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离恨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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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河边人也不少,多是一对一对的男女坐在野餐铺垫上,面前摆着些吃食,旁边跟着丫鬟和书童。

还是北面民风开明。前朝的时候,京城里的官宦女子未出嫁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要去亲戚家也是面纱遮面,轿子抬去。

像眼前这样的和情郎独处,那可是要被闲言碎语戳透脊梁骨的。

成月落沿着绿水江走了一会儿,快到连营骑军营地界,人渐渐的少了。

闷在屋子里太长时间了,这会儿青山绿水,春日和煦的,成月落心情很好,想对着绿水江大吼几声,又想在江畔舞一套风华。

然而,她看见了青若苦。

仍是一身青衫,英气逼人的眉眼,妩媚的厚唇。

不同于初见时的咄咄逼人,此时坐在江边的青衣女子三分醉意,一双眸子如若秋水,漾着水光,看不出半点的仗剑女侠风范。

青若苦也看到了成月落,仰起头指了指身前的大酒缸,问道:“喝一碗?”

有酒喝!成月落掀起衣摆,坐到了青若苦身边。

青若苦递过来一个大海碗,成月落接过来在酒缸里舀了一碗酒喝下去。

辣!烧刀子!

不愧是说书人口中以一人之身挑败北隅十八匪的奇女子,酒量亦是非凡。

二个人一人一碗的喝着酒,无话。

晴空万里,江水如碧,梧桐冒着嫩芽,酒香四溢周遭。

成月落渐渐喝出汗来。拿着大海碗喝酒的情况下,如果小心翼翼的自袖子里拿出丝帕来擦汗,就显得扭捏做作了。成月落抬起右胳膊,直接拿袖子在脸上蹭了蹭。

青若苦浸着酒意的眼睛看着成月落,端起酒碗道:“前次伤你,对不住了,敬你。”

成月落摇头道:“当时你就已经道歉了,算了。”

青若苦也摇头,固执道:“上次心不诚,而且我自以为看透了你和秦昭的关系,却还是被九殿骗过了。”

“被他骗的人太多,你不用放在心上。”

青若苦看着成月落,好像是胖了些许,脸上的肉嘟嘟着,也没说多好看,心思倒是玲珑,也很磊落。这些年她走南闯北见过太多的美女,东宫那位,还有皖南王家那位都见过,确实名副其实,美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再就是喧嚣阁的头牌姑娘们,红尘翻滚,或美艳或青春,俱是一身风尘,洗刷不去。

而成月落,初见在秦昭身侧柔弱似闺秀,不堪她剑鞘一击。再见是在丁字巷内,乱战之中屹然不乱,就是实战经验差了些。也是在丁字巷中,青若苦发现自己被秦昭骗了,他抱着受伤的成月落,怕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九殿,因为一寸的刀伤,手居然在抖。

然后便是今日,席地而坐,海碗喝酒,好一番落拓的江湖气。

青若苦道:“交个朋友?”

成月落犹豫道:“我的武功实在是……”

“交友贵在交心,不论其他。”

“好!”

到底是女子,熟稔之后第一个谈论的自然是感情问题。

青若苦问:“你和秦昭?”

“只是朋友,无他。”

“为何?”

同样的问题阿甲曾经问过成月落,成月落没有回答。但是面对交心的女子,有一种特有的信任浑然天成,成月落如实的说:“九殿心冷,实在不是适合心动的男子。”

“面对秦昭能够不动心,你的心也不热。”

成月落没有辩驳,问道:“那你和薛璁?”

青若苦喝了一碗酒,苦笑道:“我的心没有你冷。”

成月落见青若苦眉眼之间俱是苦涩,忍不住说:“薛璁被狼养大。心中只有生死,对爱情怕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青若苦苦笑道:“可惜当初我并不知道,只是觉得他木讷老实,有着常人不可比的执着。我以前见过很多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苦情故事,也曾经看不起那些痴缠不肯放手的女人们,觉得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何苦没有骨气的苦苦纠缠这一人呢。现在我才明白,真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哪怕天涯踏马,不择手段,我也想见着他。”

成月落沉默了,没有经历过这样深刻的情感,所以她并不能体会到青若苦此刻的心痛。爱而不得的苦楚,也只是她少女懵懂的一些情怀罢了。没有共赴过生死,师徒情谊下的喜欢显得有些单薄。她抱住了满脸泪水的青若苦,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坚强的太久,独自一个人承受的太久,此时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尽管是……武功平平的女子,青若苦却觉得成月落的肩膀可挡风雨。她把头靠在了成月落的肩膀上,“一年前的漠北,流寇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首领剑法不低,更有十三把弩箭在暗偷袭,我力有不敌。危急时刻,薛璁出现了,他以霸刀的剑法击杀了埋伏在侧的弓箭手,让我能够杀死首领,剿灭流寇。可是没有想到,大漠的天气变幻莫测,我们被卷进了可怕的流沙阵中。”说到这里,青若苦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嘴角微微扬起,“三天三夜,每当我支持不住的时候,薛璁总是会扶我一下,告诉我挺住。后来缺水缺的厉害,他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冲我动动嘴型。”

绿水江江波浩淼,江水泛绿,粼粼波纹向着天际线的方向蔓延开去。不远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而身边的女子,不再是豪气干云,以一人之身挑败北隅十八匪的邙山女侠,只是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盼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原来,她和薛璁是经了生死的感情。

郊外踏青或者是月下邀歌生出来的情意纵然绵长,也是飘摇。只有生死之间的不离不弃才能撼动心底的神经,坚韧不可动摇。毕竟生死不惧,这时间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呢?

只是,那个人是薛璁,狼群之中泯灭人情长大的狼孩儿。让这原本瑰丽的爱情故事变成了无关情感的义举。

“后来,我们撑到了天气变换,流沙阵消失。我们在附近的山上养伤,半个月的时间,朝夕相对,柴米油盐。闲时论及武道,等到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比起了剑法。日复一日,我当真以为便是永远了。直到我的柳叶剑在他剑下走不了十招,他就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以为他是被仇家寻到了踪迹,怕连累我,所以才远走避祸的。我发了疯一样找他,谁敢杀他我就杀谁。可是,大青城中,他安然无恙,剑挑宇文家的护剑长老,见了我,像是从未相识一般。”

原来那青衣黑靴,面相忠厚老实的男子竟然薄情如斯。爱与不爱,好歹要说个清楚。成月落指了指身后的军营,道:“我想薛璁在那里。”

“我也这么想,穆平邱死后,针对九殿的暗杀必然不断,薛璁不会离他太远。也只有军营能够躲我。连营骑的八虎将,各各武功不俗,我闯了两次都是无功而返。”

“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