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天使大姐要让我受这口气啊，”哦，不对，台词错了。袁古仁愣愣地望了眼两人，突然掉转头，望着茫茫的雪原继续哭天抢地着，“苍天啊，大地啊，我袁古仁喜欢一个人为何会这么难啊。”
刘子源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位袁兄的表演，只怕比范伟大哥不逞多让啊，貌似，自己是那个不招人喜欢的第三者？
“疯了，疯了，”林小豪诧异的咂咂嘴，“真没想到这位哥如此痴情，竟会为了崔姑娘变疯了。”
“你小声点，”李小虎紧张的拉住林小豪的衣襟，急急的打住他的话，“那可是咱们的嫂夫人，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嗯，是嫂子，是嫂子，是我想差了。”林小豪忙不迭的点着头，怪模怪样的瞄了崔小姑娘一眼，谁知道会换来极具挑衅的眼光，连忙怯怯地低下头，暗道，“只怕我们源哥又有苦头要吃了。”
谁知更出乎人意料的是，袁古仁吼完了这一嗓子，竟蹬蹬蹓回刘子源的身前，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方站起来说：“既然崔姑娘已经是恩公的人了，我袁古仁只能怪自己福薄缘浅。想必恩公会好好善待崔姑娘的了。如此我便放心了，谢过恩公救命之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袁古仁就此别过。”
一抱拳，转身大踏步离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雪花。让当场的人一时都呆了。
“这位袁兄好酷、好帅、走得好洒脱啊。”李小虎一脸崇拜的神情。
“你敢！”林小豪恼怒地一拍李小虎的脑袋，“看你这样洒脱一回看看，看环儿姑娘不剥了你的皮。”
“人家不过随便说说嘛。”李小虎委屈地挠挠头，“豪哥不会回去说吧。”
“好了，不要胡闹了，眼看雪下得小了，赶快吃点东西赶快上路吧。”刘子源故作严肃的喝道，二人连忙乖乖的停止争论，掏出干粮，慢慢啃了起来。
待他们就着雪粒啃完几个大饼，雪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可一旦准备上路，却全部傻了眼，四周都是白色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到底往哪里走？
“也罢，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顺着袁古仁的脚印去呗，等到了前面有河流村庄的地方再问问路看吧。”刘子源也无法了，指南针给了王镇恶呢，自己在这片陌生的大漠上也是两眼一摸黑。
众人只得依言上马而行，崔素依恋的紧跟在刘子源的身后，亦上了马背。一路上沿着袁古印离去的马蹄印，艰难前行。
虽然雪已经停了，但风仍在呼呼的刮着，亦没有一点要放晴的迹象。寒风吹在人的身上，象刀割一般，男人们还好办，崔素小姑娘可就苦了，虽然把衣服裹了又裹，还是受不住寒冷。只得尽量蜷起身子伏在马背上。
刘子源望着小姑娘鼻涕直流的模样，皱了皱眉，反正现在也走不快，也罢，提着马缰，紧贴上了崔素的马匹，轻唤道：“你，过来。”
“啊，刘大哥，你说什么？”小姑娘正在全身发抖，没有听清刘子源的话。
刘子源探出大手，将小姑娘一捞，便将她捞到了自己的马后，淡淡地说：“坐好了”。
“嗯，”小姑娘甜甜地应道，竟探出小手，从背后环抱着刘子源的腰部，一对小亦毫无保留的贴上了他的阔背，感觉果然暖和了许多。
见到他们这番情形，林小豪和李小虎等人故意拉远了距离，冲着他们的背影做着鬼脸，却正好让回过头的刘子源看到，恨不得就想跳下马背狠捶他们一顿。
虽然袁古仁离开的方向同他们方才前进的方向有些偏离，但大家都似乎是在往着东南方向而行。再说他们自己也找不到方向，也只有跟着脚印走了。
但走了十多里地，脚印突然变得零乱起来，似乎不只一人一骑的脚印了。
“奇怪，怎么会这么多马蹄印？”林小豪一得到前面带路的兵丁的讯息，立即就赶了过来，看着地上零乱的脚步，狐疑不定的打量着。
“怎么不走了？”刘子源不解的催马跟上来，可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好象是发生了打斗，要不然马蹄印不会那么零乱。大家再看看，马蹄印是往哪边去了。”
