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山玩水,呵呵!让我也玩上一圈。”雁悠君积极参与,拿起一旁的小木钳,衔住一个小杯,绕着山水沿走了一圈。
原来,这茶艺还能自由参与啊!轻轻瞪大眼,越看,也越能品出些味儿来,先前的玩世不恭退去不少。
端看着其他人都游了一圈,她也开始泛手痒。刚想讨要一圈走走看,命令又下来了。
“勺匙。”江陵君说着,向她摊开右手。
轻轻一怔,看着面前的一堆大小勺子,还有奇怪的刷子,以及不知干啥用的长竿,皱脸了。顾不得周人眼光惊奇,随便选了一根,递到他手里。指间赫然相触,是数日来头一遭,像被火灼了一下,收回手,热气从脖子下面往上升起。
他没看她,用勺子勺了三勺茶叶,置入壶中,采之将已经烧好的水渗入壶中。
她居然选对了勺子?是运气,还是……他说她以前做过,多半是说周芷兰吧!看着那熟练而优雅的动作,一幅画面恍惚闪过脑际。
奕哥哥的茶艺最美了。
丫头,这不能称为美。
那叫什么?
呵呵,这叫意境。
嘻嘻,那奕哥哥是在意什么呢?
啊……这就是秘密了,兰儿要听么?附耳过来。
那画面太美,她觉到的不是意境,而是那笑容里,铭刻深心的悸动,和思念。
周芷兰,江陵君,也许并非她想的那般,仅仅是敌人和间谍那么简单吧?
清沥的茶水,汩汩入杯,分置稍待良久的客人手中。
室内焚香缈缈,茗香淡淡,室外和风送爽,风飘纱举,美丽怡人的夏日午后。
但轻轻的头顶,有乌鸦飞过。
因为她完全被屏除在美景中,她只是个仍端着白瓷大壶,立在边上看别人享受美味儿的小婢女一枚了。
该死的臭狐狸,他绝对绝对绝对……一万个绝对,故意整她的。
乐阳的美眸忍不住飘向轻轻,以她多年对江陵君的了解,他绝不是个对女子如此不礼的人,但现在这情形分明就是由有几分私心,故意捉弄轻轻。
这样不同的对待,常人或会不以为然,但她心底很不安。如此优雅有礼的男人,对自己的敌人都能谈笑风生,不失礼节,偏偏这样对一个看来有些粗鲁的姑娘,到底是为什么?
希望,那只是她的错觉吧。
茶过三巡,意境即出。乐阳提议以诗助兴,话一出,轻轻感觉自己被彻底地三振出局了。
她啥记忆没有,这个“吟诗”两词,是打从毛孔里排斥不屑。
所以,她问也懒得问,她的形象早就被毁,索性将瓷壶一放,说道,“对不起,各位,我出去方便一下。”
横过采之那双跳突的眼,其他人的五颜六色脸不用看,朝燕九州点点头,大步离开了。
一出门,风吹得心神俱爽,还是自由的空气好闻,里面的狐臭味太浓,熏死人了。
问过候门的小侍,茅厕在下楼左转尽头。
轻轻提着裙摆,快快活活地下楼,刚一拐角,便见青衫店主急匆匆地行来。这回她把细了,迅速绕开,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漂亮的玉片,脸上表情严肃又认真,更有几分焦急。
哦哦,出什么麻烦了吗?
管他的,肯定是江陵君的麻烦!最好烦死她,帮她报这一壶之仇。揉了揉手臂,真的很酸。什么名君啊,整一小气鬼。哼!
于是,轻轻磨磨叽叽,足花了一柱香的时间,一路上绕来绕去,将小阁楼附近的小花小草小假山给绕了个遍,才恋恋不舍地磨回了楼上。
一进门,又成了注目的焦点。
几道极不满的眼神,深刻地控诉着她过长的溜号时间。
碧姬抿唇笑着,上前低声关心道,“姑娘身子可有何不适?可先将这丸子服下,稍后碧姬为您泡沐夜梅香。”
这个是关心,收下了。她道了谢,坐回自己的位置,回了燕九州一个安心的笑,直接漠视正前方两道扎人的冷眼。
雁悠君笑着对江陵君说道,“轻轻姑娘回来了,就好了。奕,你考虑好了么?去还是不去?”
