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离恨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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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因为踏青节的缘故,营地里的士兵们,除去了当值的都出去玩了。守在营门口的是那位擦着黑刀的黑脸汉子,此时,他赤着上身,坐在旗杆下的大石头上,那把大黑刀插在他身边的土里,阳光下发着沉沉的寒光,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血。

成月落身影刚显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着手边的刀,直到成月落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反应。

成月落行礼道:“这位军爷……”

“王爷不在!”黑脸汉子打断她。

“我不找他。我想找薛璁。”成月落顿了下,觉得没什么底气,不得不给自己加点分量,“九殿方才被小七叫去观战了。”

黑脸汉子站起来,看了成月落一眼,“等着,我去叫。”

此时的成月落并不知道,纵观整个豫州城内外,能够指使黒五爷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不一会儿,青衣黑靴的薛璁走了出来,对成月落微微点头,“有事?”

成月落想起来在边城头一次见薛璁,是他为秦昭还了风流债,后来凤凰楼中见识了他至高的剑术,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话。心里的胆怯有多了些,只能硬着头皮问:“能不能借几步说话?”

薛璁心里除了师父就只有师弟最亲了,而在师弟心里,是有眼前的这位女子的。他一直觉得****这种东西是累赘,易污染追求武道的纯净的心。但,师弟肯定是要帮成月落的,于是薛璁点头,“好。”

春日,艳阳,绿水江畔。

薛璁目力极佳,百步之外就认出了那个青色的身影。

他侧目看向一旁的成月落,成月落压根没敢看他,只低着头。

青若苦一个起跃,落在薛璁面前。薛璁眉头微皱,甩袖就走。

这份果断大约是震住青若苦,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人木木的,也不知道拦一拦。

成月落赶忙挡住了薛璁的,薛璁看着成月落,没有说话,抽出了腰间的锥子状的剑。他的意思很明显,要是想拦我,就用实力说话,而不是假秦昭的虎威。

成月落自问连青若苦都打不过,哪里会是薛璁的对手。好在青若苦回过神来,挡在成月落面前,冲薛璁喊道:“我要嫁你!”

这一嗓子喊的,端得是中气十足,响亮非凡。一时间引得不远处的人纷纷看了过来,更有好事儿的人往这边走来。

薛璁不为所动,仿佛根本理解不了青若苦这句话的意思,只淡淡的说:“不娶。”

青若苦脖子一梗,“那我就做你的剑侍,不离左右,给你喂招练剑。”

薛璁眉头又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青若苦的话的意思。

青若苦怕他不答应,赶忙又说:“你不答应的话,天涯海角我也追着你,让你分心于剑道。你要是答应了,我就答应你,只练剑,不言其他。”

薛璁看了眼越来越多的人,说道:“好。”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飞掠而去。

青若苦冲成月落行了一礼,转身去追薛璁。

热闹没了,人群渐渐的散了,有人轻声议论着,头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女子。

成月落看着青若苦离去的方向,心里说不出来是喜是忧,心里很想问青若苦,值得吗?

“值得吗?”秦昭问了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不是问青若苦如此委屈自己去陪伴一个男人值不值得,他问的是,为了一个不相干,还是曾经伤了自己的女人,假九殿的名,将薛璁带到青若苦面前,成月落,她值得你这么做吗?

成月落转过身来,秦昭脸色不大好看,他身边站着方才那位黑脸汉子,因为面色太黑,分辨不出喜怒来。

成月落说:“天下有情人成了眷属的本就少,为了不多生出一对怨偶,值了。”

“我以为两情相悦才能成眷属。”

“薛璁对青若苦未必无情,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秦昭愣了愣,想说什么,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黑脸汉子,没说。脸色反而沉了下去,问向黑脸汉子道:“应该如何处置?”

