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林晨一怔然。他……愿意放她走?
男子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窗外夜色深沉,浓稠如汁。天际一轮明月散发着白色的冷光,流泻在男子黑玉般的长发上,点点银光闪烁。他眼望着窗外无边夜色,落寞的背影竟有几分苍凉。
身后良久缄默,他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来,凝视女子片刻,忽而笑道:“难道,晨一又改变心意了?”
“不……”
林晨一脸露惊慌,蓦然出声。
她说罢,便挣扎着坐起来。女子仍穿着大红嫁衣,面容已有血色,不似刚才那般惨白,毫无生气。她淡漠的神情里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在男子的注视下,起身的动作稍显慌乱无措。女子眉眼低敛,有意无意躲避着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知道,今日的举动伤了流云。只是,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这些日子以来,咬牙支撑起来的坚强,在见到那个人清冷冰凉的面容时,轰然坍塌……
所以,即使愧疚,她也想对他说,“不”。
流云已然换下喜服,穿上平日里的红衣,妖娆似火,邪魅疏狂。自始至终,他都平静的望着林晨一,即使她那般虚弱,即使他深情的目光中满是疼惜,也不曾上前一步。流云凝视她片刻,又转过身,望着窗外夜色无边,不再言语。
从望见她盖头下沉寂无波的容颜,他便已经知道结局。或者,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想走到最后。即使,他不择手段的逼迫她;即使,她离他越来越远。
只是,他没有想道,她竟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逃离他的身边,逃离他的爱。
冰心凝立窗前良久,远眺良久,然后盈盈回身,拨一下琴弦,对他道:
“爱,并不意味着得到和占有,有时候,放手与成全的爱更显得弥足珍贵。”
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让他放手。
而他,只是邪肆一笑,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他不想。
可是,为何因晨一笃定的一句谎话,那个苦苦想唤回她的白衣男子,会果决的选择黯然离去。他并不是没有看见,那男子眼底的似水柔情,隐忍的痛苦……
他为何要放手,来成全她?
他对她的情不比他少一分,难道他就不想和心爱的女子长相为伴,厮守终生?
就在男子失神冥思时,林晨一已经默默穿好鞋子,经过他的身侧,走到门边。她轻轻打开房门,顿了顿,转过头,说道:
“谢谢你。”
说罢,林晨一不再犹豫,闪身走进夜色里。
她说,谢谢你。
流云缓缓笑了,他伫立良久。
窗外,月华皎洁。
小莲将新沏的茶水放在桌上,抬头却望见床榻上锦被拉开,纱帐内空无一人。她心下一惊,慌忙环视四周。烛火摇曳,凄清寂静,并无半个人影。小莲奔出房门。口中焦急道:
“姑爷,姑爷……”
自从那日,姑爷喝了雪晴小姐喂的药后,便一直沉睡不醒,昨夜甚至一度气息全无。此时,邀月山庄上下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姑爷怎么会不见了呢?若是自己醒来,出去走走倒也罢了,倘若是有人趁姑爷昏迷对他不利,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院中秋千架旁,一白衣男子望着轻轻摇曳的秋千架,凝然无语。如风一身青衣,持剑立在男子身后,忧心忡忡。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白逸尘一身月华,黯然而立的剪影仿若镌刻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清冷孤寂。满天璀璨的星辉尽数落于他清澈如水的眼瞳中,他刀削般的薄唇轻抿,如画的眉目间流淌着浓浓的悲伤,眉心朱砂一点因苍白的脸色更显殷红。
如风侍立一旁,暗自后悔不该多言,将那女子今日成亲的消息告诉公子。可是,这等大事,他思忖多时,自觉不该隐瞒公子。公子听罢,脸色一僵,而后便说要来庭中赏月。谁料,公子怔怔站在这秋千架旁,已有半个多时辰了。
公子刚刚转醒,身子虚弱,如何受得了凉风?