一众人立即四散分开来，寻找着马蹄印的方向，可是，不过片刻工夫，林小豪却一脸严肃地跑过来：“源哥，这里发现血迹。”
“啊，快带我去看看。”虽然袁古仁是个胡人，可刚才他洒脱的神情，以及敢爱敢恨的性情，早已让他赢得了大家的暗自称赞。若是他就在前面正遭受追杀，自己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解救的。
发现血迹的地方就在前面半里路开外，四行深深浅浅的脚印边，是一滴滴溅落在雪白的雪上的鲜血，显得特别的鲜艳。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显然事情就发生不久之前。
“报，前面听到打斗声。”又有兵士跑上前来禀报。
“快，跟我去，”方要策马而行，又觉得不妥，“小虎，你带十个弟兄留在后面为我们了望，崔素，听小虎的话，不要乱跑。”
“嗯，刘大哥，你自己也要当心。”小姑娘正全身心沉浸在小女生的甜密爱情之中，温柔的双眼中，此刻全部只有刘子源的影子了。
李小虎却一副苦恼着，作无限痛苦状，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
刘子源率领四十余众，策马循血迹而行，不过片刻之久，便看到了前面空旷的雪野里，几个人正打得不亦乐乎。
刘子源赶到的时候，袁古仁正一边护着雪地里一个满身血污的汉子，一边左右支拙地格挡着向他步步进的汉子。雪地里还躺着具冒鲜血尸体，显然是刚刚死去。
汉子穿着和袁古仁相似的皮毛大衣，一脸阴鸷凶险，手中的大刀一刀紧似一刀的向袁古仁递着，另一个则端着把长枪，趁着袁古仁抵挡的时候，时不时对着袁古仁的脚下扎一下。虽然扎着的时候少，但也是让袁古仁身上挂了不少彩。
“弓来，”刘子源探出右手，立时一张强弓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一把拿过弓箭，瞄向混战中的人，可三人个混成一团，却是不好下手。
“恩公救我。”袁古仁只是凭着一口气在强自支撑，这会见了刘子源，情不自禁的大声呼喊道。
生死博斗，最忌分心，他这一喊，手上格挡的力道也少了些，持长枪的瞅着他的脚掌一刺，袁古仁哎哟一声，一个站立不稳，便摔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刘子源手中的箭应声而出，直直瞄着那拿长枪的后背，只见哧的一声，箭头硬生生直射入寸多，带出一片鲜红的血雾。
“源哥好箭法，”林小豪等人连声欢呼，刘子源汗颜，就几十步开外就算好箭法，却叫百步穿杨的人情何以堪。不过说句实在话，论准头，咱刘子源确实是不赖，可要论力道，可要较许多大兵还要差上许多呢。
眼见同伴身死，剩下拿大刀的立时觉得不妙，便要抽身而逃，但林小豪怎会让他得逞，一声令下，十几支箭一齐射出，不一会便将那人射成只刺猬，瑟瑟的在雪地里打着颤，不多一会，便血流满地，扑通倒地而死。
“死贼，你也有今天。”袁古仁挣扎着站起，不屑的踢了那人一脚，端起大刀，瞄着那人的脖子，大喝一声，一股血箭直射出几步开外，一颗头颅便已离开他的身体。
“人都已经死了，犯不着这样吧。”刘子源不忍的别过头去。虽然见多了战场杀戮，此刻却感觉有些反胃。
“恩公说的自然有道理，但这厮若是不割了他的狗头，难解我心头之气。”袁古仁仍余怒未消道。又瞄一眼刘子源的身后，嗫嗫道，“怎不见崔姑娘。”
那女子貌似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吧，袁古这是什么意思，刘子源虽然大度，这会脸色却不由一沉。
“我看这天也太冷了，因此遇上了这么只狐狸，便抓住了剥了皮，想着给崔姑娘抵挡一阵，没想到却遇上这些贼子。”袁古仁尴尬的跑到那个躺在雪地里的人身边，在地上拣起什么东西，又蹬蹬跑回来，递上块还淌着血的狐狸皮递到刘子源手上，“既然崔姑娘没来，便请恩公转交吧，我们也想不到天会这么冷。”
虽然余下的话没有说，但袁古仁那关切、紧张、以及不安的神情早已跃然脸上。
“袁兄真乃真性情的好汉子啊。”明知无缘了还如此关心人家，刘子源扪心自问，只怕自己都没有那么博大的胸襟吧。
“源哥，这人还活着，”突然传来李小虎的声音，原来李小虎担心着这边，这会领着人亦跟了过来，崔素小姑娘亦小心的跟着过来，眼巴巴的望着刘子源。
“嗯，这个是袁兄特意替你猎的，披上吧，披上没有那么冷。”
“我…我不冷，”虽然仍冷得直打哆嗦，不姑娘仍红着脸直摇头。
