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又在张狂的叫嚣起来。一晚上,手机响了无数次,她一次都没有接。她当然知道这是谁打来的,在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以前,她不想和他通话。
直到九点多钟,林欣冉这才下了高速公路,转回城区。进了城区,车速自然也就跟着降了下来,她这才把手机拿到手里翻开通讯记录一一看着。八个未接电话,两条未读短信,全部是罗东睿的。
第一条短信写着,“我不想走路回家,也不想做出租回家,你来接我吧。我在爸妈家等你。”
翻开第二条短信,和现在的时间距离不远,“我回家了。你在哪里?快回来吧,外面又黑又凉,路面又滑,开车的时候慢着点。”
林欣冉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在了手机屏幕上。手机屏幕顿时变得一片模糊。
游荡过后,她是该回去了,回到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家,至少那里面还有一个惦记着你安危的人。他对你的好是真心实意可以看得出来的,为了他,也不该再继续怄气下去,平白叫他担忧。善待别人也就是善待自己,为他着想也就是为自己着想。
拖着沉甸甸的心回到家,推开屋门,一股清香的米粥味扑鼻而来。林欣冉嗅了嗅,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今晚在外游荡一直到现在水米未进,好像有点饿了。
一颗大脑袋从厨房里探出来,笑嘻嘻的,“回来了?我从妈家带来几个菜和馒头,先给热了热,又熬了点稀粥。快好了,等会你吃上点。”
一个本就不太会做饭的男人,为了你亲自下厨张罗,虽然只是把凉菜凉饭热一下,可是难得的是那份心意。望着那张陪着小心,刻意做出来的笑脸,林欣冉觉得心头一暖,情绪好像也没有那么差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饭?兴许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呢。”
林欣冉换上拖鞋,把罗东睿推出厨房,“我自己来吧。”
罗东睿没有回答林欣冉的问话,只是避重就轻的说:“去躺一会儿吧,好了我叫你。”
林欣冉也没再强求,他既然愿意做就由着他去吧。其实她也没心情吃,如果不是不忍心拂他的好意,今晚很可能就饿着肚子睡觉了。她转身进了卧室。刚才在外面待的时间确实有点长,现在一回到暖烘烘的家里,人就感觉头有些疼,可能是有点着凉。进了屋,她把手上的结婚戒指取下来,打算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林欣冉不习惯在家里还要带这些东西,所以每次回到家她都要先把身上的首饰全部取下来,这样做起家务活来才会感到方便利索。可是当她一拉开抽屉时,立刻惊跳了起来。
她放在抽屉里的一万元现金不翼而飞了。
林欣冉猛地提高声音,冲着厨房喊:“我搁在抽屉里的钱是你拿了吗?”
罗东睿端着碗筷出来,摆好。犹豫了一犹豫,心知这种事是瞒不住的,还是实话实说好了。
“那钱我妈暂时先借走了。”
“她借钱?干嘛呀?他们的退休金不够用吗?”
听罗东睿如是说,林欣冉放下心来,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但没有多想其他的,也并没有叫罗东睿回答的意思。她的意思是知道钱的去向就好,主要怕不明不白的丢了,那可是要还刘云的钱。搬家的时候有些东西要置办但是两个人才结婚手头上也没多少钱,她又不好意思再开口向爸妈要,毕竟他们为她已经花了不少了。所以她只有求助刘云,从刘云那里借了一万元。
没想到罗东睿老实,听见她问话,赶紧如实交代。却不曾料到他交代的话会引起怎样的一番轩然大波。
“舅舅家的表弟结婚,打电话过来借钱。我以前也和你说过的,我在老家那两年多亏了舅舅和舅妈照顾,妈也念着他们的情,就把能挪用的钱都给了他们。结果正巧碰上有人给东智介绍个女朋友,听说相处的还不错。妈的意思是叫东智下个礼拜请那女孩子来家里认认门,大家见见面。可是女孩儿说进门就得给一万零一,这是有讲究的,叫做‘万里挑一’。别人家上门也都那样。东智今年都二十七岁了,好不容易遇上个合眼的,妈急的不得了,自然应允了,可是手头上又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就想起你搁在家里的这一万了,先给妈拿去应应急,等她手头宽松了就还给咱们。”
在吹了一夜的凉风,身体精疲力尽反应有些迟钝的时候,又一次听到和罗妈妈有关的消息,林欣冉大脑还是很敏感的反馈过来一个信息,难怪今天回家的时候,话题一直围绕在存钱不存钱这上面转,合着这是有预谋的呀。没必要这样吧,要想借钱直接问她不就得了,干嘛非得偷偷摸摸背着她,生怕叫她知道似的。不对,等等,林欣冉大脑电光一闪,找到了事情最关键的部分。
“你是说你妈要把这一万元拿给那女孩儿作见面礼,对吧?”
“对啊,怎么啦?”
而罗东睿却仍然没有察觉。这也难怪,男人在这种事上一向都是粗枝大叶,神经大条的,你若为此纠结,他们还会说你小肚鸡肠,不可理喻呢。
林欣冉柳眉倒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呵呵,怎么啦?你问我怎么啦。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啦。这做人做事是不是要讲究‘公平’二字?请问罗东睿先生,我进你们家门的时候,你妈可曾给过我什么所谓的‘万里挑一’吗?没有吧。非但没有‘万里挑一’,连‘千里挑一’,甚至‘百里挑一’都没有吧?可是你再看看啊,这回小儿子的女朋友进门,一出手就是‘万里挑一’,可真够大方的啊。什么叫人家也都那样,有这么办事的吗?……”
罗东睿一听,张嘴就要为妈妈解释,可是比他更快的是林欣冉的嘴。林欣冉用手往他面前一挡,
“你别抢话。我知道你想说这钱是女孩儿开的口,可是她开口就得给啊?你妈就这么好说话?那你再瞧瞧我,咱们俩自打结婚后,大大小小的要求我也向她提过不少吧,可是她有哪一件事是痛痛快快应允的?就连喝个汤都和我闹得不可开交呢,最后还得我先低头认错才算完事。你妈的好说话怎么就没体现在我身上呢。
抛开这些不谈,再看看咱们结婚时买的房子和家具,房子和其他人比起来是最小的,家具是最次的。可是对这些,我说什么了吗?抱怨什么了吗?那时你妈都是怎么说的,这个我是记得清清楚楚。她说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他们经济能力有限,所以只能买这样的房子和家具,他们还要留下点钱为老小操持。要我多多体谅他们做父母的难处,不要计较。我妈也对我说,你嫁的是这个人,不是其他的附加条件,你不应该为了那些附加条件和公婆斤斤计较。我觉得她们说的都对,自然又是应允下来,说是绝对不跟他们计较这些。然后呢,这老小还没进门呢,一碗水就端不平了,那以后进了门又该怎么办?
罗东睿,你再摸着你自己的那颗良心问问,自打我们相识交往,我有一次开口叫你给我买过礼物没有?我有没有向你们家要三金四银改口费的?人家有的又有多少是我没有的?我这样是为了啥,还不就是不想给他们增添负担,给他们能省点就省点吗。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做下来,换来的又是什么?是你妈对我的漠视。恐怕在她心里说得好听点觉得我是个度量大不喜计较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软弱可欺,完全可以不用管我的感受。那么告诉你,不管是大度还是软弱,我这次都不打算让步。所以,关于这钱的去向我要和你说明白,我不同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