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雨过后见彩虹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连日里亚男觉得特别的伤感。也许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这些时刻吧？连带今晚的月光也带着几分清冷。秋风瑟瑟，树叶哗哗作响，让人内心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凄凉和惆怅。
亚男和老公因钱发生了一场争夺战，败下阵来的她，在没有开灯的办公室里，独自吃着午餐肉。黑暗中，她流着泪累索着、封闭着自我。想到的便是找一个可以信赖的倾诉对像，她想到了怡凡的存在和逃避。她也更多地意识到了，几年来，怡凡带给她的自信和慰藉，用语言是难以表达的，总之是一种简单而清纯的友情。
“说实话，我这把岁数了，生活圈子渐渐地狭了。我为有你这么一个年轻的朋友而自豪！谢谢你能陪我，怡凡。”她急忙站起身，给怡凡倒了杯水。
亚男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要强的、自私的她始终否定着好些人在她生命中存在的价值。她只有在悲伤、孤独到了极致的时侯，才会意识到纯真的友情、亲情，是要用真心、善心的倾情付出，才能陪护长久的。
“你是要钱还是要人？”她骄傲地质问她的老公。
她把自己同钱放在了同一个天平上称量着，她对于支持她、拥簇她的老公，始终都意指气使着。她并没有意识到她和老公的心在一天天地远离，她的眼里只有钱。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纯粹的，不折不扣的商人。
怡凡很佩服亚男的自信和要强，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亚男都会孤注一掷地做好充分的准备，跟市内强势的同行争相竞标。她跟怡凡此时靠得很近，相依着也交谈着。作为朋友，怡凡显得非常诚恳，彼此间互诉衷肠。怡凡觉得她要是不说出点心里话，她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就有点对朋友不真诚了。
“你们老夫老妻的，都相扶相携几十年了，赶快回家去吧！”怡凡劝说着亚男。
“你以为我是女强人，我就不温柔了。我老了，就没有了感情，没有了尊严，没有了人格，没有了爱吗？就不该渴求男人的关心和呵护吗？我就没有了被爱的渴望吗？怡凡，你错了！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我的性别也跟你的完全一样。”亚男委曲地发泄着，同时也在倾诉着。她倾诉起来总是喋喋不休。
“你说过你有那么几个情人，相处也不是一年半载了，难道你还没有体会到？爱是一种苦痛，思念也是一种美丽的心情。只不过你更含蓄、更委婉、更瞻前顾后罢了！”怡凡笑语，怡凡极力想迎合亚男此刻的心境。
“我毕竟是快丢掉四十奔五十的女人了，纵然再风韵犹存，也抵不过年龄的沟壑刻在我脸上的皱纹，更抹不去岁月的年轮无情地留在我心里的对于生活的沉淀。时光的洗礼使我不再像不经世事的，年少轻狂的你们，那样的义无反顾和飞蛾扑火了。”亚男情绪有所好转地继续诉说着。
“生活中有很多的无奈，缺即是圆。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向年龄投降？无奈的思绪疯长。近两年来，我总是喜欢追忆、凭吊过去的生活。当我回忆过去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其美化。”说完，亚男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一个生活平淡乏味的人，总是喜欢想像过去曾有过热烈而动人的时光。”怡凡笑笑，继续说：“经商也不失为女人挑战自我、实现自我的途径，而拥有钱的多少也足以证实一个人的自身能力。当然啦，我所指的是女人们通过很道德很合理合法的努力工作了。但我更主张女人还是以家庭第一，事业第二为好。女人始终超越不了生理，更摆脱不了世俗。如果条件允许，还能有点钱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那最好是从事一些前卫的、高雅的，融知识性为一体的行业，自求于己而不求于人。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有价值的。”怡凡在亚男面前时不时倒像是长辈了，因为亚男的不甘心和难以琢磨，时不时困绕着怡凡，令处世不深的她也不知所措。