“没事的，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看着小姑娘一脸恼怒瞪着袁古仁的模样，刘子源苦笑着摇摇头，只怕这小姑娘会错了意。
果然，小姑娘还是熬不住寒冷，怯怯地接过皮，搭在了肩上，感觉果然没有那么冷了，一脸感激的望着刘子源，又心情复杂的瞄了眼袁古仁，让袁古仁心神不由一荡，可看着刘子源那宽阔的背脊，马上不寒而粟，马上打住了自己过分的念头。
可这会也由不得袁古仁多想了，一听说那人还活着，一个箭步早已跨过去，急急道：“果真还有救么？请兄台高抬贵手，请尽快施救。”
“放心，遇上你虎哥我，算你们命大。”李小虎大言不惭的一伸手，大摇大摆道，“急救包来。”
后面立即有兵士毕恭毕敬地递过个小包裹。
李小虎麻利的替那人清除了创口，又小心的倒出些什么药粉，然后掏出个布条，绑在了创口上，由于那人身上多处受伤，几条布条捆上去，竟象捆了个粽子般。
“好了，总算死不了。”李小虎如释重负的拍拍手。“血是止住了，估计是饿极了，给他喂点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醒的。”
初时，袁古仁的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这会却是一脸喜色了，听了这话，连忙奔了过去，从胸前掏出块干肉，想了想，竟自己嚼烂了，细心的喂到了那人口中，一看那人咽不下去，又要了些水，给那人灌了下去。
吃了些东西，那人果然缓缓醒了过来，疲惫的睁开双眼，一看袁古仁，马上就要下跪，却被袁古仁一把按住，二人低着头，叽叽喳喳不知说着什么。
“赫连勃勃，啊，我要…我要杀了你。”袁古仁突然腾的站起身来，冲着北方怒吼道。
“哇，又疯了，又疯了，”李小虎心有余悸的感叹道。
“别胡说，”刘子源神情复杂的止住李小虎，靠近了袁古仁，轻拍拍了他的肩膀道：“袁兄，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救恩公帮我，”谁知袁古仁突然掉转头，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头，痛哭涕零地说，“杀父之仇，灭族之恨，不共戴天，求恩公帮我复仇。以后我袁纥部一切唯恩公马首是瞻。”
这便就投靠自己了？太直接了吧，刘子源不解的摸摸鼻子，缓缓道：“袁兄先起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看我能不能帮你再说。”
“赫连勃勃那厮好可恶，原想着占了奚人的地方，大家平分了奚人的财产牛羊，不想我们袁纥部死伤无数，终于灭了奚人，不曾想那厮竟伙同异族，趁着黑夜烧了我们的营寨，把奚人和他们的牛羊抢走不说，还还派人杀到我们的寨子里，杀了家父，袁纥部青壮一万多人，死伤无数。哼，赫连勃勃，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刘子源尬尬的摸摸后脑勺，万国良那家伙这么快就成功了？赫连勃勃竟然还来帮忙，运气也太好了吧。但愿万国良早已按计划撤往辽河一带。至于这位憨厚的袁兄，可就只有委屈你了。
“你们…你们不都是一部的吗？”刘子源神色不安地问道。
“是的，大体上来说，我们都算是铁勒一部的，可我们是高车六氏的袁纥部，赫连勃勃却是丁零韦纥氏，隔得远着呢。要不是想着和他们一起灭了奚族，怎也不会和他们合作的。”袁古仁不得不细声细气的解释道。
“如此说来，你们之间的冤仇无法可解了？”刘子源火上浇油道。
“不共戴天，无法可解。”袁古仁斩金截铁道。
“可是，袁兄刚才都说了，贵部的青壮死伤多半，如何报仇？”
“哼，那赫连勃勃也太小看我们了。”袁古仁不屑地哼道。虽然我们灭奚族来了不少人，但我们的老幼不可能全部都带着，我们还有几千多精壮护着在隐密的地方呢。只要恩公愿意帮我们，灭了赫连勃勃，袁某愿率举族投靠。
“可是，我又能帮助袁兄什么？”刘子源佯作不知道。
“恩公，你的火药都答应给拓跋珪了，为何不能帮我们一把呢。”袁古仁的脸色，竟微露出些不悦了。
刘子源暗中狂笑，看样子自己这些年都被身边这些人同化了，还是同这些直来直去的人说话来得爽快啊。
“好，很好，”刘子源连声称道，“你我就如此说定，大家一起协力，灭了他赫连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