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世纪(500年~1500年)装备、作战技能和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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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指挥与控制(3)

1132年,在诺切拉之战中,诺曼国王西西里的罗杰二世为了镇压阿普里亚地区的叛乱就把军队部署为8个分队,来对付敌方的6个分队,此后的战争进程清楚地表明,如果没有良好的部署或战场控制力,多么灵活的战术安排都没有用。罗杰试图将进攻完全集中在敌人的一半部队上,并且集中了所有的8个分队进攻对方的右翼。这是个不错的计划。头两个分队冲击了地方阵地,并迫使他们后退,但此时对方的其余3个分队开始进攻本已经非常忙乱的先头部队的侧翼。换言之,敌方用全部兵力打击他四分之一的部队。先头部队很快溃散而逃,罗杰的其余部队也很快作鸟兽散,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敌人把剩余部队进行调动的过程就是胜利的关键时刻,此时罗杰的剩余部队应该猛击移动中的敌人,也许在战术部署上他们太靠后方了,否则敌人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在移动中把侧翼暴露出来。

简单的部署往往更能成功,最简单的战术就是把各自的部队一字排开互相拼杀。但很不幸的是,即便是这条看似简单的交火线却成了最严酷的考验。在面对蒙古人这样顽强而精明的对手时,简单的战术布置就显得不够了。中世纪的将领们还有下面几种战术选择。

战场选择主动决定战场,挑选自己熟悉的地形,这样就能为其他战术选择创造可能性。英王爱德华三世在克雷西这片他曾经狩猎过的地方与法国开战,他利用了当地自然形成的落差大约1米(3英尺1英寸)的矮墙。在战斗中,法国骑士必须时刻注意英军的长弓部队,因而不可能发现隐藏的矮墙,不出所料,他们在矮墙前跌倒落马,成为英军长弓兵和其他战士的活靶子。

暗中伏击当时的将领们另一个常用伎俩就是埋伏部队进行伏击。对于已经在战斗中忙乱不堪的部队来说,从脆弱的侧翼杀出来一支小小的部队就能造成灾难般的后果。同样,计划、时间配合和战场控制这些看似不相干的因素也能至关重要地影响伏击的效果。这是个老伎俩了,但总是很有效。

停止追击这是战场上最难完成的命令了。部队一旦把敌人击溃,部队纪律和指挥官能力的强弱主要就体现在能否约束部下放弃快速而且有利可图的追击行动,回到阵营中来。奥利弗·克伦威尔居然能够做到这一点,而他的皇家英格兰骑兵对手们即便是在严酷的拿破仑战争中也无法克制追击的冲动。

双重包围也有可能变成双刃利剑。你可以把敌人围起来,但如果他无处可逃,那么他必然要冒死一战,在这种情况下取胜要付出很大的代价。1304年8月,法国部队在镇压尼德兰叛乱的时候遭遇了一支主要由长矛手组成的民兵部队。民兵们在一座村庄和一条河流之间布阵,背后排列了三排武装马车作为后方屏障。两年前,法国人在康特莱吃过这些长矛手的亏,因而他们的进攻很小心。一开始法军的十字弓兵发起了进攻,但叛军一方也以弓箭回敬。法军一方的骑兵共分为15个分队,其中8个分队试图绕到敌人后方,但未能穿越马车构成的屏障,前方的几个分队此时则开始佯攻,双方爆发了零星交战。战斗持续了一天,精疲力竭的双方最后商议暂时停战,但时有时无的冲突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双方后来都宣称取胜,不过法方的伤亡似乎更严重一些。

佯攻从最早的战争至今,佯攻、撤退和反击一直都是克敌制胜的战术之一。这需要事先的筹划、服从命令的部下和很好的战场控制力,否则按部就班的撤退很可能会演化成不可收拾的溃退,更不用说实施成功的反击了。英格兰的威廉国王在黑斯廷斯连续使用了两次,1260年的艾因贾鲁战役中,蒙古铁骑也在马木留克大军的这一计策下遭到了挫败。

攻击侧翼能起到和伏击一样的效果。战斗中的喧嚣往往让人无法注意到潜在的危险,无论是将领还是小兵往往只有在意想不到的方向上遭到了重创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982年,奥托二世率领的普鲁士军队远征意大利,他们的对手是效忠于拜占庭帝国的一支北非穆斯林部队。在康托尔战役中,普鲁士人攻破了穆斯林的中军,杀死了他们的将军并把他们的阵线分为两半,但接下来他们的侧翼遭到了进攻并乱了阵脚,大约1万人或被杀或被俘。蒙特福德在穆特尔战役中也出其不意地将侧翼攻击和奇袭结合起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西班牙卡斯蒂里亚王朝继承人战争(1367年)本应继承西班牙王位的“残忍者”佩德罗受到了兄弟亨利的争夺,对方虽然是庶出王子,但却拥有更多的支持者。而王位问题爆发前夕,佩德罗的妻子也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她碰巧又是法国国王查理五世的小姨子,这让局面变得更复杂了。

