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帝王恩宠:绝世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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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狠话,如双面刃,说者事后懊恼无比,却无法将一字一句咽回肚里去;听者心里难过,两败俱伤。

那个骨子里也残留着皇族任性血脉的明月希,似乎也让她觉得,有些改变了。

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吗?居然,不知不觉中,改变她这么多。

不安,萦绕在纳兰希的心口。

看着他在笑,看着自己在笑。看着他小心翼翼,如待珍宝一般地轻扶她,让她在铜镜前转圈检视打扮过后的成效。

“这髻好复杂,我脖子都酸了。”齐德妃状似埋怨,却又满意从铜镜中看见美丽的发髻,便也乖乖坐着不动,任由男子梳弄。

她一袭水金色华袍,外罩一件产自苏州第一绣房的柔软金丝罩衫,用极其巧妙高深的绣法,绣着朵朵精致的菊花,显得不媚俗,为她端丽容颜,添了几分清丽雅致。

“但这髻型很适合你,你发质极好,发间光泽像是另一种饰品,在黑夜之中,流光溢彩……美极了。”在他口中吐出的,是柔软的赞叹,那夹杂在其中低低的笑意,像是来自情人间,才有的呢喃温柔。

“嘴什么时候这么甜?”她眉眼并未垂下,只是透过铜镜之中的影像,嘴角微微勾起,望向那一双细长的眼眸。

那是,属于一个男人的眼眸。带着几分柔和,几分温暖,几分妩媚,偏偏,他又不同于宫中其他的手巧宫人。

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虽然,脸庞精巧,眉眼深深。他身着一袭浅青色衣袍的清瘦身躯,就这般伫立在齐德妃的身后,倒也不显得弱不禁风和突兀。

男子笑而不答,挑起一条饰炼,它是以水玉圆珠所串成,其中掺杂着碧色圆珠,绕在她白哲饱满的额间,清丽容颜更锦上添花。

“难怪我最喜欢叫你替我梳发。”齐德妃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比冬儿更灵巧,明明是一个男人吶,这叫女人如何自处呢?

“最喜欢”三个字,使得身后的男子,双手渐渐腾空,垂下眉眼,安静地挑选着珠宝盒之中的耳环,却不曾料到,齐德妃已然转过身去,双手按住他的那一双。

男子微怔了怔,但也并不太过惊愕,“别费心了,装扮地再出众,又有谁来看呢?”她的笑声,像是带着满满当当的怨怼和苦涩,刺入他的耳朵。

他当然清楚,半夜叫他来替她梳发,已经泄露了她的苦闷和悲哀。

“明日你就要离开,今夜正是除夕夜,我这儿冷冷清清的,你就舍得留我一人么?”齐德妃抬起眉眼,迎上那一双比女子还要柔媚的眼眸,声音之中,添了几分挽留的意味。

“我明日就要走了……”男子的嗓音,很迷人,眼底划过一抹无法掩饰的黯然。明知道温存无法久留,又何必不愿放手呢?

“是啊,这次你走了,说不准,明年的今日,你还会来……但,谁又说得准,你真的会来呢……一年的时间,足够在你我身上,发生不少事了……”她褪下深宫妃嫔的一面,亦是平凡女子的柔美和软弱,她急需在下一年的孤单之前,透支一刻的温暖和愉悦。

她勾扬起嘴角浅淡的笑花,要他来替她梳发,女为悦己者容,在这深宫之中,早已找不到一个她应该努力取悦的人。

寂寞,原来也会令她变得疯狂。

她的面容之上,语气之中,毫无一个身份尊贵的后妃威严。她眉眼低垂,眼神带着几分征求的痛苦。

“留下来,好么?”

她不清楚,自己还会留在后宫多久,用这样毫无生趣的方式,用光鲜亮丽的表象,在深宫的繁华之内,消耗所有的青春和美丽。

也,令自己的心,愈来愈麻木。

“若你执意,我可……”他笑着点头,在彼此眼神交错之中,他渐渐俯下脸,将双唇迎上她柔软的粉唇。

她,是他活一辈子,在余生之中,都无法遇到的独特女子。

就在他将吻加深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心生警备,一声细小的声响,打断了彼此的餍足。她猛地起身,眼底闪过一抹锐光,瞥向门窗口。

其中一扇窗边,透着一缕夜色,是风吹开的声音吧。她在半个时辰前,就将德韵宫的宫女下人,尽数打发走了。

今夜是除夕夜,她大方地发给每个下人一个红包,叫他们早些回去歇息,便是为了确定今日不必孤单过年。

虽然危险,但也是安全。除夕夜,皇帝鲜少会前来看望,今夜想必也是停留在纳兰希那边,皇帝对一干妃嫔的态度,都是温和的,偏偏对那一个……她苦苦一笑,早年秦昭仪受宠,也不及这个地步。

