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霹雳突起杀气来
碧珠心里明白的很，太后突然发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在皇上离宫出围的时间段，已经足以说明，太后根本不准备再给淑妃任何机会。她要这小小玉佩，而这东西，是淑妃借此向外臣联络索取财务的证据。单凭这个当然不足以成事，但加上雪雁这个人证，还有林雪清这个当事人。淑妃就百口莫辩！
想来那林雪清实在是够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根本就是拿林家大小向淑妃宣战！难怪淑妃这几天不让常安在外招摇，就是不想再招惹得旁人言语激怒德妃。但是晚了，怕是德妃早在留守的时候便起了心要与淑妃鱼死网破。常安非要选在太后令人来的时候自尽，怕也是太后找人暗做的，这畏罪自尽的口实又要算到贵妃的头上！他们行事如此慎密，竟是半点风声不露。越是这般，越能了解，淑妃此次万难翻身。
碧珠又是悔又是恨，又是哀又是绝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奋力撮合皇上与淑妃，志让淑妃拔得头筹一举登天。却是不知，皇上心性一起，淑妃便水深火热。多少嫉妒的眼睛，时时刻刻将她逼盯。
她越是受宠，越是危险重重。众人又如何肯容她直上青云？恨的是，雪雁没有觉悟，一被逼威，便反口噬主，拖累大家不得好死。哀绝的是，此事怕是太后要大做文章，必会赶在皇上回宫之前将淑妃处置。到时锦华宫上下，无一幸免！烈火烹油，荣极必衰的道理，如今让她真切感受了个通透！
宫中自是步步险境，时时刀锋。淑妃以前如履薄冰，苦心经营，如今一朝尽丧。他们这些奴才，全将生死系于贵妃之身，富贵如浮云一场，到头全是痴梦。
碧珠能想到的，素华当然可以想到。林雪清果然是进宜了，表面上看是鱼死网破，林家如今也断难讨好。不过实际上，她走太后这条路，已经为林家作了保。看来她这阵闭宫不出，表面是在使性子，其实在暗自筹谋以避素华的耳目。至于雪雁和常安，这几个月想来必不太平，是她最近陷入情怀之中不能自拔也怪不得旁人。便是这几天雪雁不出去此时也难逃，是她太不谨慎了！
莫成勇这一闷棍，倒是让她静了下来。如今玉已经落在太后手里，她是不知林雪清向太后说了什么。不过显然跟那二十万两银子脱不了关系！如今皇上不在，太后突然发难，以太后地个性，没有十成把握断不会如此。素华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更了解太后的手段。她从小便精于计算步步为营，就算让人逼到尽头，她也懂得权衡利害和筹谋，只是如今她还能筹谋什么呢？素华静了一会，突然扬起一丝淡笑来。
“你哭什么？”素华扫一眼碧珠，轻哼一声，“闭宫门，你和常福随本宫进来。素华说着便往偏殿走，常福眼见素华一脸平静，并不着急前往太后那里去解释。如今只得一块玉罢了，她要是紧着去说一说，许是还能拖一阵子。她这般如此，倒像是不关她地事一样。常福腿都软了一半，一时也顾不得去看常安的尸首，忙着打发人闭宫门，留下几个掌得住事的太监看住。自己跟着碧珠急急地随着素华往偏殿去。
“娘娘，唯今只得……常福见素华坐在椅上双眼有些发直，小心的开口道，“娘娘还是往寿春宫去一趟，与太后讲明才是。”
“太后从不做贸然之举，如今本宫追着过去要说什么？难不成要说她老人家受人蒙痹，安心要拿本宫作法？”素华笑笑，“本宫心里自有成算。若你们想保得自家，听凭本宫吩咐照办便可。”
碧珠一听跪倒在地：“娘娘。奴婢刚才并非是……
“不怕么？”素华越发平静下来。她微微吁了一口气。“若说不怕。愿与本宫生死与共。倒是让本宫笑话了！”
二人都噤口不语。与其说淑妃会谋算。不如说是看透了人心。人情冷暖。孰假孰真。她心里自然明了。
“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本宫从来不惧一个死字。以往是为声名所累。不能轻易言死。如今本宫倒不求声名。只求……素华微微眯了眼睛。却把话咽了回去。转过话头道。“小福子你去取纸笔。本宫要留书。”她瞅常福面色惨灰跪着不动。一时笑笑：“本宫不是留绝笔。不过是留点证据罢了！”
“什么？”两人都傻了眼了。此时更是糊涂。根本闹不清素华究竟想做什么。
“时间不多了。碧珠你过来。本宫吩咐你几句话。”说着素华向她招手。常福起身去拿笔墨。碧珠一时凑上前去。
素华轻言慢语，碧珠听得有如五雷轰顶，眼间素华轻笑一如当初，让她泪眼娑婆竟是不断摇头。终是一下跪倒：“娘娘，如此又是何必？”