受到阿拉贡国王财政支持的亨利现在也拥有了法国的投资。教皇乌尔班五世也替亨利说话,他利用佩德罗军队里招募了犹太人和穆斯林为借口,号召基督徒部队前往讨伐。法兰西的无业游民们看到有利可图纷纷蜂拥而来,他们在盔甲上画上白色十字架就摇身一变成为讨伐异端的十字军,这可以说是最早的假冒伪劣产品了。查理任命布列塔尼贵族伯特兰·杜·格斯克林为主帅,而此人虽然出身低微,但作战勇敢、老谋深算。他首先领军前往阿维尼翁接受教皇的祝福,军心高涨之后他们移师卡迪迪尔城,从此战局进展迅速,场面也开始越发血腥起来。城镇纷纷陷落,犹太人遭到蹂躏,亨利称王,佩德罗流亡,战胜一方也准备论功行赏。但佩德罗还没有完全倒下,他此后获得了英王爱德华和黑太子(他在阿基坦一战中出力不少)的支持,协同奈厄拉国王和马洛卡国王的支持,他又卷土重来。因此,无业游民们也想找个机会挣钱,而黑太子也需要扩充军队。但面对庞大的兵源,黑太子也只能量力而行,因而许多游民又重新和老东家谈起了生意。

奈厄拉的“坏蛋”查理一面请求亨利国王关闭比利牛斯山间的关隘,一面请求黑亲王把这些关隘打通,随后他躲在一个城堡里,放出他被一名法国骑士拘禁的假消息,这样就能避免为任何一方出力。亨利国王把部队集结在加尔扎达地区的桑托·多明戈城,向东北可进发旁普罗纳,向北方则可防守米诺达,并由此进攻维多利亚,这个处于中心的位置使敌方无法绕道而行,只要敌情清楚,他就可以很轻松地从关口出发“拦截”任何企图入侵的敌人。黑亲王进攻关隘的时候,他就把部队驻扎在维多利亚城边,当然这里400年之后却成了英国人的胜利之地。亨利将部队部署在安那斯托,守卫从奈厄拉通往维多利亚、米兰达和卡斯蒂尔地区首府布戈斯的道路。

现在两支军队的战术传统差异开始逐渐显现出来。西班牙的快速轻装骑兵非常适应在开阔的平原和崎岖的山地进行短促突击,他们已经和摩尔人打了600多年的仗了。黑亲王和佩德罗联军则更受到法国地理环境的影响,比较适应人口稠密、耕地广阔的地形,因而部队装甲更厚重、部署的单位也更小。黑亲王仅仅派出了大约100人的骑兵部队。相反,亨利却派出了6000人袭扰联军营地并取得了极大效果。战役在亨利部队开始撤离时打响,联军骑兵先是下马并将马匹分散开,随后在小山顶上坚守,他们击退了西班牙人的突击和好几次全线冲锋,但最后还是在对方部队中法国步卒的进攻下被歼灭。

双方都不愿轻举妄动,相互观察了大约一周之后,黑亲王打破了僵局。一天夜里他们拔营向东南进发,穿过坎塔布里亚山脉,从罗格尔诺关隘穿越仍旧忠于“残忍者”的佩德罗的厄伯若地区,这历时两天、行程大约50公里(31英里)的强行军一下子就调动了亨利的部署。亨利的部队尽全力紧追不放,从哈罗关隘进入厄伯若地区,并在奈厄拉扎营,此时黑亲王的部队部署在通向旁普罗纳的道路东侧,距离奈厄拉9.6公里(6英里)的纳瓦莱特。亨利的行动仍旧能够阻挡黑亲王向首府进发。

两军之间是一条紧靠奈厄拉城外、南北流向的宽阔河流和广阔的平原,亨利选择了最有利于骑兵作战的地点渡河,将对手卷入战事之中。前锋指挥格斯克林依据自己与英国人作战的经验,决定带领前锋部队步行进攻,他2000人的部队包括法国骑士和随从、卡斯蒂利亚当地武装和一些十字弓手。在他身后的中央集团则全部为骑兵,包括亨利的1500名骑士,在两侧稍稍靠前的地方分别部署了当地的1000名游骑兵和1000名标骑兵,他们属于利用标枪突击的轻装兵种,这些集团都配备了额外的弓箭手。亨利的第三条攻击线则全部由2万名步兵构成。

黑亲王方面也布置了三条纵深战线,每一条都由下马作战的士兵和数量相近的弓箭手组成。第一条线大约各有3000人,其中一半为雇佣军。中线又分为左、中、右三块,中部是黑亲王和“残忍者”佩德罗统领的4000长枪骑兵,两个侧翼各4000人,由相等数量的步兵和弓箭手组成。第三条线的4000人由马约卡国王统领,包括加斯科涅的地方部队和一部分雇佣军。他们的总兵力大约为1万人,外加数目不详的英国长弓兵、领主的家兵和雇佣弓箭手,还有那些不带装甲、持盾投矛的加斯科涅投枪手。这在当时是一支庞大的军队,也表明在百年战争的平静间隙里,战争到处都充斥着雇佣兵的身影。

