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琉衍
送走北卫,我心安地舒了一口气。
早就知道感情误事,当时就不要为了收买人心去说“不介意你谈感情”了,现在差点就被“感情”这两个字搅了阵脚。
得稳住北卫,不能让她在这紧要关头出什么乱子。但是能找谁来稳住她呢?能压住她的重量级人物个个最近都忙着收拾刑部,就北卫一个日日悠闲,谁有空去收拾她啊?总不能就让我来做这种事吧?
“唉!”我重重地叹出声来。感情……感情误事啊!
“陛下,您在叹什么呢?”我眼前一花,一个人恭敬地垂手立于下位,冷骛得像个死人。
汗!我居然忘了现在是他在上班!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换班……”
他剑眉一挑:“怎么,陛下不待见我?”
“不是。”我托着腮帮子说:“只是我比较偏好女人。”虽然那女人很妖孽。
他见我话里情色意味较浓,无所不悦地皱了皱眉,道:“陛下请以国事为重,万不可沉迷于女色……”
“男色可不可以?”我不悦地打断他。国师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活宝,婆妈得和玲珑有得一拼。司教专职“教育”,但我用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远比祭渊更能胜任司教一职。
他被噎住了话,脸上红了一下又恢复了常色:“陛下说笑了,自古下来,男人为阳,女人为阴,阴阳结合才能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面对着这个滔滔不绝的司教候补,我头疼地抚膺长叹,现在我好想娶幻舞!虽然人妖孽了点……
听到腻处,我也毫不伪装自己的不耐,径直起身往外走。真是的,这种男人看起来很酷,想不到那么婆妈。
他拦住了我:“陛下,您要去哪?”
“去哪儿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不。”他缩了缩,让出了一条路。
真没天理,他一挡门口,我就过不去了,而我一站门口,塞两个我就正好能堵住门口!
我--讨厌男人!
慕这人平时除了反感我的玩乐过甚之外,并不会对我的所有行为有反感,除了会对我的玩乐罗嗦之外,平时还算一个沉默寡言之人。
无论他是沉默还是罗嗦,都不是我所喜欢的,做我的护卫最大的职责就是陪我聊天,可是他又是一个坑里的石头,一天不说话都可以,可是他一罗嗦起来就是我最讨厌的说教了!
云游塔。
我没有进入云游塔的禁区,因为我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窜进了云游塔。
是旭。
我靠到墙上,觉得有点儿晕眩。
“王,您不舒服么?”跟来的慕问道。
“不。”我打了个呵欠,问他:“这曲子好听么?”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他一愣,道:“好听。”
“慕,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为我所用……”
“抱歉,慕的命是国师救的……”
……
媚灵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
跌碎了谁的思念
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
梦中模糊容颜
昆仑巅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
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
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已千年
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
成流年
古老的剑斩断了宿怨
唤醒了谁的誓言
转瞬之间隔世的爱恋
追忆往日缱绻
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
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
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今生缘来生缘难分难解
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
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
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成离别
(摘自仙剑四主题曲回梦仙游。作者:不是故意打错字的,是手机没有这个字,仙剑迷别殴我)
拨出最后一个音弦,我满足地收回了手。一曲幽思尽了,也不晓得自己在自鸣自哀些什么。
正兀自沉溺于心绪中,抬头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你、你是谁?”我惊道,在这个处处设禁制的地方,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呆愣着的男人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朝我微笑道:“姑娘好曲艺,让在下心生神往,不知不觉便往这儿来了。”
虽然男人和颜悦色,但我还是警惕:“你是怎么上来的?”
他有点儿孩子气地咧嘴一笑,道:“区区不入流的禁制,在下还不放在眼里。”
我忍不住心生感慨:这皇城里能人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打量他:“公子是何人?怎会出现在这儿?”
“遂王璨旭。”
我稍微安下心了:“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他笑道:“方才不是说了,是被姑娘的琴声吸引来的。”
我笑道:“王爷说笑了,媚灵在此为王奏乐已有数十年,王爷怎会直到今日才突然被媚灵的琴声吸引呢?”
他一窘,那彬彬有礼的模样荡然无存,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慌张失措地解释:“是真的!以前没注意是觉得你的曲子缺少了点什么,总觉得有点冰冷,现在不同了!……”
不同了……我一愣,突然明白了他所说的不同是什么,是感情,是感情不同了。我感到痛苦,我怎么可以还对他有感情?
“姑娘,你怎么了?”见我脸色突变,他担心地向我走来。
我突然看到他身后举着棍子的小草,大惊失色,惊呼了出来:“小草!”
但是太迟了,小草棍棒已经下来了--
“打死你这个淫贼!”
“你真的没事吗?”我小心地问。这个遂王好像还挺好说话的,希望他能饶恕小草的冒犯。
他哭惨了一张脸,眼泪鼻涕横流,哇哇叫道:“轻点!轻点!疼!”
这话并不是冲着我叫的,显然他没有听到我对他说的话。他是在叫小草上药轻点儿,他疼。
但小草好像没有把他显赫的身份放在眼里,打也打过了,上药也不放过人。听到他的嚷嚷,小草反而下手更重了,还一边嘲讽道:“拜托,别叫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还没见过有那个男人像你这么怕疼呢!”
