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气?”
他见到那把长剑的时候,淡淡的笑意,从眉间,唇边生出,那不再冷硬的语气,仿佛是情人间调笑哄骗。
她冷哼一声,凝眸一笑,手中却积聚起无限力量。“将军应该明白,这个程度,不只是生气而已。”话音未落,琅邪的剑锋,渐渐没入他的肩头,鲜血渗出,仿佛只要等她一拔剑,便是汹涌喷薄之势。
“术国有个规矩,那就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在顾忌他,不敢伤他一分一毫?
“王戎受到那一针,寿命不过三月。”他生生忍着那剑刺的疼痛,嘴角浮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他在比试之中,可曾想过要留我一命?”她不以为然,蓦地将剑刺入骨肉更深处,她咬牙怒道。“不过,没有将军的首肯,区区一位副将,就算再鲁莽冲撞,也绝不敢在大营内,当着众目睽睽,要一人性命。”
她的眼底更阴暗了,幽幽说道。“我真的不了解,将军你到底是想要看什么好戏,甚至,不远万里将他引来幽罗国。”
他见到她如此真实的情绪,她的怒气,却只觉得心中畅快,长笑着。“你这倒是真真冤枉我了,他可是不请自来。”
“他想见你。”他凝视着那一张绝色的容颜,不知为何,暗自揣测那俊美无俦,温和有礼的暝国天子,是否每一日都与她缠绵悱恻,情深意重?这般想着,心中不禁涌起一分阴郁。
“我?”她默然不语,暗自思忖着,猛地拔剑,取出灰色麻布,轻轻擦拭剑锋上的淋漓血迹。
他不动声色,封住自己的几处穴道,面无表情地在桌旁坐下,冷冷说道。“当然,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他想知道,谁才是本将军的军师。”
“将军你,是想要借花献佛?”她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将剑插入剑鞘之中,心中一片了然。
“推我出去,若是我将王爷一并供出来,可就为王爷添了一个敌人了。”那一双美目流转间,只剩下漠然和飒飒姿态。
“这世上,不只你一个,害怕前功尽弃。”他无声冷笑,在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本性并非温婉驯良,而这一剑,他也受得住。“不过,我怀疑他的用意,没有这般简单。”
听到此处,她低低垂着眉眼,眼底的情绪,似乎不令任何人窥探。
“若是一颗心落在你身上的君王,这个时候,应该满世界找你的下落吧。”而不是,神色自若地出现在他国异地。
项云龙语意之中的嘲讽,她听得清楚,不过却不为所动,低声呢喃。“可惜,他不是昏君。”
“可惜”两个字,道尽一些心酸美好,甜蜜苦涩。
“他不糊涂,那么你呢?”他望着她的脸庞,竟见那之中,透露一分怅然,不禁眉头深锁。
她语气漫然,笑意在黑眸之中闪烁,语气平静。“将军,说话何必拐弯抹角?”
他迎上那一双清冽眼眸,再度深深沉溺其中。“静南王,不会是一颗更好的棋子吗?”
闻言,她的眼神转为凌厉,森冷杀意在瞬间喷涌……她暗暗抚上伤口处,右肩疼痛加剧,就如同利器在慢慢拉切。
“将军你也小心为好,那太子的母亲,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想拉近与太子的关系,必先从皇后下手,既然他不给自己留半点情面,她也不在乎踩踏他的痛脚。谁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用何种卑鄙的手段!
“那句话说得真好……”他见她说话不再委婉,不禁击掌低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所以,将军往后不该再小看女子。”她眼看着天色渐渐沉下去,明白时辰已到。她利落打开门,走出房间,身影渐渐离他遥远。
他从未轻视过她,那一场比试,不过是想要看看,她的身上有多少潜力。
“他怎么办?”他声音低沉,萦绕在空气之中,那笑意无所逃遁。
“将军自有主张,不是吗?”对方不再回头,轻笑出声。那一刻,随即一跃而起,浅色的衣角,闪过他的双眼。
项云龙埋下头,无奈地摇头,她那一剑,可是真痛呵!
