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西汀湖。
湖水绿悠悠……没什么景色。原因是我们的小舟荡到了湖中央，离岸太远了，就算有什么美丽的风景我也看不见。湖里还有几座石山，基本上是光秃秃的，如画风景，是的，很像画，以致于只能用画画出，这种实物观实在是不适合我这种没有世俗审美观的半瞎子。
“你……”幻舞隐忍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回过神，摸摸脸，很想说没表情，但幻舞似乎生气了，所以我就没说。祭渊说过我的表情算是丰富，也不算得丰富，做戏时什么表情都有，但私人的表情就只能算是没有了，若算有，那也很单调，就微笑、发呆两种，也基本上不会生气，就算是生气也就是眉头皱皱……
而且，把睡得香香的若风丢给不认识的邻居大婶带，我好担心！
“你在想什么？”幻舞问。
我在想祭渊以前对我面部表情的总结，好想想看我刚才的表情算那一种。嗯，好想祭渊……不知不觉中，我爬到了小船沿上。
“你这又算是什么意思？”幻舞真的生气了：“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气息奄奄地回答：“没带眼镜……”没有眼镜，出门像瞎子，再好的风景也变得不好啦！
“我回去拿，你乖乖地给我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也不许乱勾.搭人！”
“小姐，这里的美人都是和自己的另一半来的，我能勾.搭谁呀？还有……”
“那就好，我很快就回来。”很快，幻舞就踏水而去，那身姿似乎很潇洒……
我突然觉得天气很热，汗水不住地流啊……
还有，你把我一个人丢下，就不怕会有人跑来抢劫啊？而且……我貌似有点儿晕船……
幻舞很快就回来了，但是等她回来到，我已经被人扶到湖中的小亭中休息了。幻舞一个个地谢过去之后，十分不高兴地斜瞪我：“上街你说累，坐船你也会晕，你到底有什么是可取的？”
“头脑……”我难受地回答她。
“头脑有个屁用！情感方面等于白痴啊！你的眼镜。”幻舞把眼镜递过来，独自坐在一边生闷气。
我攥着眼镜，趴在小亭的栏杆上，湖面上的轻风吹得我昏昏欲睡。
昏昏沉沉中，幻舞突然问：“衍，我们坐船已经有半个时辰多了吧？”
“不，才一刻钟。”我流畅地回答。
“唬人！”幻舞凑过来拧我的脸，龇牙咧嘴地又问：“衍，你不会是一上船就不舒服了吧？”
“不，你走后才不舒服的。”
“不诚实！”幻舞贴了上来：“不舒服又不说，你活该受累！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差劲得要死。”话虽然都是责备的词语，但语气里却多了几分甜蜜。我翻了个白眼，是你自己不把我当个病人看的……
“衍，你的脸皮很薄吗？”幻舞又来拧，我不快地别过头，我脸上没那么多肉给你捏！“说句老实话，脸皮又不会破，哼，你就是不坦诚！”
我不理她。
“还很不舒服吗？”
我没说话。
“等你舒服点了，我们就回去，今天就好好休息。”
我不说话。
“嗯……第一次约会就这么倒霉……明天能去哪儿呢？镇上来了个戏班子，好像明天晚上会有演出呢，明天我们去看，好不好？喂……喂！喂喂！”
我睡着了。
“别装睡！”幻舞狠狠地拧我一把，痛死了！幻舞横眉怒道：“我们第一次约会搞砸了，你要赔我一次约会！如果你明天还这样，我就……我就……就……”
“就怎么样？”
幻舞嘴一扁：“我就哭给你看！”
我不给面子地回忆：“我记得你以前受伤，光躺着都觉得疼，那时候你连一滴水都没有，现在你真的能哭出来吗？”
幻舞又拧了我一把，我痛叫出来：“别拧了，我脸上肉又不多！”幻舞的手马上移开……拧我大腿，痛死人了！那儿肉多……
“喂，以前你不是老说想要出来吗？现在我们都出来了，你却对外面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以前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说：“我只是想出来，到时我好像是属于窝居动物，基本上都好懒得出门，只要能在王宫外面就好了，不管怎么样都行。”
“这很矛盾！”
