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便到了二月十二,等到了掌灯的时辰,因薛姨妈家现住的地方就在贾府东南角处,是贾府隔出来的一个小院子。新人大轿便从东南角出来绕到了前面大门进来,贾府里面请的戏班子便奏起了细乐。一时,轿子又进了大观园到了怡红院门口,傧相便请了新人下轿,又有喜娘扶着新人,新娘头上蒙着盖头。那宝玉也被袭人扶着,进得屋来。宝玉与宝钗在傧相的唱礼下拜了天地,又先请了贾母坐在上首,受了四拜。接着再请出贾政王夫人受了礼。宝玉目光呆呆的,随着人叫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哭不闹的,倒也像那么回事儿。一旁,凤姐尤氏等众人都忍着笑看着,一时,登堂礼毕,送入洞房。
宝玉呆呆地站在床前,傻看着面前的新人,这时便觉耳边有个声音道:“是妹妹来了,快快上前揭了盖头。”那宝玉喃喃道:“是妹妹……”便走上前抬手掀了盖头,一旁的喜娘笑着接过,只见宝钗面若桃花,端庄地坐在那里,丫头莺儿便上来伺候。
恍惚间,宝玉看到床上坐着的分明就是黛玉。宝玉高兴地笑道:“好妹妹,你终于来了。”说着,上前握住了宝钗的手。袭人知他又有些糊涂了,此时又不能挑明,忙上前道:“快别唐突了姑娘,姑娘要生气了。”逐拉过宝玉。宝玉恍然道:“是了,妹妹最敏感的,不可造次。”一旁的丫头端来了合卺酒,宝玉先端起一杯递与宝钗,又拿起剩下一杯一饮而尽,宝钗跟着也喝了。一旁的贾母看了笑呵呵地道:“好,好,我们回去吧,也该让他们小两口歇息了。”逐吩咐袭人、莺儿小心伺候,便带了众人出去。袭人和莺儿等忙送至院子门口,看着众人去远了才回屋。又带着小丫头给新人铺床。宝玉拉着宝钗只傻傻的笑着,一时,袭人来请新人安歇,莺儿帮着把宝钗的头饰摘了,袭人也与宝玉脱了大衣儿,两个人便带上门出去了。
宝钗见宝玉只是拉着自己一味的傻笑,并没有歇息的意思,自己却在临上轿时被告知:次日一早,婆婆是要见到自己落红的。便只得含羞小声道:“该去歇着了。”宝玉听了忙笑道:“可不是呢,妹妹累了一天了,是该歇着了。”说着便轻轻地将宝钗抱起,放到床上,又温柔地帮着宝钗把外面衣裳脱了,宝钗羞得立即钻进了大红龙凤锦被。宝玉也自宽了衣裳进了来,轻轻地把宝钗揽入怀中,笑道:“好妹妹,咱们终于在一起了。放心吧,我不会唐突妹妹的。”说着便轻轻地吻了吻新娘的脸颊,随后又小心地褪下宝钗的中衣,温柔地做起了那警幻所训之事。宝钗此时虽知宝玉把自己当做了黛玉,不免有些尴尬,却也由不得兴奋起来。
且说宝玉婚后,在成亲的头两天真个把宝钗当成了黛玉,素日的心愿得以了了,每日里喜气洋洋地带着宝钗去贾母、王夫人那里晨省敬茶,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个孩子。待到又过了两日,那宝钗实是不能忍受宝玉总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一天,宝玉又似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说些从前与黛玉在一起时说过的话来。宝钗夺手站起身来,正色道:“宝玉,别人都说你病了,我却不这么认为。不过是你的心里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你看看清楚,我是薛宝钗,不是你的林妹妹,林妹妹早已奉旨与了那北静王为侧妃,过些日子也要出嫁了。你醒醒吧!”说完便抽身离去。
宝玉一下子呆在那里,像泥塑一样。还是莺儿进来拿东西看到,吓了一跳,便慌忙出来找人。见宝钗与袭人在院子里说话,便告诉了。宝钗道:“不必管他,太太怪罪下来有我呢!不能总这么依着他的性子。若那样,反而害了他。过两天就好了。”说着带了莺儿出去了。袭人不放心,进屋来瞧,见那宝玉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走过去轻轻将他翻过身来,只见宝玉紧闭双眼,满脸的泪痕。袭人心知他又明白过来了,便也叹了口气,给他盖了被子,默默地出去了。
又过了些日子,宝玉虽说还是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但经过了宝钗的这一刺激,倒也慢慢地好起来了。只是从那天开始,宝玉与宝钗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便如眼前没有宝钗这个人一般。且不与宝钗同房,到了晚间,便睡在外间塌上。每日里的晨昏定省,虽说是两人同去上房,在贾母、王夫人面前看似夫妻和睦,却不知他二人在平日里是互不理睬的。那宝钗一开始也深怪宝玉心中无她,便也赌气不理。袭人、莺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恐上头知道了怪罪,便私下里苦劝自己的主子,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