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笑的是……”她突地抬起眉眼，那眼眸之中，闪现着逼人的光彩，像是皓月，像是星辰，像是令日月无光的宝石。“皇上在不久前才说，喜欢臣妾。这般想来，臣妾是否可以认为，皇上此举是爱之深责之切？”
“朕今夜前来，不是要跟你耍嘴皮子的。”君默然在那眼底，看不到一分愿意和解的意思，眉头微蹙，今日心绪不宁，就连白羽也看出来了。
“皇上先行歇息吧，臣妾还不想睡。”她的声音平静，不带一分起伏，却没有给他任何回驳的余地。难道他还在联想，她会因为他的前来，整装梳化，乖乖等待他的宠幸不成？
君默然冷眼看着她，自己身为天子，必当不能低头，他已经做到自己的底限，她为何还不愿谅解？
“你非要了解当年朕与她的过往？”
她闻言，轻声笑起来，久久凝视着他的眼底，他当真以为她是和妃嫔一般，在吃醋吗？“臣妾不想知道，所以请皇上一个字也不要告知。”
他本以为，她今夜会找个身体不适的借口，不想见他。但，出乎意料之外，她并没有躲避他，只是看他的眼神，依旧浅笑吟吟，却失去了几分温度。
你出宫的这五日，朕从未停止过对你的思念，猜测着你是否可以成功解毒，猜测着你在宫外过的是否安好，猜测着你是否会及时回宫。”他移开视线，不忍再看她的眼神，心中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之中，蔓延开来。“你说得没错，她曾经在朕的心里。但过去无法弥补，也无法重来。而如今却是你，小希，你霸占了朕心中，所有的思念。”
他只在等，一个可以为他真心实意之人。
他的浅浅叹息，很是惆怅，传入纳兰希的耳朵，她却依旧无动于衷，想来是那血脉之中的傲气不甘在作祟，她还是忘不掉，他落在半空中的那一只大掌。
“皇上别再那么称呼臣妾，臣妾并不是你的小希。”她银牙轻咬，却感受到他站起身来，伸出双臂，轻柔圈围住她纤细的身子。
她的心一颤，手中翻书的速度，却慢了几分。
他的大掌，缓缓抚上她的一头顺滑青丝，怔忡不语，胸口涨满了对她的爱怜。他想起她眼底的那份决绝刚烈，一份苦涩，渐渐映上心头。
她自然明白，只要她还需要在宫中一日，她便无法彻底摆脱他。就算是做戏，她还是要继续下去。
她背上的暖意，一阵阵传来，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她不免有些愤恨，直道：“皇上若还是怀疑臣妾，臣妾真想和皇上毫无瓜葛。”
“这样还叫毫无瓜葛？”他听着她稍有软化的声音，心中渐渐被一丝丝暖意包覆。他问了一次，这次问得轻柔，以唇轻轻梳弄她柔软的鬓发，热息拂呼着她。
“皇上以为臣妾是小孩子，给了一巴掌，再给一把糖，便哄骗好了？”她转过身子，迎上那一双眼眸，轻描淡写地说道。
皇帝见她终于有精神来反驳他了，才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还怨恨朕吗？”
她久久沉吟不语，垂下眉眼，其实随谈不上吃味，但听到君湛清的那一席话，她的确有些不好过。
他向来是温和得体的天子，像是天神般完美的存在，她不知，是否该怀疑他掩藏的心，残破不堪。
她正想着如何回应他，猝然侧过脸，却正好擦过他停留在耳边的俊脸，双唇正巧贴上君默然的薄唇。
他的唇有些微凉，不再像往日的温软，她正这么想着，却突然感受到他压住她的黑发，将这个不经意的吻加深。
他的长舌在她口中有意无意地挑拨她的忍耐力，她想起，他嘲笑她不懂风情的那一次，眼底暗暗生出一抹深沉笑意。
君默然猛地心中大诧，她居然在吻中回应他的爱怜！即使她的动作依旧青涩，但已然要将他的欲火点燃，他望着那一双清眸之中，如今已然变得氤氲迷人，他不禁心生悸动。
“小希……”他压下心中想要她的情绪，只是简单地拥住她而已，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他并不是重****之人，也从未迷恋过任何后妃的身子，但一旦被她吸引，仿佛当真要沉迷其中。
“不管你到底是谁，你都会是朕的小希。”他的神色低迷，这般说着，也在心中打定主意，既然她的身份无处考究，那么，便不再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
他第一次，想要真正信任一个人。全心全意，彻底地去相信她。对于从小就深藏不露，心机深沉的他来讲，此举无疑是艰难的。