“人就是一种矛盾的生物啊！”
“那我们以后就只能待在家里了？这样我们这一回出来不就没意义了吗？”
“傻丫头。”我轻笑：“又不是不出门，只是你的‘约会’方式实在是不太适合我。”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这么过日子吧，我们就在这儿住，住到有人来找我们为止。”
“等有人来找我们？”幻舞瞪大了眼，不苟同我的想法：“你疯啦！等到有人来找我们，遂王早就在朝里稳抓朝政了！到时候我们回去还能有什么意义？”
“你不是已经准备好在这里长住了么？”我笑问。
“那只是开玩笑的！我当然是想在这里和你长住了，但是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凭我们的身份能适合这样的日子吗？”
看着担忧得脸色变得狰狞的幻舞，我突然觉得有趣，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幻舞红了脸：“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你说得很对。”我懒懒地坐着，摊开了双臂挂在栏杆上，笑道：“舞，我不想管了，皇朝会变得怎么样，我都不想再管了，旭喜欢那位置就让他拿去吧，他会是个很好的王的，尤楼的百姓在他的统治之下会过得更好。我把王位给他，自己在这个小镇上定居，过着平淡的日子。”幻舞怔怔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接着怀想：“如果你不介意陪着我过……陪一个什么都不会，上街嫌累，坐船会晕，而且身体不好经常要吃药，不会洗衣服，不会煮饭，不会算帐，不会赚钱，不会扫地，不会洗碗，不会……”
说得幻舞脸色阴沉转晴，噗哧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戳我的脑袋，戳断了我的话：“行了，别再说了，再说下去你就一无是处了！”
“我真的一无是处啊，连搬个凳子都会砸到自己的脚呢，你不介意养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懒人吧？”我笑着问。
“不……不会呀……”幻舞羞赧地埋到我怀里，不一会儿又抬头问：“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和我一起在这里过日子？”
“嗯。”我点头。
“勾手！”幻舞孩子气地伸出尾指：“不许骗人！”
我微笑地和她勾勾手指。
南方慵懒的温度让我懒惰，让我越来越不想再管了，好像堕落了一样越发的自暴自弃，我连我自己都管不了了，我还能管得了天下么？
“衍，你说，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找我们呢？”
“也许一两个月，也……也许两三年吧。”我闭上了眼，享受湖面上的轻风。
如果过了年而不来，那就是说……已经不需要我了。
戏场。
今天精神不错，路上的疲惫一扫而光，最重要的是，今天的戏不错。
散场回家的路上，我津津乐道，幻舞却一直鼓着腮子。
“今天你怎么又生气了？”
“yin戏！yin戏！”幻舞红着脸跺脚大骂。
我干干地笑道：“我觉得不错啊，镇上的人都拍手叫好呢，小孩子们都很喜欢看呢，若风也很喜欢呢。是不是啊，若风？”
快乐的若风大大地点了一下头！
幻舞却依旧气愤：“这种乡野的戏就是这样子的粗俗不堪，下流！”
“这里是个小镇，又不是王宫，哪能像御用的戏班子那样有诸多忌讳？王宫的戏班拘束太多了，这里的戏倒是毫无顾忌，这才有趣！”
“胡说！”幻舞气愤地大叫，“你喜欢看？是因为你是男人，是个色胚！就喜欢看这种下流的故事！”
“不是啊，我是以纯文学艺术的眼光来看的……”
“胡扯！这种低俗的戏怎么会有文学艺术在里面？色胚、下流！”
“喂，这关我什么事？”
“色胚都喜欢看！”
……
一路吵回去，回到家，幻舞大步跨进自己房间，“哐当”一声关上了门，还清晰地传出了插上了门闩的声音。
这家伙平时不是睡觉不锁门的吗？怎么今天就锁门了？我摸摸鼻子，冲屋里叫道：“幻舞你怕什么？”
屋里传来幻舞的大叫：“怕你耍流氓！”