可是,他劝不动。他怎会不知,这秋千架当初是为谁而立的。那一天,他隐在暗处,那秋千上的白衣女子身姿翩然,笑靥如花。她望着公子手中飞起的蝴蝶,莞尔,俯身一吻。那一夜,她也是坐在秋千架旁,轻声吟唱。
即使,那女子从来没有荡过这秋千。三年来,公子却时常对着它黯然伤怀。
想及此,如风不由得皱紧了眉,悔意更甚。
小莲瞥见夜色下影影绰绰的身影,面上一喜,姑爷醒了,太好了。
小莲站定,望着白逸尘月下冰凉的背影,心知姑爷又在思念小姐。小莲瞅了瞅如风,英俊的脸上满是担忧。又想起那日,小姐惊慌失措的神情,对她的嘱托,踌躇片刻,鼓起勇气上前劝道:“姑爷,院里风凉,您回房去吧”,见白逸尘并不作答,小莲又劝道,“姑爷,您这样不爱惜自己,若是小姐知道了,会心疼的。”
姑爷是主子,她只是一个奴婢,还是陪嫁过来的奴婢,如今小姐又不在跟前。按理说,她更加不该在姑爷面前多嘴,而且,她一直知晓分寸,姑爷眼前有雪晴姑娘和碧云姐姐。若不是姑爷顾念着小姐,对她另眼相看,她甚至没有立足之地。可是,小姐嘱咐过她,要照顾好姑爷……
果然,白逸尘听罢,身形微动,小莲以为姑爷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刚要松口气。不料,身上一阵瑟缩,暗中一道视线投过来。不用转头,小莲也知道是谁。如风狠狠的瞪了小莲一眼,眼神颇为不满,真是个笨丫头,明知公子烦恼,却在此时提起那个女人。
不过,如风忘记了,小莲并不知道今日是她家小姐的大喜之日。
这时,白逸尘却默然转身,径自越过暗潮汹涌的两人,只留下如风和小莲面面相觑。竟然听进去了……
不过,下一刻,白逸尘冷漠的声音传来,“如风,把那秋千……毁了罢。”
如风和小莲同时一愣,继而互视一眼后,同时看向那秋千。月色朦胧,秋千架美丽空灵,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仿若一幅唯美缠绵的画卷。夜风乍起,秋千翩翩舞动,仿佛载着女子轻轻飘荡……。如风的脸隐在黑暗里,小莲无法看清他的神情。静立片刻后,小莲看到如风走向那秋千,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然上前拉住他:
“等等……”
终于到了。
林晨一抬头仰望着夜色笼罩下的邀月山庄,细细喘息。她一双眼眸明澈灵动,清透的面容上绽放着释然的浅笑,如缎的头发瀑布般流泻在肩头,白纱似雪,如烟如雾。一路奔跑而来,她洁白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在月色下,晶莹剔透。女子抬起衣袖,擦了擦脸,抬步走上沾满夜露的青石板台阶。
“雪老前辈,药熬好了么,姑爷醒了,若是熬好……”
小莲边走向厨房,边问询着。这个时候,雪老应该亲自在厨房熬药呢。只是,话说了一半,小莲便蓦然顿住,再也移不动半步。她望着眼前的女子,呆立片刻,而后,身形一动,猛地扑上前去,惊喜道: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小莲嘤嘤哭起来。林晨一却扶住小莲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姑爷他醒了?”
小莲乖巧的点点头,心下却疑惑。小姐是如何得知姑爷昨夜危在旦夕的呢。要知道,为了救治姑爷,雪老可是直到今日午时才从姑爷房中出来。并且,和雪老一道出来的,还有两位她从未见过的胡须花白、道骨仙风的老人……
那时,守在房外的如风上前去,尊敬道:“风师父,月师叔……”
女子闻听,眼瞳中如雾般浓郁的担忧消散些许,她深深吸一口气,好似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稍稍放松,如释重负般,喃喃笑道:“没事,他没事,我就知道,雪老医术高明,一定会保他无恙。”她眸中似有点点的泪光闪动,虽说如此,那时,当触摸到白逸尘冰凉的体温,她心如死灰,仿佛坠入万丈深渊……
正在此时,雪晴从厨房中奔出来,“逸尘哥哥醒了么”,待她看清小莲身边的白衣女子是何许人时,微微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晨一对雪晴只点头一笑,转而向随后出来的雪老,俯身行礼,淡淡笑道:“见过雪老前辈,这药,可否由我来送?”
她虽是询问,然而声音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雪老上下打量她一眼,继而将手中托盘递过去,颔首道:
“丫头,这药原本就该由你送。快去吧,尘儿等你很久了。”
林晨一眉眼一动,双手接过托盘,“谢雪老前辈成全。”
犹记得,三年前月老庙外,雪老让她离去。如今,这番话,允许她回来了么?