遂王委曲道:“从小到大都没人敢打过我!我都不知道受伤是那么疼的!”说完还可怜巴巴地抽了抽鼻子:“轻点啦……”
小草嘿嘿一笑,更乐得下重手了,顿时,男人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天际。
我无奈地叹口气,感觉塔里来了两个不懂事的小孩……
简简单单的上药,这两人却闹了半天,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绕着房间跑了三四圈,这两人已经跑累了,终于肯停了。
小草气喘吁吁地跨坐在遂王身上,眼露凶光,咬牙道:“看你还跑不跑?哼!上个药还要逃跑,胆小鬼!”
“你那哪是上药啊?你根本就是虐待!”
“把脸转过来!”
“想都别想!”
“小草。”我弱弱地叫道,我向来都知道小草精力充沛,想不到竟然压到一个男人……
“小姐,什么事?”回答我话时,小草的表情倒没有暴虐。
我走过去,取走她手上的凶器,也就是伤药。“小草,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快起来,快去收拾东西。”
经我这么一提醒,这两人齐刷刷地下起了黑线,仿佛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他们惹的祸事--满屋狼籍。
小草赶紧起来,站起来时看到遂王正要爬起来,突然眼珠好转,跳起来在遂王腰上蹦了一下--
“啊啊啊啊--!”
我大惊失色:“小草!”
小草吐了吐舌头,赶紧一溜烟就逃跑了:“我去收拾!”
对小草这样落荒而逃的做法,我不知该笑还是哭,只好苦笑地对遂王伸出手:“王爷,我扶您起来。”
“好。”他把手搭我手上,我微愣了一下,这一只手好大,几乎包住了我的手。
他没有发觉我的失态,道:“叫我旭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多礼。”
“不成,你我尊卑有别,不可逾越礼数。”
他难受地说:“但是你这样对我,我心里会很不好受。”
“王爷说笑了。请坐,让我给您好好上药。”
他坐下,头却扭过一边:“不,你若不叫我旭,我就不给你上药!”
“调皮。”我好笑地点点他额上的伤破处,他痛呼一声,我笑着用棉签沾沾药水,涂上了他的伤口。他虽然不喜欢上药,但还是很安分地咬着牙没动。见他如受酷刑的模样,我觉得很好笑,于是对他说:“我的五弟,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他小时候可调皮了,经常把自己弄得到处破皮流血,可是每一次都不肯上药,说是怕疼。很好笑吧,摔伤时不怕疼,要上药时倒哭得死去活来,像你一样。”
他突然神色有异地问道:“你……的父亲是幻离?”
“嗯。”涂好了药,我剪下一块纱布给他贴上,看着他问:“你知道我父亲?”
他神色古怪,道:“幻离将军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我笑了,赶紧问:“那你能告诉我我父亲的近况吗?我好想他。”
他支吾一下,道:“幻离将军……被派去驻守西方已经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我稍微失望:“那我家里的人呢?他们都还好么?”
“……很……很好。”
他回答得很勉强,想来应该是并不清楚我家里的事的,我也不能太过于勉强他,于是便不再问了。
“姐姐你真漂亮。”他突然傻愣愣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我一愣,笑了:“谢谢。”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赞美的话了,我突然开始想念在地面上的生活,虽然很容易让人厌烦,但总比在这里好得多,至少不会那么寂寞……
“姐姐的手真漂亮。”他又说了一句。
“谢谢。”我并没多大在意他直勾勾的注视,每一个琴师都很注重保养自己的手,他的夸赞再为平常不过了,但是一抬头看见小草,我就顿感不妙了。
“你这个色狼--”扫把随话落,“不许盯着小姐瞧--!”
我惊讶于小草一扫把的功力,然后看到遂王的额头又华丽丽地滚下一小股血流,再然后,遂王眼一闭,坦率地倒下,扬起尘埃无数……
遂王并没有责怪小草的无礼,反而更是乐于来往云游塔了。
现在小草每日的乐趣就是在遂王登塔时在塔里的禁制上动手脚,想让遂王吃些苦头。但是遂王还是能轻易地登塔,登上来之后又和小草闹成一团了。
遂王是司教玲珑的高徒,当然是不把这些禁制放在眼里了,可是小草总是不信邪,更加乐此不疲地对禁制动心思了。
遂王是个好相与的人,但唯一让我不明白的是,他都不把塔里的那些高明的禁制放在眼里了,可是为什么总是躲不过小草的当头一棒。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应了遂王的要求来直呼他的名讳。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还保留着这么有趣的童心。先是威逼利诱,不成功之后竟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起了自己的身世,硬是把人的心给哭软了。
我觉得这样的遂王很孩子气,可小草却恶狠狠地说他是不折手段。
遂王的身世很可怜,当他达到目的时,我依旧觉得他可怜,可是看他的模样,我知道他并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也对,亲人没了,但至少还有一个很亲近的哥哥,还不算可怜。
妹妹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遂王和小草年龄相仿,很容易就闹到一块儿,只不过都是吵吵闹闹,从未见休停过。
小草:“我说你哥哥最坏了!把小姐锁在这里,都不让小姐下去!”
遂王:“不准说我哥哥的坏话!我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
也许是寂寞久了,我竟然喜欢上了这种没有营养的吵话,竟然喜欢上了这种热闹。
有时候,我自私地想,小草和遂王凑成一对好了。
他,好久都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