“那需要怕么？我从来都不对你耍流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压得过你？要压也是你压我。”
一个枕头飞了出来，投入了我的怀里。“再说我待会就去压你！”
我抱着枕头，看着倒在脚边的木门，咽了咽口水，从屋里丢出的枕头，撞倒了一扇门，还能直线飞到我怀里……幻舞英勇如当年啊……
我抱起若风，赶紧一溜烟窜回自己房里，紧紧地插上了门闩。
保护自己是非常重要的！
早餐，豆浆油条。
我看着老板笑呵呵地炸油条，抬头、低头、抬头、低头……
幻舞捶了我一下：“我们是来吃早餐的，不是来看炸油条的！”
我哦了一声，继续看。幻舞直接拎我回座位上，端了一碗暖豆浆给我：“你身体不好，忌吃油腻东西！”
我含泪，我想吃油条……
“中午吃粉怎么样？还是进酒楼去吃饭？”幻舞开始念叨着午餐。
我奇怪地问：“幻舞，你不会做菜吗？出来那么多天了，我就见你给我烤过山鸡。”
幻舞顿时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压压惊：“我当然会了。”
“那我们为什么餐餐还要在外面解决？”
“呃……我怕你吃不惯平民百姓家的菜……”
“路边摊的东西我都能吃了，为什么你煮的我就不能吃？”
“这个……”幻舞撕着油条吃，支吾半天。
卖油条的大叔乐呵呵地插话：“小妹子，别犹豫了，捉住男人的胃等于捉住男人的心哟～！”
幻舞蹭地站起来，钱放下，就红着脸拉我跑了，跑停时，她瞪我：“你那是什么表情？有话赶紧说！”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她：“我饿了……”
我才喝了一口豆浆……
而且，若风还在那儿……
厨房。
幻舞勒令：乖乖坐着不许动！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和若风都还在乖乖地坐着。
幻舞在择菜、洗菜，还一边念叨：“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下厨房了，到时候你别嫌难吃啊。”
我说：“没关系，没到子时，祥来酒楼还不会打烊，吃不下你煮的，我可以去酒楼。”
幻舞甩了甩青菜叶上的水，瞪了我一眼，把洗好的青菜放进了篮子里。
放油，放盐，翻翻。
“好像很容易……”
“就是很容易，”幻舞铲子一递，“你要不要试试？”
“好。”我跳起来，乐呵呵地接过铲子，好玩地翻了翻锅里的菜：“听说御厨做一道菜要花上一两个时辰，我还以为会很难呢，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啊。”翻了翻，看到灶台边还有幻舞还没放的配料，于是我揭开盖子，倒了下去。
“你做什么？”幻舞大叫，我手一抖，半瓶子酒洒了下去。我眨眨眼，问：“放酒……不可以吗？”
幻舞脸色和青菜一样青：“不要紧……但是放多了会起火……”
大火蹭了起来，我吓得丢了铲子，赶紧去勺水。水刚勺起来，就看见幻舞已经盖上了锅盖子，正无语地看着我。我嘿嘿地笑了一声，讪讪地把水放回缸里。幻舞揭开了锅盖，我凑过去一看，菜和锅都分不清哪个是那个了。
“调些料，味道或许会好一些。”我自作聪明地说道，手脚灵活得比幻舞打架还快。灶台边的配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全倒下去就对了！
倒了最后的那瓶东西进去之后，我又拿起铲子翻了翻，搅匀后对幻舞说：“好了。”
这时幻舞的脸已经和菜是差不多的黑了：“你在做什么？”
“煮菜不是要放完所有的配料吗？”我挂了一滴汗。
“不……炒青菜只要油、盐、蒜头，放点酒也行。”幻舞从我手中接过铲子，用她那所向披靡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勒令：“你，给我乖乖坐着不许动！”
于是我乖乖地蹲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委屈地看着幻舞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