正服下丸子的轻轻忍不住抬头看去,考虑什么?去哪里?不过一柱香时间,当真发生大事儿了。怎么白狐狸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哦,他桌前的白玉片片好漂亮,上面好像印着什么图案。
“候爷已为少君安置好下榻之处,请少君莫要推辞。”说话的,是青衫店主,一脸紧张惶恐。
“可否代奕向候爷至歉,奕此行并未计划在曲沃多做停留。候爷的好意,奕惶恐难受,唯望他日再登门拜访。”
“少君,这……”
江陵君起身,其他人随行,架势看来是要散活了。
青衫店主急得汗如雨下,可看着江陵君有礼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啊了几声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先生可将奕的原话告予候爷,相信以候爷的胸襟气度,应是不会为难先生。”
“不不,少君您别这么说,在下实在是……”
这番推拒未果,楼下又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雁悠君目中凛色一闪,看向江陵君,后者回了他一个了然的目光。
轻轻闪到了燕九州身边,好奇地朝门外望,同时对上乐阳好奇的目光,两人不由都尴尬一笑。
果然,第二波说客来了,阵仗不小,还抱着个漂亮的大盒子。
“奴才拜见公主殿下,二位少君。”
“请起。”乐阳开口,当前她的身份最高。
“奴才奉候爷之命,邀请江陵君过府一叙。若少君不能前往,还请收下候爷一片心意。”逐举起手中大盒子呈上。
焙之上前接过,江陵君狭眸微眯,打开盒子,顿时飘出一股奇特的香味,恍若深蕴海底千年的藏香,让人心神一振,口舌生津。
“玲玑白玉壶。”江陵君道出,声音中亦难掩惊奇。
雁悠君一听,脑袋也伸了过去,“产自南海二千深尺的白玉珊瑚雕凿而成,听说入液生香,闻香生津,用之泡茶,更可润五脏滋六腑,乃千年难得之宝物啊!”
说完,睇去一个眼神,明摆着一句话,烫火山芋啊,接都接了,跑不掉了。
那送东西的奴才立即接道,“候爷本欲请少君过府,再将此宝赠予。但闻少君不便久留曲沃城,便差小的及时送来,还请少君万莫再推辞。”
完了,强迫中奖。
这下所有人目光都落江陵君一人头上,所谓无功不受禄,好端端的敌国候爷,何以送如此天下独一的宝物来。虽说是瞅准了他喜好杯中物的嗜好,但太过贵重的东西,自然暗藏他意。
江陵君淡然一笑,合上了盖子,道,“如此,奕便恭请不如从命。七杀,备车,至平望候府。”
这礼,除了当今皇帝,任何人都不可收。
所以,除了亲自送回,再无他法。
一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那当然了,被人强迫着去,没人心理舒坦。
不过轻轻倒是很乐。心说,这平望候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八成了料定了江陵君不愿意主动去见,才计出这赠送倾国厚礼的阴招,害江陵君不得不接,接了,看了,便不得不亲自送回去。横竖,这面儿是见定了。
哈哈哈!爽,白狐狸终于被人算计了一招。
身在燕九州身后,轻轻乐得没边。刚才的晦气一扫而空,步覆轻快,等着看见下一个大人物。之前听燕九州提过,平望候同太后、雁悠君一起辅佐小国王行政。即同雁悠君同起平坐,也必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真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这次出门,开头虽然不济,不过现在一切良好。一手消息增多,心里也越来越有谱了。在男人们角逐争斗的空档里,一定会有她晏语轻轻的生存空间,只要把握得当,周芷兰的命运一定会改变。
一定会!
众人行至茶社门口,轩辕七杀和采之已经牵来马车,候在一旁。
忽听雁悠君说,“今日实乃我与江陵君同窗相聚,未料得候爷也那么慕及我师兄的卓然风采,盛情相邀。但我也舍不得,不知我等随同前往候爷,可还方便?”
他完全不用跟一小仆征询,小仆闻言一怔,急忙作揖称应,不敢怠慢,连带邀请乐阳公主、燕九州一并前往。
队伍浩荡,声势巨大啊!
不过,轻轻又一次被光明正大地无视了。
她明明是燕九州保护的人,怎么说也算半个主子资格的人吧!为什么那小臭仆没看出来,他看到燕九州,就愣没把她瞧出来。气死人也!
上车前,江陵君突然转身吩咐碧姬,碧姬应命拉住了要随燕九州上车的轻轻。
“什么,要我们回客栈?”轻轻转眸,看到焙之也被吩咐走了过来。
“姑娘还未吃药,这时间耽搁不得。”碧姬笑着,要挽过轻轻的手。轻轻闪开,目光很不爽地瞪向那个白纱背影。
“不要,我要跟燕大哥在一起。”
燕九州一见,立即上前,“轻轻,你身子不适,还是早些休息。我陪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