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破釜沉舟强谋算
菀雨在后宫风吹雨打三十来年，就算没了父兄在朝中有太后尊威。所以打从腊月底至今，一直暗查淑妃。淑妃如今沉迷与皇上儿得后宫醋海生波，虽然她是一只小狐狸，要抄她的底没那么容易，但也不是难于登天。
菀雨暗自令人先查了素华身边几个得意的奴才，碧珠父母双亡难以控制，常福自幼入宫早无亲眷。倒是雪雁还有一家子住在直隶，她找人拿了雪雁一家拘扣上京，直接以雪雁为突破口。二十万两的事她不是很清楚，但玉的事她倒是知道，如此对申菀雨已经足够。
她便借着皇上春围之际，突然引人搜宫，故意将雪雁扣住展于素华面前，引她自乱阵脚。就算到时拿不到实据，对着皇上她也有话讲。
果不其然，当晚她宫中的最得意的一个奴才常福便慌了神魂。常福一向在宫里拜高踩低，是有名的墙头草。当晚便找了机会脱出锦华宫向菀雨密报，但这一密报，险没让菀雨吐血三升，怒极攻心！
二十万两，果然是打点阴司的拘魂钱，二十万两，要的是她父亲申丹青的一条命！梁素华，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
她惯会阳奉阴违，她居然胆敢如此，连皇上都让她蒙在了鼓里。她将此事不动声色的转到皇上头上，引得菀雨直到前几日还怀疑是皇上指使！淑妃谋杀朝臣在前，索要巨款补空在后，如今还独宠后宫，她的歹毒心肠，阴谋层出不穷无人能出其右！让菀雨眼见她便恨不得将她乱棍打死！
“前年三月，你故意走漏皇上往行宫路线。令林雪清提前册封，借此向林家卖人情。可有此事？”菀雨见她跪而不语，慢慢扶座而起，盯着她问。
“当时太后不满臣妾只将吴嫔引居别苑，臣妾心中惶恐。所以不得以先让德妃入宫，借此转移太后视线。”素华沉声应着。
“很好，那你是怪哀家操掌后宫，随意判人生死了？”菀雨冷笑，面上添了三分戾色。
“臣妾不敢。”素华趴地磕头，“臣妾于太后面前不过微尘，安敢责怪太后？”
“至五月。你先后向林家索银三千两。可有此事？”菀雨继续问着。
“臣妾耗费过巨。娘家远在淮安。所以不得以向外臣借钱周转！”
“借？何曾还过？”太后冷笑。“至十一月。你又向林家索银。这次地借口居然是帮助林雪清登上妃位。索要二十万两。此事可是事实！”
素华一听。忙俯身颤声说：“臣妾当时偶然听闻皇上有意封妃。一时贪婪起性。想那林雪清必会受诱。肯花这个钱。所以……”
“这钱你用在何处？二十万两。堆起来能砌房了！你可知道。本朝一品大员年俸几何？”申菀雨一脚踏下来。正踩在素华地手上。痛得她全身乱抖。她强忍着没缩手。冷汗已经冒了一头：“臣妾自知罪无可恕。但实是不敢有瞒。臣妾并未收到此笔款项。况且臣妾便是收了。也得使人外头去兑换。二十万两。臣妾岂不是要让人兑百十趟才拿地回？恳请太后明查。林家最后只给了臣妾两万有余。断不曾给二十万！”
“你当然没收到这么多。你把余钱用来封口了！”菀雨抬起脚来。却是一脚踹到她地肩侧。直把素华踢得歪倒在地。她盯着素华满脸泪痕。咬牙切齿：“你没想到吧？你地奴才昨天向哀家密报。你如何传递。如何查访大司马地行踪。如何买凶！你知道皇上与大司马在朝上屡有冲突。皇上心里烦闷。便借此机动手。离间哀家与皇上母子之情。既而借淑妃掌后宫之便。皇上对你心有怜惜诸事都先知会于你。便向林家索银以填补你巨大亏空。再借机掌管司掌局。瞒隐此事！连哀家和皇上都被你＊＊于股掌之中。你好大地本事！”
梁素华在宫中经营人脉，加上锦华宫陈设奢华。娘家远在淮安周济缓慢，所以她一直联拢外臣，意图将父亲调任北上。当时兵司以及央集事宜，全是申家嫡系一脉作主。她表面上丝毫不替家里张罗，对着太后的时候也绝口不提。但暗底里不时拉拢三司的人！这些，有常福送来的往来书信为实，当中有她给林孝的书信。但可惜，林孝当时在央集令非常不得志，根本帮不上她的忙。
她便迁怒申氏，一直伺机而动。借着皇上与申氏锋尖相对之时，买通江湖之人暗杀阮丹青。她是淑妃，经营人脉无所不通，手伸到兴华阁文华阁并不奇怪，想查申丹青每日行踪也不算难。她家里经商起家，宗族等人早年游走江湖多识豪侠！她一早起谋，借着让家里帮她找些什么奇花异木，从而传递一些消息更有可能。
