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无聊地打着哈欠，正随意溜神时，突然瞥见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我皱了皱眉，颇为不爽。我知道玲珑那打趣的视线是在笑我此时的心不在焉；桀驯若有所思是因为玲珑看我的眼神；纷雪瞅着我的眼神带着一股忧愁，我见犹怜；天涯看着我那是因为他有事求我，不然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幻舞看我那眼神既带着点打趣，也带着点发狠，似乎在说：得啊你，又勾搭了一美人儿了；议事房内其他人看我都是因为我这个最高领导人打的呵欠太大了。
我尴尬地顿了一下，问道：“这个……你们聊什么啊……”
众位爱卿比我更茫然，不久，纷雪含泪：“先父今日入土……”
我纳闷：这个我当然知道，还看着土埋呢，还念了一早上的追悼稿，回宫了我还直接喝了几罐水呢。
“我想为父守坟三年……”
“准了。”我干脆利落地脱口而出，引得几位重臣欲言又止。
天涯出列：“北卫一人守坟，恐怕会有宵小之辈叨唠，臣想……”
“准了，准了！”我不耐烦地挥挥手，“今日之事就这么定了，众卿切莫再多言了！”咳了几声，又道：“若无事了，就该干嘛的干嘛去！”说完就屁颠屁颠地起座离开，省得再听那帮人为一件事唠叨。
幻舞跟了上来，与我并肩而行，低声道：“你可知他们在争些什么吗？”
我斜眼：“不知道！刚才我困得要死！”
幻舞低声笑出声来，道：“南卫想配北卫守坟，想和你请休三年假，大臣们都觉得不妥，就怕是结党羽，你倒好，想都不想，听都不听就答应了，你的江山也不怕就这样被毁了？”
我低声道：“怕什么，不过就是两个初涉官场不掌权的小毛孩，怕他们做什么？再说了，有国师在，尤楼动摇不了！”
她哼了一声，似乎是在笑我的做戏，可我这回说的实话，尤楼有桀驯在，就决计无人能撼动。而那些官员担心的不是南北两卫的勾结，他们怕的是玲珑，因为四护卫之中有两个是他弟弟，这已经引起大臣们的重视了，要是再加进一个纷雪那还了得？
“你要去哪？”幻舞问道。
“云游塔。”我看她，“与王并肩，你不知道这很无礼吗？”
她吃吃一笑，更加贴近我显得特别亲热：“对您无礼不是您默认的么？”言罢扯了扯我手臂，眼波一转，结结实实地冲我抛了个媚眼。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越来越会勾人了。
“不过，您去云游塔做什么？我知道那里锁着一个曾经被誉为皇城第一美人儿的媚灵，您不会……”我面露苦色，几乎就要叫了出来，这女人居然怨妇地拧我大腿！还怨愁地妙目噙泪地瞅着我，道：“不会……抛弃奴家吧？”
我苦苦地看着她，艰难地吐字：“松、手！”
她悲愁地哼哼几声，又拧了几圈才松手罢休。我疼得龇牙咧嘴，捂着痛处半天都走不了路。旁边传来几声低笑，我怒目而视，敢情我捂着大腿还挺像捂着某处，还惹人发笑了？瞪一眼幻舞，这女人还在装怨妇掩面而泣！我一声怒喝：“全给我下去领板子！”
“是！”一帮侍卫居然还应得干脆！他们一应完声便溜得瞬间没影！我毛了，直念叨：“反了反了……”
幻舞眨巴着大眼，哀声低求：“奴家前些日子才拜了云岚大人为师，你就不要责怪奴家师父的手下了嘛～”
这声音嗲得让我毛骨悚然。我哼了一声，指责道：“这帮人都是被你惯坏的！”
她得意地又抛了几个媚眼，气得我赶紧走人，她再嗲下去我还真怕了我会抽她！
云游塔。
一见到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我突然感到似乎放下了一切的包袱，一切的伪装，心里沉甸甸的，方才被幻舞挑起的欢快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向幻舞，看到她眼眶微红，咽喉滚动，似是在吞咽着苦楚。我对她柔声道：“去看看你姐姐吧。”
她被我一言惊醒，略微敛了一下失态，冷声道：“不去！”
我打趣道：“不去你眼睛红个什么劲啊？”
这话一出，她眼睛就更红了，她瞪向我，跺脚嗔道：“你不是眼睛不好么？怎么现在就看得清了？”
“只是好时坏罢了，又不是时时不好。”我轻声：“去看看你最后的亲人吧。”
她咬唇，我对她点点头后，她便跺了一脚，匆匆上塔了。
那曲儿还是轻轻柔柔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我叹了一口气，也就只有这儿还能让我感到一丝清静了。我缓步漫游在塔的周围，伸手抚着塔上的石砖，一路漫步也就指尖划过块块石砖。
北赤死了，我想好好地给他念一篇悼文，可是却只能装作厌烦的模样；我想好好地祭拜他，还是只能装烦；我知道北赤死后会有很多人因为想要探究他是否死了而去打扰他的安眠，可我也只能把大臣们提议派兵驻守以示敬意的方案给压下去……
有太多的只能了，我身不由己。
我靠在塔脚慢慢地坐下去。
八天了，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记得云游塔……媚灵没来之前算是我的秘密基地呢。刚做王的时候，哥用他的命解了我身上的******，意识清醒让我害怕并拒绝着他人的接触，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但没有了灵力的我哪里跑得出去？所以一直只能被囚着。我渴望着想要看到外面的世界，是北赤带我到这里来的，是他用流术带我上到塔顶，让我从那里俯视整个皇城的。我眼睛不好，看得不太真切了，但那不真切的画面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跑这里躲着，很怕被人找到又要去杀人，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犹记得，北赤有一次找到我，我和他说：“旭又出宫，他回来问我：哥，为什么外面的人有爹有娘？我们的爹娘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北赤，我有爹娘么？”
我记得他俯身对我说：“是我杀了他们，是我让你没有了爹娘，你恨我吧。”
后来……后来……我说了什么了？当时太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