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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埃涅阿斯的历险(1)

你已经听说过,在那个可怕的夜晚希腊人怎样攻破特洛亚城的事。他们杀害无辜的居民,烧毁美丽的宫殿,那是国王的骄傲和体面啊,此刻,你将听到特洛亚的人民怎样从大难中逃命,并且建立罗马王国的故事。

埃涅阿斯——维纳斯和安喀塞斯的儿子,不知就要到来的厄运,在宫廷里沉沉入睡。天神没有命定他死亡,便派出赫克托耳的亡灵,提醒他立刻起来,逃离城市,逃往遥远的地方。

赫克托耳说道:“哎,女神的儿子,赶快逃跑吧,远离这凶猛的大火。城邦已经被敌人占领,令人骄傲的特洛亚城堡也已毁灭,这个城市的主神,交给你来照应。接受他吧,与他肝胆相照,为他建造一座巍峨辉煌的圣堂。天神定会协助你,在大海的彼岸,重建它的城墙。”

室外的嚷闹声把埃涅阿斯吵醒。他抓起武器,跨步出外,身后跟着一大帮市民,他们同他一起去查明引起一片惊恐的原因。不久,他便知道,希腊人的军队已进城,正在杀人、掳掠、放火,没有一点人性。男人们被杀光了,漂亮的女人被卖到希腊当奴隶。在这批女奴当中,埃涅阿斯看见了在阿伽门农士兵手中的普里阿摩斯不幸的女儿卡珊德拉。她不为常人所见,天神赋予她占卜的能力。

依情况判断,埃涅阿斯知道,挽救毁灭了的城市已经无望。于是,他立刻穿上他从希腊人尸体上剥下来的盔甲,冲出宫殿去营救他的父亲。年迈的父亲在第一声警报响起时,便已握着他的武器,准备战死疆场。

国王的妻子赫卡柏紧紧拖住他,恳求他留下。此刻,他们的儿子帕里斯冲到他们的面前,后面紧跟着皮洛斯和阿喀琉斯的儿子涅俄普托勒摩斯,是他一剑刺透了青年的心,又杀死了普里阿摩斯。

就这样,普里阿摩斯结束了他的生命。他一生的了结,就像特洛亚城一夜之间的了结。那是敌人的力量,使特洛亚城熊熊大火,将倒塌的房屋化为灰烬。曾几何时,他位居高座,亚洲人向他俯首称臣,此时他却死在海岸。

埃涅阿斯来得太迟了,他没有能制止住这可怕灾难的发生。他忽然想到,同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年迈的父亲安喀塞斯、他的妻子克瑞乌萨和小儿子尤路斯。儿子在家里,身边没有任何人保护。于是,英雄埃涅阿斯从敌人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穿过被敌人夷为平地的王宫,那地方已经看不出它曾经拥有的辉煌。

在一个被放弃了的大厅,他看见海伦——这场战争流血、死亡的祸根。在帕里斯死后,她已经和帕里斯的哥哥得伊福玻斯结婚。迟疑一阵,他下决心要争取她的性命,可是,还未出手,母亲维纳斯制止了他,要他牢记,不久前,不死的天神算定城市将遭到毁灭,海伦的事只是为敌人付诸武力创造了机会。

为了进一步使他相信她所说的,她让他看见凡人所不能看见的事物,即涅普顿、弥涅瓦、朱诺,甚至朱庇特,也在用力捣毁城墙。她热切地恳求儿子逃离这个杀戮的场地,带着他的家人和仆人逃跑到城外安全的地方去。从那里扬帆远航,寻找一片乐土。最终她说服了儿子。

埃涅阿斯跑回家,告诉父亲准备离开特洛亚。然而,安喀塞斯执拗地拒绝离开他的立足之地,除非看见他孙儿头上冒出火光。他的解释是,这是他的族人应该忍辱负重的预兆,说着说着,小尤路斯的头上真的冒出了火光,他不再坚持了。因为太虚弱而不能步行,埃涅阿斯叫父亲扶着拉瑞斯和珀那忒斯,然后将父亲背在自己背上,一只手牵着小儿子,后面跟着克瑞乌萨,匆匆逃出门去。

埃涅阿斯是这样对父亲讲的:“来吧,爬上我的背,亲爱的大人,这么一点点负重,绝不会使我感到劳累。不管命运是对我们微笑或是呻吟,是冒险或者是平安,我们拧成一股绳,大家一道去逃命。”

