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了小男孩?”
“是。属下也很诧异,若非属下出手快,恐怕她已经被马踩到。”
“她没用武功吗?”
“没有。就是后来突然杀出的人,她仅是笨拙地避开了要害,并无一丝使用武功的迹象。”
“哦?失忆了,连武功也忘了使。你做提示时,她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
“没有,似乎不像是在伪装。”
“哼!她的性子相当狡猾,不要被她唬了。不知道楚材的药能压制她身上的蛊毒多久,最好尽快问出传国玉玺的下落。若又让江陵君捷足先登,就……”
燕九州在向姬凤倾报告白天的情况。可是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便抑不住地跳动抽搐,发疼,那里似镂了一个洞,已经没有液体流出,空寂得一片冰凉。
周芷兰啊,你对姬凤倾到底存着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这么疼,却仍存了那么一丝希翼?你根本希翼不到。
她还以为姬凤倾是念着对周芷兰的旧情,才没降罪于她。现在看来,姬凤倾仅是为了什么传国玉玺才留着她的小命,那么江陵君又是谁?
再次醒来时,是被嘴里熟悉的苦涩味刺激到。而且,嘴里又有异物搅弄挑吮着,让她稍稍平复的伤疼,又发作起来。
睁开眼,扶着她下巴的大手移开,她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刺疼,不禁低吟出声。
“醒了么?”男人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慵懒。
她看向声源,一袭黛色宽袖软软地垫在脸侧,视线上移,那黝色的肤在烛火下光泽奕奕,很是蛊惑人心,本来平静的心湖,又被掀起一波微澜。
“你……怎么来了?”这么久都对他不闻不问,突然到来,她那颗前主人的心又是一阵雀跃,但轻轻的理智却生出一丝凉意。
凤眸微瞌,睇着那张潮红得不自然的小脸,薄唇一勾,“兰儿中了毒,我自然是来给你解毒的!”
他的笑容,出奇的温柔,慵懒中透着诱人的味道,浓烈的男性麝香盖过助眠的檀香,奕奕生辉的幽蓝凤瞳,姓感,撩人,也危险得让人颤栗。
凤眸微微一转,感觉背上凉丝丝的,她赫然低头,吓得低喘一声,收回眼光,爬回襦子,“不……不用了,你让语静来就……啊……”
他的吻又袭来,又刺又疼,又软又烫,她的呼吸几次停窒,居然还有一丝羞耻的雀跃,欣喜。该死的,这个前主人也太没节操了!
轻轻低咒一声,无奈现在气弱力小无从反抗,随着毒血被清除,帖在背心的那只大掌中,似乎也传来一股绵绵的热力,催动她周身的血流奔流,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几乎无力的整个左半边身体也有了正常的感觉。
他……是在用内力帮她疗伤么?
悄悄地,背心的热度,似乎也有一丝溜进了心田,迅速滋润了那一片干涸孤冷的空间。
“唔……”
“兰儿,还疼么?”询问的声音,低沉而绵软。
“不……”
明明是拒绝,声音却柔软得醉人,渗了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媚人邀请味。
凤眸垂合,掩去了渐浓渐重的深色念想,唇儿帖着那红润的耳垂,呼着热气,爱恋地来回厮磨。
“不要,你……你放手,我不要!”
她大叫一声,迅速破除那掌间的魔力般。凤眸复睁,里面浓烈的欲色,似冰针,扎进心口时,瞬间化成一股冻人的冰水,灵魂也发出一声哆嗦。
他的眼里,没有爱。
他顿下的一刻,她忍着疼,揽起被子,身子往角落里龟缩,缩进罩影里,直直瞪着他。
四目相接,暧昧的余韵在气息中流转,乳香,麝香,檀香,混成一气,却渐渐冷却在两双同样执拗的眼眸中。
天神般完美的男人屹立在她眼前,浓烈的征服欲,在灼亮的墨色凤眸中流动,十足的压力也让人喘不过气来。
“真要我亲自动手吗?”声音,沉得吓人。
“什么……意思?”
“别在我面前装傻,过来。”
“我不要!我的伤让语静来就行了。不……不劳候爷大驾!”收紧双臂,收缩身子快成乌龟了。
男人的眉头,慢慢蹙起,隐抑的暴性因子开始浮动。
“你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刚刚暖和的心,又沉了下去。“不,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
凤眸绽出一丝惊色,“欲擒故纵吗?”
“我没有。”明空的大眼,迎上他,没有一丝杂质。“我是我自己的,你不能强迫我!”