双方的前锋遭遇之后,黑亲王的部队被迫退后了大约“标枪的一投之地”。随后,亨利的两个侧翼试图攻击黑亲王的侧翼部队,但英国长弓兵的射程超过了西班牙步兵的投枪射程,西班牙人因此成群地倒下了。

卡斯蒂利亚联军的两个侧翼都崩溃了,显然他们没有足够重视敌情。他们本应当采取侧向包围来躲开长弓火力,这样就会让许多黑亲王的部队自相阻碍,这同样也能起到和近身攻击相似的效果,使对方的兵力无法发挥作用。在如此开阔的平原作战,实在没有必要如此靠近对方的弓箭手。

现在联军的两个侧翼都加入了中央的战局,黑亲王也把中央集团投入前线,亨利当然不愿就此认输,他反复使用骑兵冲击,但在对方下马作战的骑士面前占不到便宜,而此时英国长弓兵却在成批地射杀卡斯蒂利亚步兵。当马约卡国王带领第三分队从左侧杀入的时候,大局就已经分明了。如果西班牙部队能及时采取上述的迂回行动,这一支部队也可以被牵制住。

局势对亨利国王来说相当危险,他直到大难临头才发现阵线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随后他便带领着行动迟缓的部队增援,首先他们向左转,贴着中间的混战战场向前,随后再向右转投入进攻。要完成这个部署,国王必须带领他的正规部队全速突击,而其他的部队则需要尽可能地跟上,而不是像阅兵一样严格步调一致。西班牙军队动摇了并开始溃散。亨利别无选择,同样也退却到了后方。居中的法军也没有办法,步兵们没有马匹也无路可逃,他们唯有继续抵抗,直到第三列阵线也完全崩溃下来,格斯林最后呈上佩剑表示投降。逃窜的步兵被成批地追杀,更多的人被淹死在河里。西班牙一方大约损失了7000人,黑亲王联军只损失了4名骑士、20名弓箭手和40个步兵。当然,正如历史上的诸多例子一样,战役的胜利往往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亨利仍旧在组织抵抗,尽管佩德罗夺取了王位,他手下的雇佣军们和英国盟友也不能永远保护他。战争结束时,联军捕获了大约2000名贵族,因而可以获得可观的赎金,然而,佩德罗却未能履行他承诺的报酬,他还没来得及召集所有的债主开会就被自己的兄弟所杀。

战场联络中世纪的侦察兵是轻装马上战士。他们必须自己提供马匹,无法和当年能定期更换坐骑的罗马帝国信使相提并论。因此,向目的地传递消息仍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战场上,号角和喇叭常常用来鼓舞士气、振奋斗志或传递一些简单的命令。后来战鼓也投入了使用,尽管鼓舞士气的成分远远大于联络的功能。在混乱的战斗中,将军最多只能期盼士兵们都能跟在后面,在后方的时候,他需要利用旗帜的信号来引导预备队在关键的战线上投入战斗。除此之外,他还可以派遣随从向领军的贵族下达命令。

问题和解决方法中世纪的将领们是如何应对命运挑战的呢?在21世纪,军备竞赛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一方开发了强大的武器,另一方必然便要用更强大的防御手段来抵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虎式等型号坦克拥有混凝土外挂装甲和强大的火炮,但它们的数量太少、体大沉重,容易陷入泥沼。苏联开发的T-34型坦克则采用了倾斜装甲,更有效地控制了重量,此外还有更宽阔的履带,使坦克的单位压强比站立的人还要小。

在中世纪同样如此,不过双方开发竞争的往往是新战法,而非新技术。下面就谈一些典型的进攻与防守战术。

海上袭扰利用简单的手持仪器通过太阳阴影确定纬度,维京人可以任意选择海上出击的时间和地点。

当教徒们除了祈祷之外无能为力时,不列颠的阿尔弗雷德大帝却选择把重点城镇要塞化的方法,并将地方防御交给每个郡的伯爵和民兵,同时建立了第一支抵御袭扰的海上力量。

海军不能非常有效地截击维京海盗,但阿尔弗雷德却能以此阻断他们的退路。万一敌军成功登陆,要塞化的城镇也能有效限制他们的活动,当地的抵抗力量也能迅速作出反应。在871年如阿什顿之战等一系列胜利之后,阿尔弗雷德确保了不列颠的存续,今天通用的语言才没有变成斯堪的纳维亚语。

击败盾墙1066年,入侵的诺曼人在黑斯廷斯与撒克逊人遭遇了,后者在高处占据了一处墙池坚固、侧翼牢靠的据点。诺曼人通过佯攻诈败和弓箭超越射击的方法将守军诱出,最终攻破了这个坚固据点。相比之下,在意大利发生的战事更多充斥的是激烈的骑兵冲锋。想象一下,在一场赛马大会上你站在篱笆后面,迎接正面猛冲而来的马群,如果在篱笆上再加上些尖锐倾斜的长矛,你恐怕就能体会到当时的情形。在1053年的西维塔之战中,诺曼骑士的第一轮冲锋就打垮了由伦巴第骑兵和斯瓦比亚步兵组成的整个教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