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原本对那受宠的元淑妃心存芥蒂,如今这次老祖宗的寿辰之上,自己送了名贵的玉枕,也没有捞到老祖宗几句夸赞,倒是没想到元淑妃她所送的小小簪子,却深的人心,想必也是纳兰希在背后捣鬼!
看来,自己实为掌管后宫的中宫皇后,可是一个个都跑去跟那个三品婕妤套交情,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如今,却在朗朗乾坤之下,公然勾引皇上?!简直肆无忌惮!
旧仇新恨一并涌上心头,她已然愤恨,面容微微扭曲,眸中泛起冷光。
“我们去安歆宫!”
芙儿不敢怠慢,已然见着皇后发了怒,随即紧跟其后,来到安歆宫。
“她不只想做个人人喜欢的,八面玲珑的婕妤,野心不小,恨不得我这个皇后,给她作罢!”一番抱怨之后,皇后已然怒从心来,原本秀丽娇柔的脸庞,只剩下清冷悍怒之色。
皇太后暗暗抚摩着指间的蓝宝石戒指,望着那微微幽光,听着皇后长长的埋怨直言,一言不发。
眼望着皇太后没有半点感同身受,皇后心一急,说道。“母后,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咽不下,那就给我塞下去!”皇太后冷笑一声,冷眸扫过愕然无语的皇后,孱弱苍白的脸上,愈见冷厉。“莫非还想拿她不成?那个纳兰希,年纪虽小,已然熟稔精明,活脱脱一个人精!这三年来,你可看到她办事出了什么差错不曾?”
皇后听着皇太后这一句话,如鲠在喉,根本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皇太后轻叹一声,冷沉着脸,只道:“况且,她处事周到得体,你休想拿不住她的一个把柄。”
她未套着金套的手指,重重点上皇后光洁盈亮的额头,语气愈发肃杀。“你若是把事情搞砸了不说,到时候,你可看太皇太后还给你什么好脸色!如今皇帝可没见到你这副嘴脸,才宠着你,一旦被皇帝见到你这副模样,到时失宠了,爬着求我也不见得有用!”
经历上次的锦罗衣事件之后,虽然由皇后当了自己的替罪羔羊,但是皇太后还是小心谨慎,在短时间内,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没想到皇后年轻轻轻,已然按耐不住了,实在是令自己失望!
“母后,您这么说,岂不是我只能受着这份委屈了?!”凤眼之中,盈盈泪光,她语带轻颤,仿佛哽咽。
“若是往后她愈发得宠,届时一定会成为我们路上的阻碍!”
她实在是心急了,才会吐出这一句话,皇太后已然脸色难看,低喝一声。“你给我好好学着,有些话,即使是烂在肚里,也万万不能吐一个字!”
皇后蓦然收声,脸色生生白了,紧抿双唇。皇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自己眼中看得到的,她又如何不是了然在心?自己这般明显的提醒,已然是犯了她的大忌了!
皇太后沉下气来,胸口微微疼痛,轻轻抚上胸口处,眸光黯然,平复了方才的情绪,淡淡说道。“要想治她,可要挑一个好时机。”纳兰希,并不是一个轻易上当的人。
“母后……”
她眸光一灭,已然神色自若,轻声说道。“我们就一齐等着罢。”
皇后听着这句话,凤眼微侧,眉头微蹙,已然还有不甘之心。
春雨初歇,一片暖意洋溢,宫中原本阴沉的天气,一下子明朗起来。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鄂姑姑直起清瘦的身子,拍拍暗紫色宫袍之上的尘土,转过头,微笑着。
“婕妤,你来看我了。”
“姑姑,你又在栽花了?”纳兰希弯起唇角的笑意,默默俯下身子,绣鞋沾上泥泞的粘土也不顾,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铲子,兴致极高。
“是啊,你看春天来了,正是种花的好时机。”鄂姑姑笑了笑,不再那般严厉苛责。“不然,满园萧索,实在是看着难过。”
“说到花,姑姑我还不算是真正爱花惜花之人。”
闻言,纳兰希不禁挽唇一笑,自然明白她说的人,是纳兰璿。他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和幸福,不离不弃,整整守护自己七年时光,对自己而言,已然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
一想到他,虽然他不再是自己的父亲,但是,或许胜过任何亲人。心头,攸地一暖。
眼前的她已经换上一套粉紫色绣着芙蓉的春日宫袍,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裙摆之上,污了一片泥水。只是她却,浑然不知,已然沉迷其中。“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远处,君默然淡然微笑,心头一暖,不禁吟出这一句。
她,会是无情之人吗?