白逸尘斜躺在床榻上,浅眉深蹙,怔然凝望窗外夜色深深。十指修长如玉,紧紧相扣。漆黑的夜如墨般厚重深沉,仿佛鬼魅会随时从窗外涌进来,将一切吞噬。月色似水冰凉。
那女子浅笑嫣然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白逸尘清眸紧闭,心如刀绞,她成亲了,过了今晚,她就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娘子。他抚着胸口,心,一如既往的痛,只是,他早已分不清,这深入骨髓的痛楚,是心悸发作,还是,因为那个女子。
他转身离开,他与她诀别,可是,掌心依然残存她指尖的温度,昨日历历在目。
他祝他幸福,却没有勇气亲自对她说,他亦没有勇气再去见她一面。
即便,相思蚀骨。
夜色深沉,月华如水。
悲伤静静弥漫。
林晨一驻足片刻,才举步踏进门槛。房内烛光摇曳,香炉内的檀香忽明忽暗,袅袅而起,氤氲一室。房内安静凄清,如若无人。她悄然移步,慢慢踱进。眼睫轻抬,只见纱帐挽起,男子侧影映入眼帘。那孤单的侧影,刻画出浓浓的忧伤。她心中一涩,将托盘放在镂花圆桌上。
听见响声,白逸尘并未收回目光,身姿未动,他淡淡启音,“把药搁那儿就好,你先出去罢,我今日想一个人静一静。”
与他相隔不到五尺的距离,林晨一伫立在原地,细细的打量他。眼前男子,身上只着白色中衣,墨发倾泻而下,清冷无波的面容略显苍白,他安静的倚坐在纱帐内,如水的清澈眼眸望着窗外,神情悠远,若有所思。男子傲然俊逸,一如当初。
只是,那眉目间的悲伤,在这寂静无人的孤夜,肆意流淌。
林晨一一阵酸楚,比及前两日,他更显瘦削了。
仿佛察觉来人并未离去,反而深深的注视着自己,男子心中似有不悦,他眉心一皱,转过头来。眸光瞥见女子的那一刻,白逸尘怔然不动。
烛光荏苒跳跃,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驻。
窗外月色皎洁,淡淡的银辉洒落在窗棂上,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夜的精灵翩然起舞。一如女子衣袂翻卷而动。
他凝望她,眼眸中有着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凝视他,脸上是清浅的笑容和淡淡的疼惜。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白逸尘眼眸一眨不眨,深深注视着浅笑的女子。她眼睛澄澈,嘴角绽放着灿烂的笑。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坦然的凝望他。好像在对他说,“我回来了。”
只是,这是他的错觉么,她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记得,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她现在应该在……洞房里。
林晨一知道他心中的疑惑,却只笑不语。她端起托盘里的青瓷碗,缓步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下,将药送至男子嘴边,语气轻柔: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白逸尘并未接那药,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未散去,他怔怔的望着林晨一,薄唇轻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想见你,就来了。”林晨一面上羞涩,柔声答道。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晨一把药放在一边,抬起眼眸,看着他道,“你一定听说了,今天我要和流云成亲,可是,我不想嫁给他。之前是因为一些事,我不得不答应,可那不是我自己的心意,后来流云想通了,就放我回来。我因为太想见你,就连夜赶了过来。事情就是这样。”她简单的为他解释事情的大概经过,她不想把流云用落英草威胁她的事说给他听,那样只会徒增他的烦恼。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重提旧事并无多大益处。
太想见他?
白逸尘心中一震,她说,她不想嫁给那个男子,她说,她太想见他。他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羞赧的女子,她眼神恳切,明澈如水,而且,她此时看他的神情,让白逸尘恍然觉得,过去的时光回来了。她记得他,她还是那个总是想要保护他的娘子。只是,想起那****冰冷的话语,白逸尘眸底黯然:“可是,你说,你讨厌我,不想再看见我。”
林晨一一听,脸上闪过后悔的神色,她执起男子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不讨厌你,一点也不讨厌,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想见到你,想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林晨一倾身依偎在他胸前,温柔道,“逸尘,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说了。”
林晨一闭上眼睛,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也很伤心,心痛的窒息,现在还痛。
不料,白逸尘却将她扶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眸光闪动,跃跃欲出:“你……你叫我什么?”