怡凡停了停，说：“我们可以一无所有，但不能没有自尊，我们什么都可以放弃，但不能放弃自信。幸福不相信乞求，幸福要靠我们自己去完成和创造。”
“其实人生还是很公平的，当你失去很多的时侯，你也可能得到了很多。生活着便是幸福的，美好的。无需一定要飞黄腾达、张张扬扬。平平淡淡、实实在在才是真。”怡凡看着亚男凄楚地坐在真皮的高靠背椅上，偶然把老板椅转动一下。亚男的大波浪长发焗得黄灿灿的，短过膝盖的裙子质地很好。她微分开着双腿，面向着怡凡。不由自主地，怡凡有一丝酸楚漫上心际。怡凡不再有激情和欣赏，的的确确地是一种心酸和逃离的感觉。这种撩拔人意的姿态是年轻人不需要做的，因为年轻就是资本，青春无敌嘛！亚男的这种举止，和怡凡这个想当作家的人，想体验生活的行为是迥然不同的。
亚男摊摊手，无奈地说：“当我们失去了少女的激情，也便拥有了母亲的沉稳；当我们失去了豆寇的年华，也便拥有了睿智的人生；当我们挥霍了金钱的丰富，也便换来了自尊和舒适的人生。一段时期有一段时期的爱和甜蜜，只要是实实在在地走过了，无愧于己也无憾于人。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作为女人本身就不容易，我们在穿着和生活上可千万不能再委曲自己了。”
怡凡点头：“我很欣赏您的表里如一和坚守如一。在我的心目中，您还算是一个纯粹的女强人。您的事业算是成功的，您的家庭更可以说是成功的。尽管有遗撼或分歧，您却从不轻言离婚。您和老公风雨同舟、相扶相携走过了二十余个春夏秋冬，登峰造极，一次次再掀事业的高峰，共创生活的完美。你们努力着、也跋涉着，实现了自我价值，成功地筑造了一个女强人、好母亲、好伴侣的形像。作为一个女人，同时实现这三个角色的交替是不简单的。”
亚男起身给怡凡冲了杯咖啡，递给她：“一个女人的成功，较之于男人而言，是要付出更多的汗水、泪水和不被理解。同样，做一个女强人的老公，享受到的是更多的激情和情趣。但较之于一般的男人，也便有着更多的压抑和苦闷。”
怡凡迎合道：“我们这一代年青人，一遇挫折便轻言放弃，一闹矛盾便轻言离婚，其实是一种无能和无知。如果作为一个女人，不能驾驭好自己的情感，不能充当好特定的家庭角色和社会角色，又怎么能到达理想的彼岸呢？又怎么能给人生交一份完整的答卷呢？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更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和兄弟的眷眷之情。”
“面对孩子，女强人首先是个好母亲；面对丈夫，女强人首先是个好妻子。如果做不到这些，即使是事业辉煌了，情也是虚无的、爱也是空洞的，心更是飘浮的。由此夫妻关系是不和谐的，家庭便也是支离破碎的，自己都没有归宿感和依从感。又怎么能给孩子一个安逸、详和而又幸福的家庭氛围呢？面对争吵、面对分歧、面对不和谐，女人首先想到的是孩子而不是自己。尽管有时，夺眶而出的是心酸的、不被理解的泪水，但是伟大的母性和母爱又迫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妥协、让步、和解。退一步海阔天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组成一个家庭，随着时间的涂抹，伴随着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的繁杂，一切激情终将归于平淡，一度地缠绵终将归于平实，一腔热血最终都会消解。她或他，抑或是另外一个男人，一旦进入了婚姻都会有所背叛，都会有所亵渎。只不过是多与少、迟与早的问题。碰碰撞撞总是难免的。再和谐的一对都需要有一个磨合期。是长还是短？就看你怎么样去把握和驾驭了。”她像竹筒里倒豆子似的，一气把自己的想法倾诉给了怡凡，接着亚男便保持沉默了。
“其实，我刚结婚，对于你们的心境和情感是很难体会的。”怡凡仰望着亚男笑语。
“怎么说呢？你也不容乐观。你一个好端端的城里姑娘，放着吃黄粮的军官不找，偏偏要找个一无所有的文博。对于文博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了个馅饼。你那边在举行热闹的婚礼，而大伟那边的宿舍里却冷冷清清的，就他一个人独自暗然神伤，饮泣着失意。后来他找过我，听说大伟打了转业报告，可部队首长愣是没批，把他交流到新疆去了。”亚男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后，她俩都沉默了。
只有经历过生活的人，才知道生活的真味，当钢水沸腾的暖色渐渐退去，留下的就只是暗褐色的凝重。中国人是含蓄的，尤其是中国的女性。怡凡在掂量着这份沉默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