“白羽你看,这守卫森严的将军府内,居然有人来去自由,视侍卫为死物。”花园之内,君默然依旧坐在凉亭之中,品尝着下人送上来的茶点,神色自若,像是随意提起。
“是吗?微臣怎么没有看到?”白羽笑意一敛,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可疑人物。
“那身影,好像是……”他缓缓品茗,吹开那浅绿色茶叶,眼眸之中有一丝狡黠闪过。方才,那一抹在屋顶上一闪而过的浅色身影,仿佛似曾相识。
他喝了一口清茶,俊眉微蹙,缓缓说道。“你说,朕若是问将军要一人,他是否会愿意双手奉上?”那身影,渐渐和马背上的白衣少年相叠而成,吻合成一个人。
当时他在皇上身边,便看到他的目光专注,凝结在那远处的一角,甚至因为那少年的最后一招而叫好。他目光老辣,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皇上指的是,那比试的白衣少年?”
君默然含笑着点头,只见白羽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虽说我国民风开放,但只怕皇上要收纳一个少年,怕是不妥。”白羽将头越埋越深,不敢再看皇帝眼中的笑意,心中一阵凉意。
“其实朝中有几位大臣,也在府中收了娈童,但……还请皇上三思。”那宫中的后妃,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朕居然有这嗜好,如今才被你点破,看来还不算太晚。”他脸上喜怒不辨,声音更加清漠冷淡,居然叫人分不出一丝情绪。
“皇上是在跟微臣说笑?”还好,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否则这件事,可要闹出不小风波。
君默然眼波一闪,那眼眸之中的光彩,胜过琉璃珠玉。“也许,那少年便是朕要找的人。”
君默然眼波一闪,那眼眸之中的光彩,胜过琉璃珠玉。“也许,那少年便是朕要找的人。”
“但是,皇上不过是在远处观望那少年与武将比试武艺,甚至连他的模样背景都不清楚。”他便是如此,那挡在面前的人群密不通风,根本就无法近距离看清那两人。
他闻言,笑声爽朗开怀。“的确是武断了些,但朕总有一种直觉,那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在武艺上,他也并非高手。”白羽的口吻,像极了那个王姓副将,透露不屑和轻视。实在是不知,到底哪一点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久久沉吟不语,他面如冠玉的脸上,只剩下些许淡漠笑意。“你可看清楚,他用的兵器是什么。”
“是一把灰色长剑。”
他以手中纸扇,轻轻摇曳,享受着徐徐微风,语气冷沉。“错,是他的眼神。”
白羽依旧不懂,满心疑惑。“什么?”
“他有一双,会杀人的眼。”他微微眯起眼眸,回忆着不久前见到的那一幕,不禁心神激荡。
的确,他并未看清,那白衣少年的五官,但偏偏再清晰不过,他身上有一种力量,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很独特的,似乎闭着双眼也可以察觉到的力量。
在那双刀砍伤他的肩头,风声之中,只有那副将的厮杀声,唯独听不到他的反抗。想来,是那样决绝的,痛入骨髓的,无音之伤……
君默然猛地站起身来,只听得身后的浑厚声响,带着笑意传来。
“暝王真是好眼力。”
君默然缓缓转过身,见到项云龙的眼底,闪烁着一丝得意和傲气。
项云龙神色自若,坐于石桌之旁。君默然留意到不过一个时辰,对方便换了另一套黑色金丝华袍,他向来是对衣着随意之人,此举未免太过可疑。想必,便是项云龙刚才离开自己之后,才发生的罢。他的视线暗暗落在他的脚底,却留意到那一丁点殷红印记,格外刺眼。
那……难道是血迹?项云龙武功不凡,更何况在自己的府邸,如何有人可以近他的身,更伤了他?
他无声冷笑,浓眉紧蹙,神色更加严酷残忍。“他还有一颗,会杀人的心,不知暝王可否看到。”他已经止住了血,但是她下手太重,根本没有丝毫属于女子的婉约留情。不过这一次,的确是自己做得太过火。其实,最后一刻若不是君默然出来喊停,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王戎挥舞着双刀去拿她的性命。
他,怎么会舍得?他可以激怒她,可以挑衅她,可以压制她,偏偏,他狠不下心来杀了她!他知道明月希是他的例外,但是,却安于现状。
君默然还沉浸在思绪之中,项云龙牵扯起嘴角的笑意,直直望着对方的表情,心中多了几分算计。“我明白,暝王对他很感兴趣。本将军也本想安排你们见个面,可他……哎……”他像是谈起一个不得力的下属一般,满脸尽是无奈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