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清代世界首富伍秉鉴的财富人生
8052700000009

第9章 伍秉鉴出任怡和行新掌门人(2)

正是由于捐官的普遍性,以至于有的商人还备有常见的官衔捐资资料以备查阅。清代有一本《拣选袖珍备览》,以木板做封面和封底。其内有言:“余尝揽捐衔,其内大略有谱。然今事属繁,内中条款其多,诚恐临时不确,故而录此耳。”内文中还列有对皇上等人的敬避字目及捐各种官衔所需银钱数。这种《拣选袖珍备览》的出现,本身就说明了捐官的普遍性和所捐官衔的多样性。

粤商伍秉鉴就是通过花费巨资换取一顶三品顶戴,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进而在对外贸易中争得一席之地的。

外国商人眼中的这位世界首富伍秉鉴为人低调不声张,“天生有懦弱的性格”,甚至“一辈子只开过一次玩笑”。据说他有一个红色的三品顶戴花翎,但从不在公众场合戴出来炫耀,只是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偶尔戴一下。对于伍秉鉴真实的性格现在已很难说清楚,但正是由于他复杂的个性,让他成为了十三行历史上一个极具争议的人物。

尽管像伍秉鉴一样的商人在发财之后可以通过花钱捐官戴上“红顶子”,但由于中国向来有轻视商业的社会风气,中国历史上成功的大商人,无论是晋商还是徽商,都要受皇室和各级官员的盘剥。这是专制体制下,商人遇到的一条普遍的“潜规则”。

因为古代的官商体制是封建社会经济和专制政治制度的产物,它既有专制政治对民间工商业利用的一面,又有专制制度对民间工商业的抑制和控制的一面,商人稍有赢利,它就想来分沾你的好处,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去。所以,从本质上说,官商虽为经济体制,但作用却是政治的,即为了维护王朝统治体系的稳定。

洋人的政府与清朝政府的倾向恰恰相反。洋人政府会极力支持洋人做生意,你没钱政府放款给你,你要越洋做生意,政府就大力发展航海业,能造多大的船就造多大的船,能多先进就多先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还派有军舰保护探险者、殖民者和商人。这也是造成后来中西方商品经济差距的重要原因之一。

行商们正是深刻认识到了商人无足轻重的地位,他们做事才显得低调、谨慎、不张扬,还不时捐输加固头顶的官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八面玲珑地对待与朝廷的关系。

除了怡和行的伍秉鉴,还有同文行的潘启官,他帽子上都戴有一个白色半透明的顶子,还有一个蓝顶子,但只是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戴戴,从不戴着出门,以免衙门里的官老爷因此找上门来,找各种借口向他索贿。

可见,红顶商人手上并不掌有什么实权,而且为了内通朝廷,外通洋人,十三行的商人不仅要给自己买官,还要给家人买各种封号、头衔,不仅男子有封号,女子也有诸多封号。有统计说,伍家的捐款贿赂等高达1630多万两白银,自然,这些金钱为伍家换得了许多官衔与官职。

严格地说,这些官衔的标志不是卖的,而是在北京一些有影响的要人因为收了商人的礼物觉得不好意思,而把顶子作为荣誉称号授予他们的。

清朝的行商们虽一个个腰缠万贯,也顶着三品、四品的顶戴花翎,但这些花巨资捐来的顶戴名不副实,他们不仅无法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常常是微笑堆在脸上,苦水压在心里,甚至关键时刻连自己的财产和尊严都不能保护。

伍秉鉴和另一行商茂官潘正炜就曾经被官府套上锁链,摘掉顶戴花翎,生命一度遭到威胁。最后虽然侥幸逃脱官府的极刑,但是,经过此番折腾,如履薄冰的感觉提醒他们麻烦与危险随时可至。由此看来,中国封建社会政治环境下的商人要想出人头地就显得更加不易,他们办成同样的一件事,要付出更多的心血和汗水。

做事先做势,势成则事成

搞好与官方的关系,只是为怡和行的顺利发展铺平了道路,但要真正实现伍家事业的腾飞,成为海内外叫得响的牌子,归根结底,还要靠经商者自身过硬的素质。怡和行起初还只是广州一个不起眼的行商,没什么名气,说话也没有什么分量,特别是在外地,许多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怡和行。伍秉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就将怡和行迅速打造成全国知名的洋行,他有没有独特的商道呢?当然有之。

不但有,而且他的做法,即使现在人看来,仍然是先进的。

不过,绝不是喝花酒、泡花妞之类,而是集中表现在他的做事先做势上。他知道,生意场其实就是势场,做事先要做势,势成则事成。

何为势呢?我们前人善于从各种各样的自然现象中领悟成事的智慧。所谓的势,就是蓄积起来的力量,比如,山洪暴发、泥石俱下,我们古人称之为“势不可挡”;又如,利刃劈竹,顺纹而下,我们古人称之为“势如破竹”。

《孙子兵法》在《势篇》中有一句话叫做:“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意思是说真正会作战的人是在造势,势起之后,自然会有很多人随气势行事。