她明白了,周芷兰渴望的是姬凤倾的垂怜。但她是晏语轻轻,她要的绝不是这样卑微的爱。
突然,眼前一黯,咋醒的狂狮惊掠到眼前,娇嫩的下巴又落入他手中,一声未出,疯狂的吻如雨纷下,那是一场掠夺,拼斗,厮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放手放手,姬凤倾,你不能……啊——”
恶魔舔砥着血淋淋的伤口,一寸寸吞噬着。
恍惚间,轻轻看到漫天的火光,手指深深陷进床单中,收紧再收紧。
刀剑,血光,人影,叫喊,混织成一片迷离的景象。突然,一柄雪亮的长剑穿透迷雾,刺破梦魇,直到眼前,寒光透骨,没入心口。
撕裂的痛,惯彻全身,灵魂剧震,发出一阵嘶吼。
“姬凤倾,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灯,熄灭了。
空气,赫然凝窒。
黑暗中,两双眼眸再次深深交缠。
伤痛,愤怒,不舍,惊愕,讶异,妒嫉,懊悔……缠绵不休,乱如蓖麻,挣扎喘息,无法停止。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叩门声。
“爷,东翎院有急事,请爷速至。”燕九州的声音。
这个声音现在让轻轻听来,简直是天籁,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双眸仍紧紧瞪着那双由墨转蓝的凤眸。
低低的喘息喷撒在她面颊,庆幸灯灭了,否则她真无法接受自己狼狈的样子,落进那双傲霸的眼中,那会折损她更多的气势,和尊严。
“周芷兰,咱们有的是时间。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那些你绝不想忘记的过去。”
“我才不要……唔……”
野兽,色狼!又强吻她,依唇上的腥咸度,估计她的嘴三天都不敢见人了。
这一吻,似乎吻到他极是满意才退身。黑暗中,传来悉熟的着衣声。可是,忽然手心又一紧。
“放手!”
她还在回忆千均一发时,脑中闪过的那一幕,没有反映过来他的意思。抬眸时,又对上近在咫尺的浓黯凤眸。
“你抓着我的衣服了。”
她手下一紧,急道,“告诉我,我为什么会中蛊毒?还有,这一剑是你刺的吗?”
凤眸一睁,惊,慌,一一闪过。
她不让他回避,扬高声音,“告诉我!”
他眯了眯眼,“你中的是蛊毒,为江陵君所下。那一剑,也是我迫不得矣才……”
“那这毒怎么解?”
门外又来传唤,他眉头一蹙,没有回答她,丢下一句好好休息,逃也似地离开了。
手上一空,她的心似也空落落的,什么也不剩。
心很疼,床上都是她的血。
原来,亲手杀周芷兰的男人就是姬凤倾,江陵君是他的政敌,新缃公主就是这场“迫不得矣”的意外的导火线,而传国玉玺是姬凤倾留下周芷兰小命的最大原因。
虽然很不舒服,也比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她晏语轻轻面对的,除了周围的不善,还有体内的毒。
“啧啧,血战啊!”语静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嘲讽地说着。“我说姑娘啊,你犯不着每一次跟爷……都这么激烈吧!”
轻轻想反驳,事实根本不是那样。刚张嘴,牵动伤口,疼得失声。
坏心眼的小丫头见状,又露出个古怪暧昧的笑来,咂咂嘴笑道,“呵呵,我怎么忘了。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漂亮的战场啊,正符合您一惯的秉性!”
心头一哽,她冲口问出,“什么秉性?”
语静笑得更轻蔑,“姑娘,您就别装了。全候府的人都知道啊,你那狐狸精般的诱惑本性。”
轻轻皱了眉头,抱紧身子,别过头。语静的模样,言语,表情,都是那日刺杀事件里,那些老百姓憎恶情绪的缩影。很刺目!
不过坏嘴的小婢根本没意识女主人的心情,继续滔滔不绝,“我听隔壁院的小秋说,以前啊,爷在您这里过夜,总能听到相当激烈的响动呢!呵呵呵……”
那笑声愈发刺耳,言辞也越来越露骨,“说是,至少要闹上一整夜。偶尔还能看到你们在屋顶上……”
“够了语静,住口!”
轻轻大吼一声,吓得语静讪笑的表情全凝在了脸上,转头对上轻轻愤怒的表情,吓得瞬间白了小脸,下颌动了动,没嘎出半个字。怒红的双眸,迸射出明显的杀气。
忽然揪紧眉头,撑得红裂的大眼闭上,脑袋无力地埋进双膝中,“对……对不起,我想静一静。”
室内,静得只余窗外吵耳的蝉鸣。
心很乱,头很疼,身体很痛,反复纠结着那一件事:周芷兰的恶名是由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