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
幻舞
领了兵权，又在外逍遥了七日，终于得正式进宫任职了。进宫前，月姨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还拉上了桀驯国师当垫底，我被训得不敢辩驳。
王宫里的礼仪我早在这十年里的做梦中反反复复地回念过了，现在他们当我全忘了地如此反复唠叨，就怕我记不住，真是烦！
进宫了……我，什么时候才能问他……那件事呢？
姐姐的琴音清澈地响着，还是那般的温暖人心。
可是我心乱如麻。
面圣，圣上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我想起了以前站在他身边时的那等荣光，如今，却觉得在回到他身边是件比吃下前尘还要困难的事。
和预想的没什么差别，死板地照着规矩走一遍了之后，王果然不负众望地一甩手就说有事就奏，无事退朝。退朝之后，云岚突然把四护卫叫到一块，说是司教有话要对我们说。集中到一块儿后，我突然觉得天气有点阴凉，连着人也变得阴森了……
司教圣令：“身为四护卫，就应为人中龙凤，应……应……应……应……应……应……应……应……应……应……”
“扑通”一声，我终于对那个成日不务正业的天空刮目相看了，觉得他特勇敢，他直接地在玲珑这一伟大人物的长篇大论之中直接地睡倒了……
这一倒，他跌到地上也醒了过来，抬头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司教，知道自己犯了错，赶紧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北卫很不给司教面子地笑出了声，但被人一看了之后，就乖乖地闭嘴了，但嘴角那一笑还留着。我特地观察了一下南卫，那男人倒是直盯着北卫，眼珠都快冒出来了。
司教咳了一声，止住了这小小的胡闹，但我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七窍生烟了。“好，既然各位的长辈都把该说的和各位说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总结一句，各位在居其位，尽其职，我相信你们的人品都是上上之品，当然，天空除外。”我看到天空焉了。“所以先不论人品，做王的四护卫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就是力量！”
——这个要求很正常，但我看到天空那小子马上就焉了。听说他无论是流术还是体术在圣术学院里都是最差的。
“可是……”北卫可怜巴巴地说：“我是个医师……没办法再提高自己的作战的能力了。”
司教很偏心地对她笑笑：“纷雪是个医师，王的身体向来不好，你只要照顾好王的身体就好了。”
“是！”北卫笑得灿烂，南卫快盯得要流口水了……
“那、那我呢？”天空干巴巴地发问。司教冷哼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对流术极有天赋，可就是不学好而已！回去你给我好好地把家里的有关流术的书都给我翻一遍！天涯！你也别偷笑，甭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对武学的天赋有多高！正好这几天寒麟将军会留在皇城里，你给我去他那儿，不学好就别回来！”
这下，传说是双胞胎但是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兄弟全焉了。
我偷笑，听说这两兄弟是极端来着，哥哥喜欢流术，可就是对流术没天分，弟弟喜欢武功，可就是对武学没天分。虽然偷笑，但我还是得乖乖地问一句：“司教大人，那我该怎么办？”
“你？”司教打量了我一下，笑了：“幻舞小姐无论是流术还是体术都已修到了极高的境界，可以直接任领近身侍卫一职了。”
“真的？”我激动的问道，近身侍卫……我可以到王的身边了！
“对，但是——”
我面色难堪地看着司教，居然还敢给我说“但是”？
“还是请小姐尽量提高自己。”
“……”我真想和你比试一下看看谁的力量比较强！可是我修习的是王家流术，不能对外透露……
司教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说给我们自己交流讨论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就尽管提出来。我没什么问题，也不想和那三人有多交流，就站在一边不发一语。但那三人头凑在一起，低声叽叽喳喳起来。虽然他们声音极低，但我凝神一听，还是听出来了，想不到这一听居然还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天空：“哥的记忆恢复正常了？不是说要百日才能消了前尘叶的药效吗？”
北卫：“确实啊，可是有时候也会恢复正常，现在记起来的可能是最近的记忆，所以就跑出来‘居其位，尽其职’吧。”
南卫：“可是……可是你父亲不是说了会看住我哥的吗？”
北卫翻了个白眼：“王宫都关不住司教大人，更何况是个医师的家。”
天空：“……”
南卫：“难怪脾气还是那么的古怪……”
——前尘叶……前尘，真是个怀念的词儿啊。
很快，司教宣布没事就散了，那三人就簇拥着他离去，据我偷听所得，似乎是要把堂堂的司教大人哄回神医家中关着。
又剩我一个人。
我向王的寝宫走去，像是终于有了时间怀旧般，终于，十年前的一幕幕返回我的眼前。
十年前，他就是喜欢爬到这棵树上，坐在高树上看书，不管树下宫人们的忙忙寻找，一点都不顾。我能找到他，可是我也只能爬到树上去陪他。他看书，我看树下寻人的宫人们。阳光很暖，树很高，心很冷。
我想起来，其实，这个王宫很大，可是那孩子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一个就是在这棵树上，另一个就是他的寝宫，除了这两个地方，他好像无处可去。
“我小时候很皮，总是惹出很多祸事，把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父亲总是拿我没辙，因为我每次一见他生气就马上躲到母亲怀里。你呢？若是你父亲生气，你会怎么做？”
他愣愣：“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父亲，而且璀星哥也不会对我生气。”
我错愣地看着他，画面——就此定格。
我轻轻地笑了，在我认识他之前，其实他的之前就是一片空白吧，因为他比我还清楚，人间的悲欢离合。他更明白的是，不会有人能永远地为他停留，永远地陪他在这冰冷的王宫里嬉戏。
到了寝宫，我没见到王，却先见了神情慌忙的云岚。必要之礼我还是要照做的，对他行了个礼后，我说：“司教大人说我可以直接接任王的近身侍卫一职了。”
云岚一愣：“司教大人？司教大人病愈了？”
我想到被那三人簇拥而去的司教，忍住好笑道：“还未。”
“喔。”云岚失望地笑笑，“幻舞小姐来得不是时候，王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抬头四处望望，似乎是想用看的就能找到王。我看着他抬头时的侧脸，突然笑了——突然，我突然觉得他好像王的可怜的保姆。
望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低头看我，道：“幻舞小姐，不好意思，让你白来一趟了。等我们找到王之后，自会通知你一声，你先请回吧。”
我笑道：“不必吧，我也想帮忙找王。”
“这个……幻舞小姐并不熟悉王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