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大厦顶楼的高级餐厅内,我和妈妈还有苎原的爸爸相对而坐。听妈妈说,苎原的爸爸经商,在云北就有几家连锁超市,选在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情理之中。
“小央,这是苎叔叔。”妈妈向我介绍。
“苎叔叔。”我干巴巴地应付道。
“小央吧,看上去就是个安稳孩子。”苎康国看着我,笑得很亲切,“来,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们不急,小原还没来。”妈妈忙说道。
“这孩子和我一向没个正点儿,不用迁就她。”苎康国招手把服务员唤过来,一面伸手递给我菜单,“小央先点。”
“我都行。”我笑笑,虽然是第一次来高档餐厅,但如今这种情景下我对食物没什么兴致。
“先给孩子来几样店里的招牌。”苎康国看着菜单,一面对服务生交代,末了又加了句,“北极虾配鳕鱼,菠萝冰沙,都要双份的。”
苎康国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似乎没间断过,“这是苎原喜欢的套餐,每次来都是必点,我觉着你们小孩子的口味都差不多,也给你点一份。”
“谢谢叔叔。”虽然不喜欢这位大叔,但礼貌还是要有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苎原从外面走过来,不紧不慢地坐到座位上。
“爸爸不是提前和你说过了吗?还让你范姨等这么久。”苎康国埋怨闺女道。
“我知错了,放心吧,范姨不会怪我的。”苎原说着,一面对我妈使个眼色,这些天相处下来,她们之间默契的很。
“当然,小原这么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果不其然,我妈坚决地站在苎原这边。
“你啊。”苎康国拍拍女儿的额头,一脸慈爱。
“都饿了吧,先吃着。”服务生把之前点过的东西布在桌子上,苎康国说道。
“这几天没少麻烦你范姨吧。”苎康国一脸担忧的看着专心吃饭的女儿。
“还好吧。”苎原抽张纸巾擦去嘴角的一抹酱汁。
“小原听话的很,很多方面都是小央学习的榜样。”
“立梅啊,你太谦虚了。我看小央这孩子就好的很,比小原细致稳重多了。”范立梅是我妈的名字,眼下双方家长互相吹捧着对方的孩子。
“呵呵。”和苎康国正好对视一处,我只好打哈哈过去,一面将切好的鳕鱼递进嘴里,松软多汁鲜嫩可口,搭配冰沙入口即溶恰到好处。不由地白苎原一眼,女孩子家的真会吃。
“这几天实在是事多,顾不上孩子。而且这边虽然繁华,但离学校也不太方便,孩子学习也照顾不上。”苎康国边吃边说着,这几年他不常在云北,虽然云北有发展的分店,但没有置办太多房产,云北的住房就现在那一套。所以这些天都是住在云星大厦的酒店里。
“这都是应该的,之前来云北就麻烦你许多。孩子交给我放心就是,况且小原又懂事。”妈妈客套着。
其实之前已经听妈妈讲过一些其中原委了,大抵就是妈妈因为工作认识了苎康国。妈妈在超市工作很多年,她做事勤勉又进退得当,在管理方面做得有声有色,苎康国那时候要在我家的北方小城拓市场,便托熟人介绍找到了我妈妈去帮他打理新开张的店面。只不过一直以来我对妈妈的工作不上心,自然也就听听而已,没太在意。后来妈妈工作调动,我便随她来到云北,一切似乎顺其自然,谁料还会演变成今天这出。妈妈现在城中的康源超市担任店长,想必这也是苎康国名下的企业。
而现在住的房子怎么想都有种单位福利房的感觉。
妈妈说云北城市大人口多,房价贵不说,房子难找。苎康国了解情况后主动拿出自己住房替他们解决实际困境。妈妈按月给房租,就像当初教育我不能贪心别人的东西,要自给自足自食其力一样。
苎原说她在去彩市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十五年想必也积下不少回忆,每个做父亲的想必都不会轻易出卖自己女儿珍视的东西,苎康国也一样。
“那立梅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苎康国真诚地说,然后看向我,“小央有时间也可以来这里找我,叔叔很希望能认识你多一些。”
这次见面虽说略显尴尬,但毕竟妈妈是苎叔叔公司的员工,这几天又和苎原相处甚欢,就我稍带点抵触情绪倒也不碍大局,几个人处的还算过得去。
苎康国大学文凭,又是先立业后成家,年纪上自然要比同龄的孩子家长大些,但他举止言谈颇为开明,与我们的对话也很积极融入,几乎没有代沟之说。
我生性内敛,不爱说话,况又带着点抵触心理,苎康国却也不见怪,一面说一面也照顾我的情绪,临了还拉着我的手直说很投缘。
“你叔叔年轻时候也认生内向不爱多话,就和你似的,也得亏这些年在商场人情上的磨练性子才渐有改变。小央这样挺好,保持你自己,叔叔看好你。”
“也就叫你苎叔叔夸奖,还不谢谢叔叔。”妈妈在一旁推说道。
我干笑两声,不置可否。苎叔叔和妈妈还有事情要说,况且大人工作上的事我们也觉得无趣,就先打了车回家去。
这会儿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我和苎原都各怀各事,望着临近的窗外沉默不语。
云北霓虹闪烁的不夜繁华快速掠过窗外,初秋时节,夜里有点凉了,风从敞开的车窗里灌进来,我闭着眼,想着一些事情。
看今天的情形,妈妈确实没骗自己,再婚之说才只是开端。
虽然当初一到云北就落脚在苎原家的房子里,但那时毕竟苎原身在外地,家里的房子空着,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何况妈妈也算是得力员工,苎康国又是那样体恤下属的豁达性格,这样举手之劳的小忙当然是肯的。
再者我们只是租住,并不算白欠人情分。如果硬要将他俩的事安在那个时候,妈妈也是很冤的。
既然这事并没到板上钉钉的程度,我也不是杞人忧天的性格,心中的烦闷便被凉风吹散了不少。
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着身旁同样望向窗外的苎原,接下来我们的相处确实值得推敲一番。在大人们再婚一事尘埃落定前,她毕竟还是妈妈上司的女儿,对于人情世事我又一向木讷,不善圆滑,想必刻意恭维我是绝对办不到的。
正想着,苎原转过头来,看我正朝着她发愣,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笑笑,便又侧过身去。
我转念一想,不管是之前还陌生时的写信收信、食堂引路,还是略有了解后的淡淡相处,总归还是个和善的女孩子,反正大人的层面有妈妈顶着,我又何须想那么多,只当同学处着就行呗。这样一想,心里总算有些释然了。
“名苑小区到了。”司机停下车,回过头来。
我和苎原推门下车,明亮的夜色下清风徐徐,吹得人格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