这么想着,他眼神渐渐幽暗,宛如冬日夜色,肃然清冷。
“她,才是皇上真正心仪之人吧。”白羽尾随着皇帝的视线,探到原来是希婕妤,缓缓说道。
“心仪?未免过早。”君默然不敛笑意,嘴角暗暗扬起,脸上依旧风华高贵。
“但是,在皇上眼中,她却是最出色的。”明明随性到底,不像皇上身边很多女人,矫揉造作,对自己的装束极尽苛责,恨不得以此吸引皇上的一眼垂怜也好。
君默然语气急转直下,眼眸深邃似海,深不可测,声音宛如冰雪一般严酷。“揣测君心,是不小的罪名。”
白羽蓦然低头不语,这天子身上的威仪,如同风雨欲来前的阴沉,压得人的呼吸,也成了困难。
“娘娘,这地上怎么都是泥土?”
一阵低呼声音,传入纳兰希的耳中,打破了其中的谐和平静。
“你们真不懂规矩,把这里弄得一塌糊涂,污了我们娘娘的绣鞋,你们……”
闻言,纳兰希蓦然起身,转过头,眼神冷然。
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的那个丫头,看到转过身来的是纳兰希,攸地说不下去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然难看,仿佛是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纳兰希只觉得好笑,迎上前去,平静问道。“你想把我们如何处置?”
眼前的丫头年约十五六,正是大好年华,长相标致,一双如水美眸,光彩夺目,容颜娇美,纤纤细腰,不盈一握,只是纳兰希还记得,方才她一开口,便是压不住的尖酸刻薄。
宫女毓秀顿了顿,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眼前的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更是皇上的婕妤。她方才只是从背影观望,以为这眼前只是打理御花园的两位普通宫女,才敢出言不逊。
这下,可如何是好?
她眼望着纳兰希脸上的平和笑意,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才暗暗舒出一口气。
平日她是蔺贵妃的贴身侍女,加上自己又以容貌姣好为骄傲,心气很高。她渐渐平静下来,倒也不再手足无措。
“奴婢没认出是希婕妤,罪该万死。”
她一副满是愧疚的神情,纳兰希眼神锐利,却一眼看穿她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看来,你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纳兰希挽唇一笑,眼眸渐渐暗沉,说道。“这位是宫中的鄂姑姑,你见了她,理应向她行礼,更不该那般失言。”
既不是管理宫女下人的管事陈姑姑,更不是跟在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身边的严姑姑和荆姑姑,不过一个年老不济的老宫女罢了。毓秀脸上的笑意暗暗有些僵硬,但还是微微欠身,福了福身子。
“奴婢见过姑姑。”
“毓秀,你又闯祸了?”身后一道低低的声音传来,语气并无一丝怒意,平静至极。
纳兰希抬眼,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四位夫人中身份最尊贵的蔺贵妃。
一袭湖蓝色的宽袖宫袍,以玄紫红纹为带,裙摆处绣着细致的如意纹,身上并无佩戴太多珠玉,容貌清雅恬静。
的确,宫中不少人传言,贵妃不得圣宠的缘故,便是她容貌只算是中等之资,性子又太木讷沉静的缘故。
她仿佛不像出身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却像是出自殷实之家的小家碧玉,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大气利落。
毓秀回答地很是委屈:“娘娘,都怪奴婢没有眼力劲儿,惹恼了希婕妤和这位姑姑。”
纳兰希闻言,默默眯起眼眸,在心中暗笑,她并没有这么容易便被惹恼。只是这个侍女,虽然没有华袍加身,但是俏丽的容颜和装束已然夺了贵妃的风头,怕是动机不纯。
这幽幽深宫之中,多的是人,想从最底层,平步青云,飞上枝头。
偏偏寡言少语的蔺贵妃,身边跟了个这么挑事的丫头,实在是要不得。
蔺贵妃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笑意,她眼波不起,完全没有半点娇纵和悍怒,急于息事宁人,轻声说道。“她少不更事,希妹妹和姑姑不必为了她生气。”
纳兰希点头,绽唇一笑,笑得温婉。“罢了,贵妃娘娘你可别脏了鞋,不如绕开这条小径吧。”
蔺贵妃闻言,沉吟不语,缓缓转过身,毓秀紧随其后。
纳兰希默默望着她的清瘦背影,眼眸一分分加深,只听得身旁的鄂姑姑笑道:“人人都说这位贵妃闷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