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君默然抬起眼,笑意风华,令人不设半分心防。
项云龙想起她那毫不委婉的质问,不由地眼生笑意,长笑道。“他怕见生人呐,害羞了。”
害羞?那少年有不凡气概风度,就算大器晚成,也绝非等闲人物。如何担当的上这形容女子的词汇?君默然无声冷笑,却没有点破,只是那疾驰的白色身影,仿佛烙印在他的眼底,无法抹去。
“不知暝王准备在我国留几天?”他话锋一转,随即将君默然对那无名少年的注意移开,他不相信有一见钟情的笑话,所以,更不愿相信这暝国天子,只需朦胧一眼,便可认出她!一想到她在宫中到底是如何取悦这天子,他的心中生出莫名的烦躁怒意。
他是武将出生,向来不注重那些寒暄多礼的规矩,说话的直接,跟在君默然身后的白羽,面色变得难看。这大将军成了摄政王又如何,对暝国天子说这番话,简直无礼至极,嚣张狂妄至极!
君默然却依旧不以为意,眼底无波,却偏偏有一股隐逸之资。“这要看,项将军是否愿意多让朕叨扰几日。”
他到底是有和目的?项云龙冷眼看着他,逼真的笑声,从喉头汹涌而出。“暝王说得客气了,你纵使留个百日,本将军也欢迎之至。只是暝国的满朝朝臣,想必要急坏了吧。”
“既然将军欢迎,那朕就多留几日了。”他侧过身,接得流畅十足,朝着白羽的方向,调笑着说道。“白羽,朕可好久没有出宫游玩了。你去探问下,幽罗国何处景致最美,明日,我们就去一同开开眼界。”
“今日的晚宴已经准备完毕了,请。”项云龙见他愈发冷静从容,仿佛的确准备在此逗留很久,不禁心生冷意,但却在面子上不好发作。
“请。”君默然眼瞳宛如灿灿星辰,风神俊秀,随即跟随。
两人一并走到将军府的偏殿,共享晚宴,这一场景,看齐平静如水。
却不知,水下面,暗潮汹涌。
莺歌燕舞,周围五个舞女的彩色水袖在半空中飘扬旋转,像是花瓣一般,徐徐开出,中央的女子,渐渐伸出白嫩柔荑,舞姿柔美。
项云龙举着银杯,饶有兴味地望着那舞姬,她只着紫色抹胸和红色长裙,长发绾了一个如意髻,银钗珠玉点缀其中,眉目之间透着妩媚妖娆。
那柔软纤细的腰际,金色铃铛不断随着舞动而发出悦耳声响,她赤着脚旋转,跳跃,微笑,每一个动作,都足以令男人疯狂。
一曲舞毕,君默然噙着嘴角的笑意,鼓起掌来。“幽罗国的舞姬舞技一流,果然名副其实。”
“红菱,去服侍君公子。”项云龙看得出,他并未像以往的那些大臣,眼中生出炽焰,恨不得在当场就将红菱生吞活剥一般。可以说,红菱已是幽罗国最一等一的舞姬,却还没有动摇他的心。
这年轻的天子,本该年轻气盛,如今看来,他自制力未免太好。
他想着想着,不禁长笑出声,一场计划,暗暗在头脑形成。
红菱得到主子的命令,随即走到君默然身边,跪在他的身旁,替他斟酒。她方才便已经留意到他,心中又是欣喜,又是震惊,至少他是她此生见过最俊美温润的公子。
而他清明的眼底,仿佛也是真心欣赏称赞她的舞艺,这一点,多么可贵。
平日那些达官贵人,视线只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迷恋的也只是自己的容颜和娇躯,如何会有这等从容?