《孙子兵法》中又提到:“流水之疾,止于漂石者,势也。”能够使石头漂起来就是造势成功,造势成功之后,很多问题会自然解决。

孟子也说过:“虽有智慧,不如乘势。”都是在说做势的重要性。把势不对,永远难成正果。

经商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发财,于是不少商人将力气集中用在做事上,便产生了急功近利的倾向,而伍秉鉴与一般商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不急于求成,在别人盲目做事的时候,他能静下心来先做势,“势”成熟了,“利”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这就犹若建坝蓄水,虽然前期不仅不能获得收益,而且还要投入成本,但是一旦大坝修好了,就会获得稳固而长远的利益。

当然能做出这样的商业谋略首先要有长远眼光,就如同下棋一样,凡事都能比别人多看几步,从整体上营构自己的势力范围,最终才能克敌制胜。

伍秉鉴在接手怡和行之初,他总是把如何做名气放在优先考虑的地位。他认为,信誉就是钱。商业赢利靠商品和服务质量来取得,永葆信誉,才能成功。实际上,信誉比钱还要值钱得多。一个商号有了名气,客户会不远千里慕名而来,而只要有了名气,就能真正树立起自己的形象。形象做好了,金字招牌擦亮了,做生意才能拿得起、做得开,到时候想不赚钱都由不得你了,这就是所谓实至名归的道理。

在产品质量上,伍秉鉴做到诚信无欺,不断提高产品质量和服务质量,以诚待人,讲究信用,不欺骗客户,买卖公平,不掺杂使假,不以次充好,不缺斤短两,不销售假劣产品,如发现货质低劣,宁肯赔钱也绝不抛售。

茶叶是怡和行的主要业务。据《清史稿》记载:“每值春夏之交,以茶商生意为大宗,城内外之开茶栈者共四十余家,各栈伙以及诸色人等应用千余人。红绿茶开秤时,城乡远近之妇女拣茶者约以数千计。”其中就有怡和行忙碌的身影。

怡和行在收购茶农毛茶时颇多讲究:首先,要核算成本,计算出在茶叶贸易过程中所需的炭火、人工、箱罐、关税、厘金、船钱等一切费用,然后才能依据核算的成本,开出收购茶农毛茶的价格。

其次,要讲究质量。一般来说,毛茶细嫩、紧结者为高,精加工后质量较好。碰到死茶、烂茶、断折、红蒂等现象较多的毛茶,怡和行拒绝收购,因为这类毛茶无法加工成优质上品的茶叶。

第三,杜绝假冒。怡和行在收购过程中经常遇到毛茶中掺假或杂以劣质的茶梗、茶子、茶朴等情况,为免遭损失,怡和行总结出了一套鉴别毛茶真伪的方法,并着成文字,示之经办人员。

此外,为了保证茶叶的质量,伍秉鉴专门派人到福建、安徽、浙江等几个主要产茶区监工,从生产、采摘、加工、运输到包装等各个环节实行全程监控,然后用自己的船队把茶叶运回广州,实行生产、运输、销售一条龙,减少了流通过程的中间环节,降低了成本,确保了茶叶的品质。

为了维持茶叶的品质,伍秉鉴还与产地的茶农保持了长期良好的合作关系,维持了固定的货源。当一般的契约都签订后,如果外商再想要多订几百箱茶叶,伍秉鉴绝不因贪做生意而随便向不熟悉的茶商进货。因为他通常只向特定的某些人购买某些特定的牌子,而他与这些人已有多年来往,他不希望为了增加数量而损其品质。

经过多方面的努力,只要贴有“怡和行”标志的茶叶都被国外公司鉴定为最好的茶叶,这等于是给怡和行发了个“全国优质企业”的奖牌,这不但使得伍秉鉴很有面子,而且一般也容易比其他洋商获得较高的利润。

伍秉鉴的名号就是价值,就是品牌,就是品质的象征,国际市场很认他的账。有了这样的信誉,贸易对手就愿意给怡和行预付款,这样怡和行没有呆账坏账,资金周转负担大大减轻。由此一来,伍秉鉴在国际贸易中一路春风得意,曾经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内,与英商和美商每年的贸易额达数百万两银子,成为十三行商人中贸易额最大、商欠最少的商人。

伍秉鉴还广结善缘,与许多国家的市井都创建起私人的友好关系,相互信托,被美国市井称为是一位可靠的商业合资人,所以,都乐于与之合作。以后几十年里,美国商人在中国做贸易,谁也不找,都是通过伍秉鉴的怡和行来做,伍秉鉴的仗义疏财与品牌形象最终转变成滚滚的财富。

尽管伍浩官离现在已经100多年了,但他的这种精神并未过时,而且在如今这个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时代,这种精神显得更为重要。假如一个只知唯利是图,像穆仁智那样一心赚黑心钱,也许会发点小财,但一辈子也成不了“天下第一商”的大气候。

以义取利,义利并举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商人的目的无一不是为了赚钱,但凡事又要以道德信义为标准,对待商家以诚相待。要知道钱再多都是有价的,信义却是无价的,赔了钱,还可以再赚,信义丢失了,连人都做不成了,还有什么“利”可言?