她打开窗户,视线落在不远处,宫灯高悬的光芒之下,并无人影。

许是虚惊一场,这么晚了,又是除夕夜,早该都睡了。她噙着一抹笑意转过身,凝视着那一张清俊容颜,悄声说道。“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过节。好歹,今年不必孤单,你自然明日就要离开,就算给我一个做梦的机会……往后,也不觉得此生惘然。”

她并不是豪爽的女子,只是这一席话,说得太过恳切,尽是真性情,他毫无拒绝的余地。

然,他的心提醒他,这一场黄粱梦过后,就不该有任何的留恋。

她是高高在上的妃子,不过一时寂寞,无法开解。

而他,却只是低贱的……

在她眼底,鲜少看到她的轻视。她的态度平和,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冷淡,她对自己坦诚心迹,敞开心扉,像是与久别之后的友人一般诉说心中的苦闷。

她垂落在一旁的双手,渐渐被他执起,她与他相视一笑,像是找到了早已遗失的梦。

她任由他牵着,脚步却不自觉跟随着他的身影,一步步,踏入那垂下紫红色纱幔的内堂。

又做这一场梦了。

她猝然起身,脸上的神色,多少带着疲惫。她简单披着一件绯红色外袍,眼眸一暗,倚坐在圆木桌旁,木然啜饮热茗,茶汤下肚,未进食的腹腔缓缓疼了起来,她忘了自己空着腹,喝下清冽解腻的茶,自然伤胃。

又或者,在疼着的,并不是胃……

而是,那一颗心。

今年除夕,她还等得到他么?!齐德妃这般想着,凝视着挂在一旁的那一件金丝菊花罩衫,突然生出怨怼,起身将它用力扯着,恨不得将其撕碎,成为碎片。

却,在下一瞬,将脸埋入那一件清亮的罩衫之中,泣不成声。

那低低的不为人知的哭泣,像是阴霾一般,萦绕在德韵宫许久,许久。

清翡宫门前。

“她服下太多毒药,有个老太医了不得可以救她一命,但也无法令她恢复清醒……”皇帝坐在桌旁,凝视着替他送来清茶的身影,捉住她倒茶的手,将茶壶从她手中取出。

“活死人?”纳兰希在皇帝身旁坐下,压下方才汹涌的情绪,毫无感觉地活着,是否要比死去来的更加幸运一些?

“毒药不是伤心伤肺,便是伤脑,你也该清楚的。”皇帝无声点头,目光幽深,幽幽地说了一句。

纳兰希眼波一闪,眉头微蹙,这几年宫中的变故实在是多,她并不轻易为一人性命的陨落而惆怅神伤,但也并无任何痛快之感。“我若是可以救……”

“没人救得了真心想死的人。”皇帝的俊容之上,多了几分柔情,他握着她的手,温暖包覆着。

见惯了深宫荣耀衰败,他也许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冷静,也更加麻木。

纳兰希眸光一灭,不再说什么,毕竟毫无证据,也无法指控齐德妃所为。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妄断言论之人。

他早已无法说清楚,到底听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他是喜悦,还是更加复杂的情绪。然,是因为一个兄长的身份而欢悦吗,还是只是小人的心思,觉得手中的每一步,都落到了最终的位置?

“舞阳有孕了。”

纳兰希眼眸清冽,直视着他的双眼,看透那一瞬间的期待和企盼。她明了,他是在等待,她到底作出何等的反应。

“我祝福他们。”

“你?”满心的炽热情绪,在胸膛之内跃动,她的直接以及眼底毫无一点的晦明,像是平淡至极的反应,却透露她的全然真诚。

“我早就放下了。”她浅浅一笑,说不出为什么,似乎是想用一句话语,给他最好的慰藉。

“等生下了孩子,朕带你出宫游玩一番……”他竟是获得无比的轻松,像是早已远离他很多年孩童一般的欢愉,充斥在他的心中,他眼底清晰的笑意,代替了原本的毫无温度的光亮。“想去江南吗?”

纳兰希微怔了怔,兴许是他眼神中毫无复杂的清灵教人安心;兴许是他说话时温温吞吞不急不躁一字一字缓缓地、慢慢地、吃力地、清晰地想让她听得更明白仔细的真诚。

“想……去江南吗?或者,去别的地方,我们一道去。”

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他此刻给自己的感觉,不再像是一个若即若离的皇帝,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更像是一个体贴至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