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险难中的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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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瑞金沉浮(9)

毛泽东这才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并立即叫人把王虎林找来。毛泽东狠狠批评了王虎林一顿后,让他两天内把土地还给宋雨来,并对宋雨来说:“两天后,他还不把土地还给你,第三天,你就到县城何屋来找我!”

接着,毛泽东迅速写出了土改的政策,告诉王虎林:“你带回去,念给全村的群众听,不许改动。要按着这个政策进行土改,错了的要纠正过来。要再出现偏差,拿你算账!”

王虎林神情紧张地说:“回去一定照办,不敢再出现错误了!”

王虎林和宋雨来走后,毛泽东想。“左”的路线不仅存在于军事指挥上,而且也严重地存在于土地改革中。“左”倾路线给红军带来巨大损失,也给党的土地改革工作造成巨大破坏,严重地侵害了群众的利益。他期盼着能早日肃清“左”倾路线。

第二天,毛泽东回到了于都县城。月底,他的病还没有痊愈,但因中央苏区将有大的举动,他及时返回了瑞金。来到红都瑞金,他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世界。毛泽东的心情更觉得有些压抑。大难毛泽东积劳成疾,终于病倒了。“红色华佗”使他渡过了这次

“广昌失守啦!”“北大门沦陷啦!”苏区人民惊呼着。博古、李德也在暗惊。蒋介石调动东、西、南、北各路大军,一百万人向苏区进攻,而我们红军各种兵力全加上不过十万,对比悬殊!红军内部也出现骚动。

“门户既开,堂奥难保!”敌人在不断地叫嚷着。1934年5月,敌人占领建宁。

6月初,敌占连城,红都瑞金已遥遥相望了17月,敌人分六路向中央根据地的腹心之地展开全面进攻!这时,中央根据地日益缩小,人力物力已很匮乏,粮食紧张,弹药奇缺,红军战士也很疲惫。而“左”倾领导者仍在喊“分兵把口,全线防御!”“你六路来,我六路挡!”“以堡垒对堡垒,顶住敌人的进攻,保卫中央根据地!”紧接着,他们作出了“分兵六路”的部署。

可是,在“左”倾领导者的瞎指挥下,所谓“六路分兵”,一路也没有取胜;“全线抵御”,一线也没有抵住。战场上空洒了无数战士的鲜血……他们怒目苍天!9月,敌人占领兴圩等地。这时,失败的局面已无法挽回了!“左”倾领导者在极度沮丧下,想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他们开始悄悄地研究和部署“撤退”的事宜。

9月初,中共中央、中央政府先后发出了《为紧急调动24万担粮供给红军致各级党支部及苏维埃的信》、《关于在今年秋收中借谷60万担及征收土地税的决定》。中央苏区又起了借谷的高潮。百分之九十七的地方如数完成任务!多好、多伟大的苏区人民!1934年9月26日出版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机关报《红色中华》,刊载了张闻天在云石山上写的社论《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此文首次公开透露和暗示红军主力即将退却、转移的消息:

“国内战争的战线是延长全中国。在各个战线上,我们依照当时的具体环境而决定采取进攻、反攻、防御以至退却的斗争方式……”

关于张闻天在《红色中华》中透露了红军主力将实行战略转移问题,1935年秋,陈云以化名“廉臣”所写的《随军西行见闻录》中,也谈到了。他说:

9月间在《红色中华》报(红色区域中央政府机关报)登载张闻天(中央政府之人民委员会主席)之文章,微露红军有抛弃江西而到红军区域以外之“围剿”军事力量空虚地区活动之可能。果然,10月中旬,全部开始西行。有人猜测,毛泽东不知道红军即将开始转移、西征。这仅仅是猜测,没有根据。也有的人认为,毛泽东是看张闻天在《红色中华》刊载的《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后,才知道红军主力将要转移的“内部消息”。这也没有道理。此时,毛泽东和张闻天住在一起,而张闻天是知道要进行的“转移”的,这样,他才可能在社论中“微露”天机。张闻天和毛泽东的关系已经很好了,张闻天对毛泽东几乎达到无话不说的地步,这样的重大行动,张闻天也一定会告诉毛泽东的。

前方战况吃紧,无时不存在着危险,前方的人都往后跑,而毛泽东对战局放心不下,向中央提出到赣南省视察,得到了同意,于是他带着随身人员离开云石山,去了前方——于都。

此时,中央已着手准备西征到湘鄂西同红二、六军团会合,但没有向毛泽东透露。博古、李德还曾想不带毛泽东走。当时任李德俄文翻译的伍修权回忆说:

“最初他们还打算连毛泽东同志也不带走,当时已将他排斥出中央领导核心,被弄到于都去搞调查研究。后来,因为他是中华苏维埃主席,在军队中享有很高威望,才被允许一起长征。如果他当时被留下,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毛泽东一到于都,就接到周恩来的长途电话,要他着重了解于都方向的敌情和地形。9月20日,毛泽东急电报告周恩来:“信丰河下游从上下湾滩起,经三江口、鸡笼潭、下湖圩、大田至信丰河河沿河东岸十里以内一线,时有敌小队过河来扰,但最近一星期内不见了。”电报最后说:“于都、登贤全境无赤色戒严,敌探容易出入。现在抓紧西、南两方各区建立日夜哨及肃反。此复。”这个电报为中央下决心长征开始从于都方向突围,起了探路作用。

于都位于瑞金和赣州之间中点的一座县城,傍水而建。毛泽东一行,住在县城北门一条小巷内灰色的砖房,人称“何屋”。那儿是“赣南省”苏维埃政府办公地,一共三间房,毛泽东住在左厢房。

“赣南省”是1934年7月才设立的,包括于都、登贤、赣县、杨殷四个县及两个游击区(相当于一个专门),人口不过40万。

在于都,毛泽东一面养病,一面深入群众进行调查研究,在为苏维埃运动奔波。他身体不好,又是紧张工作,浓密而长的头发下颧骨高耸,随行人员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忧着。

在何屋住所,毛泽东召开了两个座谈会。一个是工人、贫雇农座谈会。来了八九十人。毛泽东同他们亲切交谈,询问生产、生活和苏维埃工作人员的工作等方面情况。毛泽东结合当前的局势,鼓励他们说:“当前蒋介石准备了80万兵力进攻苏区,我们贫苦工农不要怕,要组织游击队,开展游击战争,在后方牵制敌人,打击敌人。要努力搞好生产呀!生产搞好了才能支援前线。同时,对地主、富农要严格管起来!”另一个是苏区干部座谈会。在会上,毛泽东特别强调在局势紧张情况下,更要注意保持苏维埃干部与群众的关系。

……毛泽东是遭受“左”倾领导者的排挤才来于都的;苏区又遭到蒋介石大军围困,红军面临灭顶之灾;他的身体本来不好,又四处奔波调查研究,做动员群众工作,这样,压抑的心情、对红军的担忧、繁忙的工作……终于有一天,他病倒了!高烧41度!嘴唇破裂,满脸通红,眼窝深陷,昏迷不语,一边三天不吃不喝。毛泽东的秘书黄祖炎、警卫员吴吉清等人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赣南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刘伯坚得知情况后,立即和刚搬到瑞金梅坑的苏维埃中央政府接通了电话,报告了毛泽东的病情。张闻天在电话里叮嘱刘伯坚、吴吉清:

“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我这里马上派傅连暲医生,尽快赶到于都去!”

电话接通了,大家悬着的一颗心似乎落了下来。但是又一想,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不知傅院长中途怎样,毛主席的病情又会有什么变化,又焦虑起来。这位长汀福音医院的院长傅连暲,受毛泽东的影响,投奔了红军。他同毛泽东的感情也很深。知道毛泽东病危后,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飞到于都。

傅连暲是以罕见的方式加入红军的——坐在轿子里,从汀州抬到瑞金,轿后跟着一群挑夫,抬着八口大箱!这位“大知识分子”不会走远路,又不会骑马,所以平时出远门行医都坐轿子。那八口大箱里里装的是药品、医疗器械等。

他在瑞金办起了中央红色医院,当上了院长。这一回,他要从瑞金赶往于都,临时叫不到轿子,只得骑骡子。他从未骑过骡子,只好由警卫员扶他在骡子的背上慢慢走。星夜兼程,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才赶到于都。

傅连暲顾不上路途劳累,直奔毛泽东床前,看到毛泽东的额上敷着一条冷手巾,脸烧得通红,颧骨高突,不由得心里一阵酸痛。警卫员吴吉清轻轻地唤着:“主席,你醒醒,傅院长来了!”