林晨一盈盈一笑,重复道:“逸尘,我叫你逸尘,我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我记得你是谁,记得我自己,记得所有的一切。”
她也记得,在竹林里眼前的男子说,要她自己叫出他的名字。那晚,在月明山寒潭,她忆起起一切的时候,她就想喊他。她犹记得,当时她倚在树下,远望着他夜色里伤心落寞的背影,
她是怎样拼命克制着自己想告诉他一切的冲动……
如今,终于能坦然相告,告诉这个深爱着她的男子,她记得他,记得一起经历过的一切……
然而,白逸尘却怔仲片刻,只静静的望着她,眸底的雀跃莹光一点点散去,最后竟化做一声叹息。林晨一心下一紧,生出几分忐忑来,微微收紧十指。他,知道自己记得他,不高兴么;还是,想到她隐瞒他,对自己失望了?她顿时惊慌,想要解释。此时,白逸尘却转过脸去,冷漠道:
“你……不该想起来,也不该回来,忘记了也好,若是有那个人照顾你,你以后也会生活得很好。你……你还是走吧,回到他那里去。”
林晨一怔然,望着白逸尘完美的侧脸,他双眸紧闭,碟翼般的睫毛剧烈的颤动,薄唇如削,却苍白毫无血色。林晨一知道,他在痛苦,在挣扎,那不是他的心里话。可是,她眨眨眼睫,眸中闪过狡黠之色,兀自站起来,向后缓缓挪着步子,对那面向墙壁的男子蛊惑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我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你身边,你却要赶我走,我很伤心。白逸尘,你知道被心爱的人赶,有多没面子吗?我走了哦,我真的走了哦。”
她边委屈的说着,边作势重重的跺了几下脚,之后慢慢放轻,最后干脆停在那里,作出负气离开的样子。其实,她也只不过才移动了三步而已。白逸尘此时伤心至极,一定不会发觉。林晨一偷偷笑着,不过,到最后她突然发觉不久之前,她也这么对待过某个人。于是,作为惩罚,她狠狠的掐了自己几下。
果然,听到身后动静全无,白逸尘终于忍不住回头,惊慌叫道:
“娘子……”
他声音很轻很细,几不可闻。但是,林晨一听得清清楚楚。白逸尘望见那女子脸上得逞的笑容,绝美的脸上竟露出羞涩的表情,旋即垂下眼帘。林晨一笑着,身形一动,扑进他怀里,捶打着他:
“终于肯叫我娘子了,你还知道叫我娘子,我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竟然赶我走,还把我推给别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渐渐的,笑意从脸上褪去,说到伤心处,林晨一心中酸涩,竟真的嘤嘤哭起来,连日来的隐忍,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借口……
白逸尘任由她粉拳相向,他何尝不知她受的苦楚煎熬不比他少一分。只是,他现在……,良久的缄默后,白逸尘终于沉痛出声:
“娘子,我现在已经不比从前,雪老说,我只剩七……”
林晨一猛然安静,纤指堵住他的唇,她仰望他如画的脸庞,白皙的脸上泪痕斑斑,眼神却出奇的清澈倔强,“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你会长命百岁,不,会比百岁还要长。”
落英草她一定会找回来。
“会么?”白逸尘握住她的手,声音清远。
“当然会。”她望着他,语气坚定。
林晨一依偎在他肩头,幽幽道,“那这样,你还要赶我走吗”,忽而,她展颜一笑,“你就是赶,我也不走。这辈子,你休想甩掉我。”
烛光摇曳,把两人依偎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淡淡的,却像镌刻在永恒里。
闻此,白逸尘清眸中溢满感动,俊颜一片疼惜,他望着窗棂上的点点银光,清润若水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沙哑:
“娘子,你怪我么?”
“什么?”她不解。
“三年前,我没有来得及救你,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她刚才失声痛哭的样子犹在眼前,若是那时他早到一步,便不会有此劫难。
林晨一莞尔一笑,“不怪,你不是也追着我跳下去了么”,想到此,她双目一瞠,不由抓紧白逸尘的衣襟,“水流那么急,你是怎么上岸的?”
当时,她分明看到了他一同坠落,那激流中,任是武功再高,也无法伸展,更何况,那时他身上的魅魂刚刚发作过。
白逸尘云淡风轻:“如风救我上来的。”
她在水下倏地的一闪,便无影无踪,他抓不住她,也寻不见。第二天,如风在下游岸边找到昏迷的他。不过,他不能告诉她这些。
“哦”,林晨一已猜到了八九分,他不说,她便不问。
而此时相依偎的两人并不知道,就在白逸尘被如风救走时,不远处,流云也随同师父正走向林晨一。只是,一个在北岸,一个在南岸,中间隔着十几丈余的宽阔河面。他追到了她,却被冲散在两地。
白逸尘继续道:“后来,我一直找你,找了三年,总也寻不到你的踪迹。如风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因为我总是梦见你,梦中的你站在一片紫色的花田里,拼命冲我摆手,大声呼喊我的名字,你说你一直在等我,等我去救你,你还说,你就在那里,让我千万要找到你……”
“别说了。”她轻轻打断他。
后来的一切已经了然,即便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努力的想唤回她,即使她已经不认得他,即使她一直推拒他的靠近。直到,他想让她幸福……
白逸尘声音微微轻颤,“本来我心意已决,要放开你的手,可是,你刚才的那些话,让我无法放下……”
“既然无法放下,就别再将我推开,上次你不是也说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女子姣好的面容上,绽放着明澈的笑容,“白逸尘……”
她说,“抱我。”
闻此,男子身形一震,不再犹豫,缓缓抬起始终垂在两侧的手臂,轻柔的环住女子,他渐渐用力,紧紧的将她抱在胸前,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宝。长发丝丝缠绕在一起,白逸尘的脸埋在女子洁白如玉的颈窝处,轻喃道:
“娘子,逸尘终于找到你了。”
林晨一轻轻拍着他的背,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