一个“义”字到了,一切事情也都好办了。

古时候有个《冯谖市义》的故事说明了“义”的重要性:

冯谖被孟尝君收为门客有鱼吃、有车坐、有衣食养母以后,就主动地向孟尝君讨了一桩任务:前往孟尝君的世袭封地薛去收债。到了薛,他向债户宣布,债务全部无条件地免除,并把券契也烧了。他回来向孟尝君报告说:“任务完成了,并给你买回了义来。”这很让孟尝君不满。过了一年,齐珉王向孟尝君说:“我不敢把先王的臣子当做自己的臣子使用。”孟尝君只得离开临淄,到自己的封地薛去。在离薛还有一百里远近的时候,薛地的人民就扶老携幼地在路上迎接他。孟尝君掉过头来向冯谖说:“先生给我田文买的义,今天我才看见了。”由此可见“义”要比“利”更为重要。

十三行行商是最早直接面对外商的中国商人,虽然做的是“陶朱事业”,但都有“管鲍之风”,将“义”放在了首位。在对外商业贸易过程中,他们宁愿赔钱,也要遵守“信义为上,利从义生”的经商原则,脚踏实地,不投机取巧,赢取了外商的信任。

孟尝君是为了政治目的市义,而行商是为了商业的目的市义,虽殊归却同途同道,两者都希望通过对人的关心,来增加自己所追逐目标的支持面和保险系数。

做生意,买卖双方,天生就是敌对的,这方占了便宜,那方就要吃亏,做大生意的眼光一定能看得长远,懂得吃亏同时意味着占“便宜”的道理。自然,这便宜不是面儿上的,而是需要经过转化。因为吃亏的同时意味着你已经顺便放给别人了一个人情,而人情总是有机会回报的。

行商的许多商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比如,行商之首潘振承坚守以信义为先。当时,英国人对茶叶的需求量相当大,中国最大量的出口贸易产品就是茶叶,而且对茶叶质量非常挑剔。潘振承则开了行商向外商退赔质量差茶叶的先例,对英国东印度公司董事部每年退回的废茶都如数赔偿银两,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退赔的质量差的武夷茶就达1402箱,价值超过10000银元。除了退赔,潘振承还准许给外商赊购适量货物来显示他的诚信。以信为本的经营理念,让他赢得了人心,从而赢得了市场。

当行商颜时瑛、张天球因拖欠外商款项,而被发配伊犁(那里是中亚寒冷的边境地区,这种流放被称为“免费访问冰冷的边疆”),潘振承却能凭借在外商中的良好信誉,有充足资金让同文行正常运转。

还有广利行的卢观恒都把信义放在生意的前面。有一次,英国商船特里顿号装载从广利行购入的一批生丝,上船后发现部分生丝较为粗糙,于是交回重验。广利行经检验后证实有些生丝质量确实有问题。虽然当时正赶上中国传统的春节,卢观恒仍安排人手,绞练了七八日,使特里顿号能依时起航。

外国商人尽管因为中国规矩之烦琐感到难受,但几乎一致认为,在广州做生意与在世界任何地方一样方便。十三行商人“在交易中既能干又可靠,恪守交易合同,而且宽宏大量”。购买者不签合同,只需出具签有公司名称缩写的纸片,就能换回对方的大笔货款,其他外商惊讶于“世界上还有如此精明和热情的商人”。

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让外商死心塌地地做洋人生意,自然需要先给他们些甜头,让他们觉得有钱可赚,有利可图。这就是“先予后得”的道理。伍秉鉴就是利用了机会,一举富可敌国。

伍秉鉴承袭父亲伍国莹的商务成为洋行市井,他商业的乐成除了为人诚信、重视信誉、一诺千金的品行魅力外,在经营、质量和信誉上,他都做到了出类拔萃,由此与外商维持了很大的交易量,掌握了巨额的利润来源。

伍秉鉴与外商之间进行贸易交易,通常双方会订立正式的契约,白纸黑字,明确规定了买办的雇佣期限、责任和权利。合同在各有关国家驻华领事馆都有备案,买办与外商的关系受各国领事保护。合同契约是信用的凭证,依照契约办事可以保证双方的利益,让彼此互信互利,更有安全感。这一点颇被外国人称道。

美国商人亨特说:“交易的便利,以及他们众所周知的诚实,都使我们形成一种对人身和财产的绝对安全感,任何一个曾在这里居住过较长时间的‘老广州’,在离开商馆时,无不怀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惜别心情。”

伍秉鉴把握了人性中极为复杂的方面,把侠义之心渗入到商业活动中,迎合了人们的浪漫性格,也就自然赢得了滚滚财源。假定一个商人斤斤计较、锱铢必较,按现代人眼光看,符合商人的一般标准,但做出的事也必平庸无奇,总没有伍秉鉴的义智来得光艳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