毛泽东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傅医生,你来了。”又闭上了眼睛。傅连暲又一阵心痛!他急忙打开药箱,拿出体温表给毛泽东量体温,一看,啊哟!水银柱升到105度(即摄氏41度)。傅连暲有点惊慌,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给毛泽东检查了胸部、背部和腹部。幸好都正常,就是腹部有点胀。

为了准确判断病情,检查后,傅连暲把钟福昌叫到屋外,向他了解毛泽东病中的情况。

一出屋,毛泽东的秘书、警卫员都围上来着急地问:“傅医生,主席的病怎么样?”

“体温很高。”傅连暲简单地回答了他们一句,就问钟福昌:“主席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吃过什么药?”“烧三天了,吃过奎宁片,一直不退烧。”钟福昌回答道。“吃东西怎么样?”

“三天没吃东西了,只喝点米汤。”警卫员说。究竟是什么病?凭征象和自己的医疗经验,傅连暲估计有三种可能:一是肺炎,二是肠伤寒,三是恶性疟疾。经过仔细分析,排除了前两种可能,认定是恶性疟疾。判断后,傅连暲觉得原来钟福昌给毛泽东用的药量小,决定加大药剂量,并告诉了毛泽东。重病的毛泽东仍不失幽默,微声说:“傅医生,我限你三天治好!”接着,傅连呻给毛泽东注射了奎宁和咖啡因,两个小时后,又加服奎宁片。

这一夜,傅连暲睡在现搭的木床上,听到文书睡的床板老是格格的响,外屋厅里,也不时有人走动。他心里不安宁,眼睛一合上,不知为什么又突然惊醒过来,侧耳听听对面屋里的动静,有时听到毛泽东的咳嗽声。这一夜,他始终没睡着。

第二天清早,傅连暲见毛泽东醒了,走上前问道:

“主席,好一点儿没有?”毛泽东用手摸摸额角说:“头轻了一点儿。”接着关节地问:“你昨夜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傅连暲微笑着说了个谎。接着又给毛泽东量体温,40度了,全身也感到轻快些。第三天,一量体温37度,正常了!第四天早晨,傅连暲躺在床上,有人来到他床前,温和地说:

“这几天可把你累坏了吧?”傅连暲睁大眼睛一看,是毛泽东,忙说:“您怎么起床了?”

“我好了。你是‘红色华佗’,果真三天就把我的病治好了!”

早饭,毛泽东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大家看到这种情景,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他总算又一次渡过了危机。刚能起床的毛泽东,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傅连等一再劝告他再休息几天,他回答说:“局势很紧张,休息是做不到的!”

10月初,毛泽东接到中央“有特别任务”的秘密通知,要他立刻回瑞金。毛泽东骑马赶回瑞金,先到中央军委向周恩来等详细报告了于都的敌情、地形、河水干枯等情况。然后,在云石山古庙里,召开了一个中央政府各部负责人会议,宣布和说明了中央撤离苏区的决定。心情沉重的毛泽东回家看了看爱妻贺子珍和娇儿毛毛,又回到了于都。

10月18日傍晚,毛泽东带着警卫员离开于都城,踏上了漫漫长征路。刘英过了于都河后,遇到毛泽东,她问:“主席,你9月份到于都是有‘特别任务’吧?”毛泽东答道:“是啊,我到于都去的主要任务嘛,就是察看地形。敌人从东北南三个方向向我们压缩过来,只有西南方向,也就是于都、瑞金通过安远、信丰一带,还没有敌人主力部队的拦截。”刘英明白了,追问道:“那你是到于都来勘察突围路线和选择突破口的,对不对?”

毛泽东点了点头。

刘英心想,现在红军主力走的,不正是毛泽东选择的路吗?这段回忆极为珍贵,它告诉我们,毛泽东到于都来的主要目的,是寻求和勘察红军主i力突围转移的路线,选择突破口!他在政治上的困境、身体极端不好的情况下,仍然为红军的生存而默默地工作着,表现了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不计较:个人恩怨得失的博大胸怀。

长征开始后,由于毛泽东的身体仍然很虚弱,走不了远路,有时他坐着担架。王稼祥由于在战斗中负伤,他和毛泽东~样,也坐着担架,一个病号,一个“彩号”。一路上,两人长谈,交流中国革命形势等问题,王稼祥为毛泽东讲的革命道理所折服。昔日的对头,倒成了政治上共识的朋友。能在遵义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停止“左”倾路线对中国革命的领导,重新确立毛泽东在党内军内的领导地位,王稼祥立了头功。遵义会议,标志着毛泽东跃出了政治生涯中的低谷,排挤和打击已云消雾散。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从此也获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