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北赤会死,我完全知情,他是想要摆脱桀驯对他的咒缚。
我进了宫,宫里冷冷清清的,不见宫人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感到一丝凄凉。
我到王的书房,国师前些日子因好友过世心中积郁而得了重病,至今都还躺在床上。
王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听说是国师强制地把书搬进来,强行要求王每日读十页的,还特地下了禁制不让王毁坏书,毕竟王的破坏力是出奇的强。
进屋的时候,他在看书,但我仔细一瞧,便发现了他眼神迷离,看来已经不知神游到哪里了。
“獍,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我轻声唤他,他回过神,竟没有一点被惊到的模样。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我,他看了我很久,似乎是在侦探敌情,不,应该说是思量着我的来意更加适合。不久,他叩这合上的硬书皮,说道:“若是学习的事,我不想谈。”
“我……”我刚想开口,却突然看见獍食指点着唇,是个噤声的手势。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獍一直都被监视着!而那监视的人竟然都是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是理应存在的,并,默认他们监视的人!
王宫里的侍卫,也有可能,是个小小的宫娥。
我想撑开结界,但转念一想,撑开结界根本就没有正当的理由,于是只能作罢。我向獍走去,顺着他的话说:“獍,这几日国师不在,你又懒怠下来了。”
“可我不想学,这都不是我喜欢的东西!”獍皱着眉,狠狠地把书丢在了地上,面目申请都做到了十足的厌恶,让我感到一阵心寒——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如此逼真地做戏了?
见他丢下书,我故作生气得咆出来:“把书捡起来!”还故意作出了怒极了不控制力量的样子,释放出灵力顺利地弹开了侍卫们的灵识。
我看着獍,再次说明:“獍,我想我们要好好谈谈。”
獍深沉地看着我,缓下身来捡起了书。他一边拍着书上的灰尘一边说:“玲珑,我的计划里没有你。”
我哑着嗓子:“为何?你嫌我能力不够吗?”
“你能力不是不够,”他把书放回到书架中,翻过身靠在书架上,“玲珑,这百年来我因年幼而不曾得以参政,但却看多了朝堂之上百官明争暗斗的行径。你是官,但却也是我见过的最不像官的人,你心软,总是容易被其他事物缠住手脚。玲珑,你被太多的事,太多的人所牵绊,你是最不合适帮助我的人。”
我低头想了想:“我知道了。”
我们沉默了一下,獍突然开口说:“玲珑,逝者已矣,你莫要太伤心难过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种安抚人心的话是由他说出的。抬眼一看,只见他一脸坦然,却看不出他的感情色彩。
他不像我帮忙,这套说辞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原因有三,其一为他所述,其二为树大招风,其三……怕是一个孩子的任性倔强,不愿假手他人吧。
我苍凉地笑笑:“獍,你说得对,我确实很容易被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所牵绊,北赤的死对我打击很大,但你也别太看不起我了,我没那么容易扛不住。”
之后,我离开了王宫,离开之前还是做戏地发了一堆火才洋洋洒洒地离去。
我对北赤并不算得熟悉,但也神交已久,他死了,我虽然谈不上伤心,但还是有些难过。那****请我动手杀了他,我还以为他是在试探我,想不到第二日就传来了他的死讯,让我忍不住伤怀,在此处,生死似如云烟,随来也随去。这里太多的生死都被繁华所掩盖,湮没于风尘之中。
北赤的死惊醒了我,让我记起了我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想到自己都已把生死看淡,想到自己早已做好明日身败名裂的准备,想到自己平日里对人笑得谦卑恭谨……这些都已让我习惯到将他们隐藏在意气风发中,连自己都难以察觉。
我去祭奠北赤,奠堂已有些冷清,人们该哭的都已经哭完了,也大都离去了。这些人有些是不远千里赶来的,但主人没有心情招待,入夜之时,他们也只能离去。
那孩子安静地跪坐着,如花的容颜憔悴落败,惹人心疼。我犹记得她一个多月前还那么肆无忌惮地向北赤撒娇……
“……不是还有父亲么……”那依恋的话语犹在,那人却不在了。
祭拜过后,我就随着人群离开了。
夜深,我施了点小巧劲,把守灵的下人都弄晕了,悄声进了灵堂--我是来验尸的。
北赤死得太离谱了,让我觉得很奇怪的是,他为何要此时死,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会那么容易死。我之所以选七日守灵的最后一夜来瞧,就是因为到了最后一夜,再怎么严密的布局也会有稍许松懈。
走到北赤棺材前,就要开棺之时,突然幽幽传来了一个飘乎的声音:“玲珑老师,深夜来访,恕学生有失远迎……”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纷雪一身黑色丧服,一双黑眸在夜色中莹莹闪闪,极其诡异。我稳住一口气,心道她是修习暗杀术的,黑夜更是方便了她这种修习暗杀术的人。
我没给自己狡辩,此刻我的立场极为尴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她向我走来,道:“老师可自行开棺,只是休要破坏家父的遗体。”
她此言怪异,让我不由得其中暗衬是否有诈。见我疑惑,她笑了一声,悲道:“老师不是第一个了……”
我震容,想不到北赤生前受人敬仰,死后却不得一夜安稳!
我推开棺木,里面躺着的确实是北赤,我粗略地检验几处便罢手了,我总不至于能当着主人家的面干这种不妥之事。
我合上棺盖,由北赤的尸身来看根本找不出死因。不过我还是能猜到北赤是自杀的,以他之能,若想伪装成他杀,最好的就是让他人找不出死因,而这对于北赤而言是轻而易举的。
女孩见我合棺,对我笑了:“老师还算是客气的了,才检查了一下……”
我颔首:“玲珑失礼了。”
女孩笑笑:“家父生前最敬重的就是老师了,今日之事老师,相信家父也不会怪罪老师。”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替家父守坟三年,也好让父亲能入土为安。”
看来女孩早已知道父亲死后不得安稳,也知道必须放任他人来骚扰死者,日后才得安稳,但忍了七日,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守坟恐怕不安全,要不……”
女孩对我笑笑:“天涯会与我一起守坟的,这是约定好了的。”
“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简单叮嘱了她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