“你们跟了本宫五年，便当作是本宫最后赏赐。”素华淡淡笑着，“本宫是没本事保这锦华宫上来，今晚便让小福子向太后去禀告，晚了你便是说什么太后也不会放过你。你只消照此去说，本宫保你们暂且无事！至于以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碧珠看着素华，淡淡红衣，妆如天成，青丝柔挽含情。她不明白淑妃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不仅是常福这两个奴才。
这五年，碧珠由一个普通掌事升为掌宫，身家比低阶地妃嫔都要丰厚。这是她的赌命荣华，淑妃从不欠她的，纵使有招一日因淑妃而身死，怪也只能怪她倚错了大树。她比淑妃年长近十岁，宫里风浪见多，但此时，她越发看不懂淑妃了。淑妃竟是何样的女子？她如今又求地是什么？
素华跟以往一样，淡淡的懒懒地，便是笑也带了三分的慵意，她自有她的华丽，如今也有人识得她地心底地天真。
如此便是无憾！
寿春宫内殿暖阁，此时春意融融，殿外阳光明耀，外头桃李竞芬格外妖饶。虽已经春至，但乍暖还寒。暖阁内犹未撤去火笼，熏的极是暖。太后申菀雨坐在大座上，两侧是雕花屏围，她拢着袖，身上还披了一件围毛地氅袍。此时她凤眼微垂，虽然屋内极暖，但她仍在微微的颤抖。不是冷，是因她极度地愤怒！
她盯着跪在座下地素华，今天素华居然穿了蓝色缀银丝地袍裙，她竟又着蓝色，为申慧生前最爱。让菀雨看得眼里生刀，生是将她的火冲到极点！
“哀家自问待你不薄。”菀雨许久开口，她自十几岁入宫，至今三十年有余。纵横宫＞，见多阴谋诡算。纵是她再怒不可遏，终能自持。
如今暖阁四下无人，外头全是她的心腹。便是此时，她也没有放纵情怀，但声音却有些微微地发抖，“辅你登上高位，保你平步青云。却不曾想，哀家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
腊月初八，德妃林雪清借往寿春宫食粥之机，向太后密报。说淑妃曾借高位之便，于昊天五年春末。也就是那年采选之后，向林家索要银两。前两次不过索要白银千余用作她后宫周转，至秋时，因雪清小产后宫一团混乱之际，她竟狮子大开口，向林家索银二十万两！淑妃声称可以打点宗堂，唆摆皇上令雪清为妃。雪清失子之余，惧受迫害，又年轻不懂事，认定淑妃宠冠后宫有这个本事。竟然向家里传递消息，措筹银两交与淑妃，后来雪清果然封为德妃，从此对淑妃言听计从深信不。
这事太后听了非常吃惊，但她并未当时采取行动向淑妃问话。星华一直不动有以下两个原因，其一，如今淑妃得蒙圣宠，皇上对她爱护有嘉。她是过来人，南巡之时皇上所作所为已经让她明白十分。回来之后，皇上眼神慕爱再不避人，此时动淑妃等于明着跟皇上过不去。其二，雪清此事也做的不怎么光彩，况且她隔了快两年咬出来。其心菀雨哪有不知的道理？这事说白了，是林雪清嫉妒素华独宠，不惜把这事说出来，明摆着拼着自伤也要治办淑妃。但她没那个本事，便引来借菀雨的手。
菀雨并不笨，况且她一向也看不上林雪清。哪里肯让一个小丫头随便弄来当枪头使？所以，就算林雪清说的绘声绘色，又道当时家里给淑妃以玉为凭，足以当作证据。菀雨不过是听了听，什么也没表示便让她去了。
但这事菀雨后来又是细想，觉得并非如此简单。梁素华家资丰厚，娘家在南省可谓富甲一方，她根本不缺花用。入宫以后，所有用度皆出自官家内库，只进不出。她领淑妃月俸，与一品大员的官俸相当。一年折算下来也有数千两地进账，加上皇上赏赐以及娘家贴补，就算她要钱打点拢络人心，也犯不上冒险向一个外臣要如此巨款！说她先向林家拿个几千两周转还是可以理解，但后来居然胆肥至此，实是有违她一向小心谨慎的本性！除非有人在她身后指使，而这个指使地人，当然就是皇上！
若这笔钱落在皇上的手里，皇上地动机就让星菀雨有些毛骨悚然了。论时间，淑妃索要银两之时，那时除了雪清小产，之前还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就是皇上废后，还有一件，就是大司马申丹青暴毙！如果不是因这两件事推动在前，菀雨根本不会去动雪清腹中的胎儿。
如此前后一连起来，菀雨便如坐针毡。南巡之前，淑妃突然牵出司掌局地事，向皇上请旨与居安府彻查司掌局。因当时有几名低阶妃嫔举报，如此才将司掌大总管，同时也是她寿春宫大总管莫成勇罢任。
司掌局可谓后宫内府的咽喉，底下各司部掌控后宫大小内需事宜。菀雨开始只是觉得，淑妃此举是要完全控制后宫，从此内府调配她可以随时参详。但如今往之前林家的事一连，菀雨觉得她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或者是想瞒隐前事！若真是这样，那这二十万两就绝非只是贪污和联拢外臣这么简单！
本来她根本不想管德妃和淑妃争宠的事，任她们狗咬狗自己坐山看大戏。反正淑妃再贪，要的也是林家的钱关她申菀雨何事？她坐在太后的高位屹而不倒，足保后半生荣华享乐便罢。但此时一旦联系上申丹青，她便没那么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