黑脸汉子心里骂了句娘,这种事儿您交给我算怎么回事儿,您自己舍不得军法处置,让我这脸黑的来扮这黑脸。肤色这种事儿,由爹妈不由我呀。

成月落对黑脸汉子抱拳道:“对不起,辜负了您的信任,请按军法处置吧。”

黑脸汉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秦昭,再看看一脸坦荡的成月落,一咬牙,“军棍二十!”

活蹦乱跳的出门的成月落,是被抬回了东厢的。腰伤刚好,屁股开花,前来诊治的白先生乐得胡子一阵乱颤,说:“这九殿按的什么心呀,如花似玉的姑娘,以后怎么嫁人。腰上被九殿和隔壁那个小子缝了又缝,肯定是要留疤的。至于这屁股,按时敷药,保你光洁如初。”

成月落点头,“有劳白先生了。”

白先生出了门,看到倚在墙边的秦昭,笑了笑:“真下得去手呀。”

秦昭平静的说:“军营中信任最重要,她不受罚,以后难以自处。”

白先生是何等人,知道秦昭的这番话不过是借着他的问,说给屋里的人听的。颇为好笑的摇摇头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秦昭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屋子的药味儿。成月落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秦昭在她床边站了半响,还是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你说薛璁对青若苦未必无意,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那你呢?你意识到了吗?”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成月落轻轻的呼吸声,睡着的呼吸声。

秦昭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吹灭了屋里的蜡烛,走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成月落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狠狠道:“我意识到了个屁。”

京城。

春暖花开,万物都展露了颜色,春风吹醒了鸟儿,吹绿了芳草,吹开了花苞。

花香四处,花粉在风中荡着。

一处花房,洛水流经此处,浇灌出分外艳丽争芳的花儿来。目所能及之处,万紫千红,百花争艳,开的好不热闹。

洛水起于松山脚下,蜿蜒入城,绕皇宫宫殿半周,再出城外,汇浏阳河、泗水为一江,便是京城东南的天然屏障金麟江。

此处花房正是地处皇宫之内,由椒房殿偏殿改建而成,名唤花房。椒房殿是皇后的寝宫,当今皇后是左相穆远晟的女儿,穆琮玟,是当今圣上的结发妻子,是天底下最显贵的女人。

而此时,她穿着极为普通的布衣,手拿铲子,蹲在地上翻弄着花盆里的黑土,动作纯熟自然,像是一位地道的花农。她将一支墨兰移盆,培上土,捧给身后一直站着的男子,拍拍手上的土,眉眼之间的贵气自然流露,“给平芜的。”

男子恭敬的接过花盆,道:“案子刑部审完了,奏折今儿早递上去的,当朝就传了旨意,要召老九回来解释。”

穆琮玟的眉头微微挑起了些,安静的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开始的时候是微笑,然后笑出声来,直至大笑。

男子的表情没有因为皇后的笑而放松,反而越来越凝重,眉头也紧锁起来。他生了一对剑眉,双眸墨黑,鼻头圆润,嘴唇饱满,不能说俊美,只能说相貌周正。

他的父亲少年英姿,曾经令许多少女为之倾心。他的母亲二十年前,美名独秀,不像如今穆平芜那样要同皖南王氏共享二美之名。

可惜他并没有遗传自父母的美貌,只继承了秦氏的黑眸。

他是当今东宫太子,皇朝的储君,秦暝。

秦暝了解自己的母后,此时的大笑笑得是她心里的愤怒,二十多年的愤怒,每一天都没有减少,反而越积越深的愤怒。

穆琮玟笑声渐歇,声音渐冷,“好一出父子连心,一个接招,一个借招。我们倒是为这期盼已久的父子相见,提供了好到不能再好的理由。”

秦暝道:“母后,连营骑他带不来,入了京城不是正好瓮中捉鳖?”

一株蕙兰在穆琮玟掌中碎成片片,染了大红蔻丹的指甲妖艳锋利,“暝儿,这盘棋下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分胜负的时候了。这一次,我们不捉,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