他已经向他们的仆人交代,一处捣毁的神殿是他们的汇聚地点。埃涅阿斯朝着这里走去。走去时,看见许多人在等待他们,数了数,确定无人掉队。可他回头一看,他的爱妻克瑞乌萨已经不见。他心急如焚,急急忙忙沿来路回去,希望见到她还活着。但是,在他们家的门槛边上,他见到了她那脱离肉体的灵魂,她吩咐他去台伯河畔,在那里有一位年轻的新娘,将会抚慰他,抚平她的死为他留下的伤痕,说完,克瑞乌萨的幽魂也消失了。埃涅阿斯悲痛地望着破损的神殿,在这里,有许多逃难者,他到哪里,他们就跟他到哪里,他们态度坚决,一切听他指挥。他们张开了风帆,摇动船桨,瞬间就看不见特洛亚的海岸了。

远离港湾,远离海岸,远离特洛亚平原,无家可归的人,浩浩荡荡出发了,这支庞大的队伍,包括埃涅阿斯的儿子、朋友,还有家神。

虽然他们逃出了燃烧着的特洛亚城,躲开了希腊人的刀箭,但对他们的考验仅仅才是开始。船行数日后,他们在特瑞斯登陆。他们考察了当地环境后,决定安顿下来,并着手测量建造新城的基础,城名叫做埃涅阿得伊,以纪念他们的领袖。

下一步的事,是向天神供奉牺牲。按照礼仪程序,埃涅阿斯砍断了一棵幼树。这时,他被惊呆了,只见断裂的树干流着血。与此同时,一个神秘的声音叫他不要大惊小怪。神秘的声音告诉他,他的朋友波吕多洛斯,被派往特瑞斯藏匿珠宝,被贪心的国王谋杀,就埋葬在这里。坟墓上的树枝,便是插入波吕多洛斯胸膛的长矛长出来的。

举行完传统的丧葬礼仪,安抚了不幸朋友的亡魂之后,埃涅阿斯没费多大气力就说服了他的伙伴离开这个不友好的港湾,寻找另外的栖息之地。他们与带咸味的海水较量一番后,来到了德洛斯岛,在这里驻留下来,恳求神谕。埃涅阿斯向阿波罗神祈祷:“神啊,给予我们一个安身立足之地吧!何处是让我们繁衍后代的归宿?”大地和山麓神在震动,一个声音告诉他们,去找他们种族的发祥地,找到后便定居下来。神说:“坚忍顽强的特洛亚人,在世上有一块领地,那是你们的祖先的诞生地。这地方的人会接待你们。快回去,寻找你们老祖母的足迹,在那里,建立埃涅阿斯永恒的家,世界将服从你们的统治。”

这个并不十分清楚的告诫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谜团:那块领地在哪里?怎么去找?只有老安喀塞斯记起了一件事,他们的一位祖先透克洛斯,曾经统治过克里特岛。他们朝着克里特岛前进,希望在那里定居。然而,一场瘟疫缠上了他们,使他们本已稀少的人又减少了十分之一。

一天晚上,埃涅阿斯做了一场梦。在梦中,家神指示他去意大利,或者去找被称为“西方”的海岸。在路途上,他将这神谕告诉了安喀塞斯。这就提醒了安喀塞斯,还有一个几乎被他忘记了的预言。那是卡珊德拉说的,大意是说,他们有过两个祖先,意大利是祖先达尔达洛斯的领地,那是个古老的地方,希腊人称它为“西方”。它的土地肥沃,年轻人自由自在,打起仗来,勇往直前。欧诺忒人是它最早的居民,把那个地方叫做意大利,是用了我们祖先意阿修斯的名字。我们的国王,达尔达洛斯也出生在这里,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没过几天,埃涅阿斯和他的伙伴们再次漂浮在海上与风浪拼搏,这是朱诺给他们前进设置的障碍。途中,他们停留在斯特罗法得斯岛,意在饱餐一顿,补充体力。可没想到,食品刚上桌,烦人的鸟身妖女哈耳普就将食品要不吃掉,要不搞得肮脏不可食。这些妖女中的凯莱诺,发出可怕的预言:“你们想进入意大利?当然可以,可是,不是在现在,而是在将来。那是饥饿把你们惩罚得快死了,逼迫你们将桌子当饭吃的时候。”

埃涅阿斯的伙伴们,又急急忙忙上了船,一路划去,到了埃匹鲁司,登陆上岸。在这个国家,他们见到了赫克托耳的遗孀——忧郁的安德洛玛克,她此时是国王赫勒奴斯的奴隶。国王赫勒奴斯用高规格的礼节款待他们,又送他们登程上路。并善意地告诉他们,小心独眼巨人,避开卡律布狄斯和斯库拉的有效方法就是绕开西西里岛航行。走一点远路,但会一路平安。