申丹青暴毙之后，皇上当然要借机提拔新秀，巩固自己的班底，对申丹青暴死之事当然不会大力追查。她就可以借着这股风避过风头，同时把众人视线转移到皇上身上。因为申丹青一死大的受益者当然是皇上。菀雨自然只会怀疑是皇上那时皇上废后。太后申菀雨惧林家借雪清上位，忙中出错，其实是帮了这毒妇人的忙。害得菀雨与皇上嫌隙日深，母子之情猜忌之下越加凉薄。
皇上是菀雨一手提拔，虽不是亲生却犹胜亲生。申丹青一直待皇上更胜至亲，虽然他权势滔天，但从无反意。当初申丹青暴死，菀雨痛彻至极，怀皇上不顾往日情份，让她地父亲死的不明不白。虽然哀荣至极，但人成枯骨，她为人子女，惟有眼睁睁看着。要她如何不痛，又如何不心寒？雪清所怀也是皇上的骨肉，她一时怒急攻心，不加筹措做了蠢事，让他们母子情离。
原来都是这个狠毒妇人，从中弄鬼取益！想这两年来地点滴，皇上恭奉有嘉，每日定省从不遗落，极尽孝道，问暖嘘寒承欢膝下。让菀雨更是双目冲血，泪泣不绝！
菀雨在宫里三十年，从未动手打过人，她身份尊贵，根本犯不着亲自惩治。如今眼见杀父仇人，恨不得一脚脚把她活活踢死。但她毕竟见过大风浪，所以踹了一脚之后便强压怒火。眼见素华鬓发散乱，一脸死灰，冷言道：“你没想到吧？你给林孝的密信会落在哀家的手里。你养的奴才，最后让你自食恶果！”
素华浑身发抖，眼中泪流不止。但她不是恐惧，是兴奋地发抖！这是她梁素华，赢地最漂亮的一仗！
是啊，这信是她昨天刚写的。太后向林孝求证，林孝纵知是无中生有也会认。因为他要扶自己的女儿上位，他恨不得素华再多一条罪！
素华看透了人心，她了解此时太后的心情。太后恨她入骨，却对皇上悔而生慈！谁会在这个时候还要向自己地身上扣罪呢？她梁素华会，因为这次她所求的不是全身而退，更不是声名。她要弃卒保帅，她要让太后与皇上前嫌尽释，她要帮皇上过这一关。
只要有了太后的支持，固旧的老臣自然要买太后的面子，尊奉太后就是尊奉先帝。皇上打开全新政局就不需要再长期苦战！
她已经不能再挽回太后地信任，更不可能再让太后喜欢。就算二十万两的事太后忍了，林家投注至此哪会轻易罢休？若是直接捅到朝上，便不仅仅是皇家丑闻这么简单。明月律法，贪钱至巨者是连坐的大罪！到时皇上该如何处置？而皇上与太后之间更会因她，成了太后心中不能拔去地刺。二人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僵，不管她做什么，在太后眼里，都是贪婪成性，朝云暮雨地反复小人。
她绝不能让皇上左右为难，既然她已经退无可退，不如索性再黑更黑。更何况，现在还有林家在帮她，在帮她把她的更黑。能利用地全利用，她的关系网，如今用来绑死自己，彻底让皇上撇个干净。从今以后，是太后欠皇上的！
太后要用常福和碧珠当人证，他们两个暂时可安。这件事太后不会宣扬，宣扬出去只会令皇家蒙羞。淑妃谋杀大司马，传出去便是全国的大笑话！能征善战的大司马，战功赫赫的大司马。竟然让后宫地淑妃随便找人杀了，太后当然丢不起这个人，明月昊天的皇室，更丢不起这个人！
三月十七太后令人往搜宫，三月十八日淑妃往太后处请安，结果至晚才归。三月十九日，淑妃又前往请安，这次竟至夜才归。至三月二十日，突然传来淑妃染疾的消息。太后懿旨令太医会诊，同时通告各宫，淑妃疾病来势汹汹，为防有染，各宫不要前往探视。这几天宫里气氛诡异，连静华夫人事先也没收到任何风声。突然一下就说淑妃重病了，弄得各宫都人心惶惶却不敢言语。
太后这几天是气得不轻，十七日当夜，她接到常福的密报之后。连夜使人秘密出宫寻林孝求证书信是否属实，林孝当即承认，并说当初淑妃以帮助雪清入宫这个恩情要挟，要他将淑妃的父亲梁洛儒调至北方任职。但因林孝当时在央集并不得志，无力助她。淑妃便向他一再索钱，并要他搭桥连络兵司各部以疏通关系。
菀雨是一晚上都没合上眼，林孝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地，他陷害皇上最宠爱的淑妃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况且林家给淑妃钱这档子事，若是雪清自己不捅出来，根本无人愿意提。便是林孝，当时太后使人问他，他也是吞吞吐吐不愿意多言。他越是这样，太后就越觉得这事是真。因淑妃把雪清弄进宫，但林家却不能给她好处，淑妃以此为抰，反复要钱，林家也只有哑巴吞的份。林雪清醋海生毒意，办事不经大脑。但菀雨因此翻出这么大一桩旧案来，让她真是一夜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