纳兰希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前面，不知为何，她听到他的心跳声，伴随着他的这一句喃喃自语，居然心生触动。
这一切，都好真实。
真实到，令她心痛，那一丝丝，一缕缕，丝线一般纠缠在她的心头，令她觉得沉闷而不堪重负。
一夜缠绵，她没有拒绝他。她从未想过，在成为他的后宫之后，还能为自己守身的理由。一个，也没有。
她垂着眉眼，伸出手，替他宽衣解带，他将亲吻，温柔落于她的肩头……
他压上她柔软的娇躯，他身上的独特的暖意，像是足够融化她心底的冰山。他身上清雅的檀香味道，掺杂在空气之中，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
他对她，一直都是温柔的，即便是床弟之事，也从未肆意掠夺，任意宣泄。他眼底的柔情，足以要纳兰希认为，他将她看做是最值得疼爱和怜惜的女子，所以，他才愿意容忍她极少的主动回应。
他说，他对她有着满满的思念。若不是那未曾落下的一掌，她也许会害怕，为何自己有了同样的感触。她在宫外的时候，曾经不经意会想起他的宠溺，但如今，她只想把那当作是一个十足的笑话。
幸好，她不再沉迷，不再迷惘，不再纠结。她已经放弃了追求一份只属于自己的感情的权利，她只知道，她再无任何代价，可以付出了。
他说得恳切，她便听得认真。但，别无其他。
她缓缓伸出手，环抱着他的腰际，指尖那么用力，她不想要自己的心，有一分的撼动和摇摆不定。
如果因为他的存在，而填满她心中的那一片空白，到那时，她便已经输了，输得彻底。
她的水眸之上，蒙上一层迷离朦胧的轻雾，像极了天际的月色。
“小希，你知道你在朕的心中，是一轮明月吗？”他将她抱在胸前，将所有的欢愉带给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出这一句。
她猛地一惊，沉浸在那目光的温存之中，呼吸，多了一分紊乱。
明月？
“月有阴晴圆缺，朕只是想彻底了解你，抛弃一切猜忌，在你的眼中看到只有朕的身影，才可千里共婵娟。”他凝视着她的黑翦眼眸，低声诉道，像是望入一个无底黑洞一般，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他这一席话，说得有些含蓄，但她却很清楚。他是在指责自己的若即若离，就像是明月的无常一般。不过，要她的眼里，只剩下一个人，未免太难。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体会到，到底什么才是唯一的定义。而他，拥有后宫三千的他，难道可以做到吗？
若是不能，己所不欲，勿施与人。
当身体彻底融为一体那一瞬间，她才可以放弃去追究心中的微妙变化。
而他，他将她拥入怀中，那么紧窒，他喜欢看她在自己身下的那一分妩媚和清纯，似真似幻的特殊姿态。他只知道，她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改变！
他的手掌，轻轻游离在她的玉背之上，勾画着背上山茶花的轮廓，声音之中透出****过后的一分低哑和磁性。
“为什么要刺上这花？”
“六岁之前受了伤，他觉得女儿家留着伤疤不好看，便叫绘像师傅，替我刺上这一幅。”她像是一只偷懒的猫儿，声音慵懒，柔声说道。
他的粗糙的指腹，停留在那一片绯红的花瓣之上，那花的美好，却是代表着常人无法感受的痛楚。“不痛吗？”
“不痛。”她继续言不由衷，将假象，说成是事实一般的斩钉截铁。
他猛地眼神一沉，将她扳过身来，神色不悦。“该不会，他那时便看过你的身体吧。”
她的脸一红，那时她便只当他是自己的爹爹，常常缠着要和他一起睡，亲昵的小动作也不少，如今想来，似乎不妥。
“我那时候不过是个孩子……”
他伸手，滑过她镶嵌着彤云的芙颊。“你曾经要朕忘记她，爱上你。”
纳兰希望着他炽热的眼神，看不清那在其中渐渐幽深的，到底是何样的情绪。却在下一瞬间，听到他的声音悠远，缓缓飘来。
“朕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朕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她突然有些恍惚，不知该如何回应，难道要在此刻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