埃涅阿斯完全依照赫勒奴斯的劝告执行,绕过三角岛航行。他们在一个岛屿上救下了尤利西斯的一个伙伴阿凯墨尼得斯。他是被同伴们遗忘,而留在独眼巨人洞穴中的。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逃跑了出来。他对特洛亚人哀求道:“我是希腊船员中的一分子。我曾经参加攻打特洛亚,要是你们认为我罪不容赦,那就杀了我,将我抛进大海。我宁肯死在人的手里,也不愿被怪物吃掉。”独眼巨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它高大的身躯好似参天大树,直奔船队而来。特洛亚人吓破了胆,慌忙扬帆而去,不辨方向,随风飘荡。不久,埃涅阿斯的船队停靠西卡尼亚和德列帕努姆海港。在本次航行中,最大的损失是埃涅阿斯失去了他的父亲安喀塞斯,英雄埃涅阿斯悲痛万分,他哭泣道:“我在海上经历过这样多的风暴,却在这里失去了我的父亲。他是我在忧患和灾难中唯一的安慰啊!父亲啊,枉费我将你从刀箭和火海中救出来啊。”

此时的朱诺,也并不是无所事事,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特洛亚人遭遇着的危险。在特洛亚人外逃的长达七年的时间里,这样的灾难就接踵而来,像摆不脱的幽灵一个随着一个。她迫害他们,兴高采烈,她一见他们在海上航行,便赶快找到埃俄罗斯,叫他放出野性的孩子,用狂风暴雨,将船打得尸骨四散。

朱诺对风神说:“噢,埃俄罗斯,众神之父、万民之王给了你倒海翻江的力量,让飓风也听你使唤。一个部族正在海上乘风破浪,带着他们的家神从特洛亚迁徙到意大利。我厌恶他们,让飓风陡起,让汹涌波涛颠覆他们的船只。”

她的要求获得了满足,这船队被风刮得东倒西歪,随着海浪,任意东西,漂流四方,互不相见。一会搁浅,一会沉没。暴风雨在呼啸,那是无法缓解的怒气,死神的目光直盯着特洛亚人,大海的动荡,惊醒了涅普顿。他对埃涅阿斯有偏爱,毫不客气赶走了风神,对埃涅阿斯和他的同伴伸出了援助之手,搁浅的船舶再次起航。

涅普顿对小风神说:“回去见你的主人,告诉他,在海上挥舞威严的三叉戟的,应该是我而不该是他,这是上天的安排。”

特洛亚人非常感激他的及时援救,大海的平静增加了他们的信心,他们又朝着最近的岛屿划去。他们在那儿抛下锚,庞大的舰队如今只剩下了七只船。

埃涅阿斯和他的忠心朋友阿卡特斯,即刻出发去观察岛上的地形。不久,他们看见一个女猎人,她是维纳斯装扮的,她告诉他们,脚下的这块地叫利比亚,是女王狄多的王国。

女猎人对他们说,狄多本是泰尔城的人,亡命天涯逃到了利比亚,她的丈夫西凯俄斯,是泰尔城的大富翁,拥有无数的财富。她的哥哥匹格马利翁统治着泰尔城。匹格马利翁是一个不仁不义之徒,贪图妹弟西凯俄斯的财产,阴谋杀死了他。这所有罪恶,狄多竟然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晚上,西凯俄斯向她托梦,道出了事实真相,叫她带着财富逃跑,将财产藏匿在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狄多遵照梦中所言行动,有一班忠诚的臣民跟随她踏上了利比亚海港。在这里,她劝说当地居民,卖给她一张牛皮大的土地,生意马上成交。紧接着,利比亚人后悔了,街头巷尾怨声四起。因为他们发现,她将牛皮切成条,用来圈出了很大一片土地,在这块土地上,狄多建造了美丽的迦太基城。民间谚语:“一张牛皮的钱,买了一个迦太基。”

维纳斯指点自己的儿子叩见女王,请求女王的保护。埃涅阿斯和阿卡特斯听从指点,在维纳斯的浓雾的笼罩下,悄无声息地进了城。出现在眼前的盛大宴会的壮观场景吸引住了他们的眼睛。人们聚会在大厅,还有美丽的女王出席,女王正在倾听几个从海上逃出死亡的特洛亚人讲述他们的悲惨遭遇。

这些人,向女王提起了他们的首领埃涅阿斯,其实,他的大名对她来说早已如雷贯耳。因而,她表示要派出一支大军,沿着海岸上下追寻他的下落。

她说:“特洛亚人,丢掉你们的担心,撇开你们的忧虑。埃涅阿斯,特洛亚城,特洛亚英雄,谁不知道?你们愿意留下来和我共同管理这个国家吗?对特洛亚人和利比亚人,我们一视同仁。请放心,我一定派遣可靠的人去到海上搜寻,上上下下搜个遍,看他是不是被海浪抛上了岸,或许躺在树林里休息,或者在城市的哪条街上游荡。”被这些慷慨仁义的话打动了的埃涅阿斯现出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