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搁在心里夜长梦多,安澜只不想再拖下去。既然选择了遗忘,便不想要再有什么联系,她往前跑了几步,“黎成渝,你等一下!”
只是一恍惚的瞬间,她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袖,神色漠然,声音平淡,“就算它放在我这里一辈子,它也只是被埋在黑暗的地底下。所以……你为何不将它拿走,交给适合她的人?”
黎成渝也回头,也不开口,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许久才轻轻地呵了一声,“安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她。”
“我们都分手了。”她急急地说了一句。
“分手?我又没有同意分手,是你突然蒸发掉的。从头到尾,你到底问过我意见没有?”黎成渝的语气并不大好,有些心烦意乱地对着她低吼,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突然失踪,我会怎么想?”
今夜他心情不好,从朋友的聚会中突然蒸发,转到这里来,点燃着一只烟,慢慢吞吐着,守在她家楼下。看着她家的方向,想着她,却未曾料到会被她撞破。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他明白,正如她有了男朋友,而他又拥有了更多的财富。他恨过她,却仍然想着她,他说,“安澜,我每天都在想,我们再次见面会是怎么一番样子,我想我恨你,再见你之后我肯定会假装不认识你,可是我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他转过身来对着她说话,因为靠得有些近,安澜闻到了一股酒味,她镇定道,“你醉了。”
“我没醉。”他摆了摆手,“这么多年来,我只有你一个,谁都没有找。”
“我想,我离开便可以更好的成全你,难道我错了么?”她的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是看在黎成渝的眼中却是十足的残忍,她压低着声音轻轻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为难?”他冷笑,“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原因。”
一时之间,彼此相对沉默,夜深了,风有些凉。安澜穿得不多,站在这里久了,不由颤了颤,黎成渝轻声道,“你回去吧,那镯子并没有什么意义,你若是不想要了,便扔了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有一个镯子。”
“成渝。”
“我可能有些醉了,你知道的,我不能喝酒。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你谈话,等我清醒了我或许会很懊恼。”
“嗯。”
黎成渝看着她,狭长的眼眸有几分迷蒙,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并没有开口,这次他离去的时候,安澜并没有留。
她只是怔在原地想着当初他说,“安澜,我想我要结婚了,对方是好女孩。”
她转身上楼的时候,脚步有些沉重。因为神思有些恍惚,她居然走到了四楼,却发现钥匙插不进去,才突然缓过神来一脸尴尬地下了楼。
第二日是星期日。
因为昨晚睡得迟了,次日不想起床。可是一大早门铃声闹得慌,她想想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也就何远航或者何适。随意地换了一身衣服就出了门,脸也没有洗就去开了门。可是当她开了门,看到面前的人,瞬间就想把门关掉。
“你不是有东西给我么?”黎成渝的手抵在她的门上,表情有些严肃,“现在你又不想给了么?”
“哦,你稍等一下,我进去给你拿。”安澜因为没有睡饱,脑子还有些混沌,只是觉得黎成渝挺奇怪,前段时间还说没有空,现在倒是自个儿跑上门来了。
她进了书房,黎成渝也没有站在门口,随意地走了进来换了鞋。在他换上那双大号的男士拖鞋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在沙发上坐定,打量着这个干净的房子,这里地理位置不错,屋内布置得也很好,她的习惯没有变,仍旧喜欢一些简单的东西。
安澜从房间里将那个装着紫罗兰手镯的盒子拿出来还给他,“给你。”
请神容易送神难,黎成渝坐着就不愿走。慢慢地开了盒子,将镯子拿出来细看,双瞳炯炯有神。安澜不敢动他,生怕这么一动,镯子就摔在了地上。可是黎成渝似乎在观摩或者说是验证一般,足足看了十几分钟,安澜又道,“我都没有碰过,一直锁在书桌里。”
“哦。”他将镯子放好,收在自己的口袋里。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就是那么坐着。安澜在旁边站了会儿,有些忍无可忍,“黎成渝,你还有什么事么?”
“主人给客人倒杯茶难道不应该么?”