“公子,请。”她将手中斟满美酒的银杯,送到他的嘴边,目送秋波,等待他顺着她,饮尽这一杯。
在一旁的白羽见了,想要出声阻止,偏偏君默然以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他不留痕迹,微笑着一口饮尽这一杯美酒。红菱见他没有推开她的手,心中大喜,低着眉眼为他斟酒,只是径自想着,将军是否会提出要她去陪伴这位公子。这一想,不禁失了神,哗啦哗啦的小酒泉注入酒杯,再从杯口满溢出来,以金丝缜密精绣红彩锦绫的银梅桌垫染出一大片,酒渍领土越来越大。
“我家的舞姬看了公子,可已经魂不守舍了!”项云龙眼神如炬,指着她的方向,不禁哈哈大笑,红菱被这般嘲笑着,不禁脸颊绯红。
他的确看不透明月希的心,但是她和暝国天子相处的久了,如果不是心中恨意作祟,她又保证不动心?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只见红菱的娇柔身子,越来越贴紧君默然,已然半个身子歪倒在他的怀中,他却依旧没有出手拥住她。
“君公子居然如此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这般诱人美丽的女子在眼前,竟也可以学柳下惠,坐怀不乱。”他这般说着,眼神更阴沉一分,想着如今的红菱换成明月希,那天子是否也会如此冷静?还是……
“将军言重了。”君默然轻轻扶住红菱柔软的身躯,眼眸中闪烁着微光,笑道。自然清楚他的用意为何,但后宫三千已经足够了,他无意为自己多要一个麻烦。
项云龙明白他语中的婉拒,无奈摇头叹道:“公子家中也是妻妾成群,怎么见到红菱无动于衷?莫非,是嫌我家舞姬不够美,不够媚?”
红菱听到此处,见到他依旧不动心,不禁轻咬红唇,心有不甘。
“我想,红菱姑娘需要的,是欣赏她的舞技超群出众,而不是拿她当一个舞女看待,陪着恩客浪费不必要的时间罢。”君默然侧过脸去,望着心生失落的红菱,眼底柔情绽现,红菱就这般默默望着,他说出自己的心声,但她却也是从未如此渴望过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哪怕一夜啊!
项云龙静静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话,嘴角暗暗上扬,神色阴沉狡黠,透露着一丝丝冷意。他暗自揣测,到底明月希是用何种手段,得到这天子的信赖?
楼内庭院之中,一抹纯白色的纤细身影,倚靠在树旁,月下纤毫毕现,映衬地她宛如天上仙子一般。
“你又出去了。”
她低垂着眉眼,神色莫辨,仿佛是对着面前的空气讲话,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感。
那消逝极快的黑影,最终还是停留在她的面前,他吊儿郎当地坐在石桌之上,翘着二郎腿,凑近那女子,狭长的双眼闪过明耀,低声笑道。
“主人,我看到舞技天下第一的红菱,被派到那君公子身边,也许今夜要陪夜也不一定。”他本是将军府的食客,常常往来于府内,那红菱可替将军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也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我说过,要你远离将军府的。”她的脸上,却没有多一分表情,只是声音之中已然多了几分微薄怒意。
“你是不知道,在屋顶上乘凉赏月,顺便看看这样精彩的场面,岂不美哉?”老鹰学着迂腐书生的口气说道,惹得纳兰希不禁压下怒气,笑出声来。
纳兰希摸着手中的玉环,绽唇一笑,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他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见着她眼底的平和,一如既往,不禁蹙起眉头,仔细打量着说道。“我以为,这世上每个女人,都离不开一样东西。如今想来,主人你的确不是一般女子。”
她的眼眉之中,炽燃着笑意,那一瞬间,仿佛风华胜过天边月辉,直道:“什么东西?”
男子低着头,像是陷入深思,认真地掰着手指,具体地一一说明。“嫉妒啊。就像我在百花苑也是,我要是去找百合呢,莲花要生气,我要是去找莲花呢,香兰也要不理我好几天……”
纳兰希长长舒出一口气,语气更显冷淡。“我对你的风流韵事,丝毫不感兴趣。”
“主人你果然是一心为了大业,绝无半点儿女私情。”他表露出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神色,肆意大笑,连连拱拳。
“美女计……项云龙用错了计谋,也看错了人。”她无声冷笑,面容愈发冷漠,心中却百感交集,女子在别人眼中象征着美好,但在君默然眼中,无疑是毒蛇一般,怎么可轻易近身?项云龙不了解,必然要失败。
“鹰,明日我要去一趟明月宫,你留在风云宫,和往常一样,保护大家的安全。”
“好,主子你要小心。”
此地,已经是暝国界内,术地的中心,那不远处的残楼垣壁,便是明月宫的遗址。
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术地虽然已经划为暝国的地盘,但是他却从未来过。这几年,为了压制楚家的势力,他并无微服出巡的时间。如今那老妖妇一死,他更是削减了楚家的好几处余党,皇太后和皇后又不敢动作太大,他迟早一并铲除了楚家根基,以慰藉先皇之灵!
术地与幽罗国隔着一座无瑶山,其中更有一条捷径,来去倒很方便。他正好看看术地子民,是否过着安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