这是在同情弱者。等等,若是周芷兰的话,会怎么做呢?他们现在总说她还和以前一样的话,那就是说……难道她晏语轻轻无形中开始受周芷兰阴灵的影响?不行,待会儿她必须去问问燕九州,以前的周芷兰到底是什么样的。
“魂儿又跑哪去了?”
声音仿佛是帖着耳骨传来,轻轻吓得瞪眼过去,他玉长的手指轻轻捻着她的下巴,一股淡淡茗香飘来,她退开,呐呐道,“那个,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武器和战马,我哪里没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