“……”
“当年你每次去我家里,我可都是鲜榨橙汁给你的。”
“你在跟我算旧账么?”安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茶叶来泡茶,赶人这种事做起来未免是太尴尬了些。
“如果我想跟你算,你又如何?”
她泡好了茶放在黎成渝面前,热茶氤氲着热腾腾的气息。她的双眼盯着透明的玻璃杯中,嫩嫩的尖芽在浅绿色的水中上下沉浮,轻声道,“其实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你刚睡醒?”黎成渝岔开这个话题,盯着她看,“嘴边还有口水印。”
安澜一时被嗔得无语,起身进了卫生间,躲在里面都不敢出来。她在里面慢慢地蹭着,只希望一出门,那人已经消失了不见。她刷牙洗脸,突然听到铃声响起,不由顿了一顿,低头快速地擦干了脸。等到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黎成渝已经替她开了门,门口半开,门口的两名男人相互看着对方……
安澜脸上略带窘意,说不出话来。
随即两名男人的唇边都挂了笑,礼貌的淡笑,他们相互点了点头,何远航换拖鞋的时候,发现自己平日里穿得那双被鸠占鹊巢了,心中不快,脸上也并未表现出来,熟练地从一旁的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换上,对着安澜道,“刚醒吧,这里有早餐。”说着扬了扬手中提着的东西,笑容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安澜点了点头,走了几步上去,对何远航道,指了指黎成渝,“这位是……黎先生,他是……”
“好朋友。”黎成渝浅浅一笑,语气中却又分明带了几分暧昧之意。
“哦?你好,”何远航站到安澜这边,将手中的早餐放到安澜的手中,眉头一挑,“我是澜澜的男朋友,何远航。”
安澜对于这种新旧男友共处一室的局面显得十分被动,索性拿了早餐去厨房,“我先去吃点早餐,你们……先聊一下好了。”
何远航给她买了几个豆沙包,香甜浓郁的豆沙吃在她的口中却有几分苦涩。她没有什么胃口,却仍旧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拖延时间。她处理事情从来都是果断的,唯独在对于感情上有些犹豫。何远航不知道她的过去,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亦从来没有提起,方才她明明是看见了他眼中不悦的,看她的时候那样的明显,虽然他的脸上笑得一派春风。
若是他再问起,她定是不会撒谎的。
安澜吃完又喝了一些豆浆,才走到客厅,坐在何远航的旁边。何远航似乎在跟黎成渝谈着什么,谈得很开心,何远航见她过来,伸出右臂将她一揽,点了点她的鼻子,笑意满满,“这么多天了想不想我?”
安澜轻轻地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她没有在人前秀恩爱的习惯,又况且她感受到了一股冷厉如刀的眼神切在她的脸上。可是她仍旧是一脸关切地问何远航,“这几天很累吧?”
“想着你就不累了。”何远航笑容明朗,眼眸中春意点点。若是凭长相,他比黎成渝要长得更俊美一些,一双凤眼妖娆媚惑,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是一副倾城倾国样子。
这样的话,似乎男人都会说吧,当初黎成渝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这句话,如今让他听着另外一个男人与她说这种话,心里定不好受。安澜不敢看他,只盼望着他或许会早点走,可是他倒是隐忍得住。所以安澜不得不去准备中餐,何远航道,“安澜,再多准备一个人的份儿,待会儿何适要来。”
何远航在看到黎成渝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一种危机感。好不容易能够与安澜有一个二人世界,偏生有不知好歹的人过来打搅,所以还是再叫上何适来,反正二人世界被破坏了,不如再多一个,而且是自己人。
何适早上的时候在跟同学打篮球,收到何远航的短信,“遇到敌人,速来安老师家。”马上扔下篮球就赶来了。他一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黎成渝,一个淡漠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儿看报纸,有一副自居男主人的架势。他哈了一声,略带玩笑地开口道,“这人谁啊,不会是安老师的前男友吧?”
何适说得声音不大却也不轻,何远航听得到,黎成渝也听到了,头从报纸后缓缓抬起,对着何适浅浅一笑,“谁是前男友还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