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成渝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何远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他重新将这句话品味一下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凤眸眯起带着几分恼怒,语气抬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何适也觉得自己这是说错了话,在此时不由叫高声叫了一声,“安老师,饭好了么,我好饿啊。”
安澜伸出头来,带了几分笑,“何适啊,你先去吃点儿菜可以不,饭马上就好。”
“好。”何适应了一声,看了一眼何远航,扯了扯他,“叔叔,你不饿么,陪我一起吃点。”
何远航冷冷地看了一眼黎成渝,他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半张脸遮在报纸后面,丝毫没有醒悟到刚才他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
何适加大了一点力气,扯着何远航走,压低了声音道,“叔,你若是生气你就输了。不过叔,你似乎终于碰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何远航反手就在何适的头上留下一个爆栗,面色沉郁,“小孩子懂什么?”
何适不说话了,在桌上坐定,拿了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慢慢啃着吃,排骨跟山药一起炖得糜烂,香腻滑爽,何远航坐在一旁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何适看了一眼何远航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黎成渝,又看看正在厨房里炒菜的安澜,不由抿着唇笑,这场面还真有点意思。
看到何远航又瞪了他一眼,忙不迭地低下了头,心里想着若是这个男人真的是安老师的前男友,自己可真是罪过。
想着又夹了一块排骨,“吃不吃,很好吃哦。”
何远航没有理他,突然想起安澜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我过去谈过一场恋爱,失败了,打击挺大。”那个时候的自己想必是自信过了头,“就是因为被打击了,才应该在另外一场恋爱里找点甜蜜。”
这个身份可疑的男人已经让他嫉妒得发了疯,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大度的男人。他的心很狭隘,他以为不问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在交往的过程中,他不住地沦陷,而她总是保持清醒,是否跟曾经的恋情有关。
何远航还在想着什么,安澜已经端着汤出来,“开饭了。”
他刚站起来,却发现黎成渝比他快了一步,从安澜的手里很自然地接过了汤,轻声道,“我来。”
何远航站在原地不由地一愣,何适亦是,甚至安澜亦是。黎成渝将汤放到桌子的中间,汤装得很满,何适小心地用指尖了碰瓷碗,很烫。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气氛古怪而又尴尬,何适只觉得自己夹在其中怪怪地,扯了几句话,没有谁接,有些讪讪地闭了嘴。他胃口不错,吃得很快,本来想找个借口离开,可是又觉得这样走不厚道,便坐在沙发上随意翻了翻报纸。
何适一边翻着一边想着,昨天晚上何远航还找他商量今天求婚好不好,可是此时多出了个第三者来,转头看了看他们三人,不由低低地嗤笑了一声,这事儿有点棘手,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先溜吧。
何适走后,黎成渝吃完饭,客套地跟安澜说了一句谢谢,还有一句,你的东西我会替你一直保管着。黎成渝走的时候,安澜与何远航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彼此对视,脸上都带着一抹对方看不懂的东西。何远航陪着安澜收拾碗筷,想说点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他是我的前男友,交往了三年。”何远航心中所想被证实,不由有些怔忪。
“四年前已经分手。”安澜一边洗碗一边说,声音清清淡淡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瞒着你。”
何远航听到安澜这么说,心中又是欣喜,微微地咧开了唇,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整个人靠在她的背后,柔软的唇印在她的耳后,“澜澜,我吃醋了。”
“是么?”每当安澜不知道用什么语气的时候,就尽量放淡自己的语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想知道什么?”
“他为什么会来?”
“我们无意间又碰上,他过来坐坐,就这样。”
“可是他似乎对你还有情。”
“……”
“你还喜欢他么?”何远航轻阖着眼,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旁。
安澜顿了一顿,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她用水将手冲洗干净,挣脱了何远航的怀抱转过身来看着何远航,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恬淡,“远航,你觉得我应该还喜欢着他么?”
何远航单膝跪了下来,握住她那依然湿润的手,眼神真挚,“安澜,嫁给我吧。”
安澜的眼睛兀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实在是太快了,她张了张嘴,顿时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澜,说话。”何远航等了她许久,见她仍旧是一副痴傻了的样子,不由提醒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
“会不会太快了……?”对于婚姻她还有些迷茫。
“不快,我们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先订婚……”
何远航话还没有说完,安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静谧的时光突然被打断,铃声显得有些喧杂。安澜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姑姑打来的。
“不要接。”何远航说了一句,语气中略带不满。
姑姑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段给她打电话,她不由地有些好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地对何远航做了个手势,接了电话,“喂,姑姑?”
“安澜,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姑姑的声音中分明带了些哭腔。
“怎么了?”安澜不解道。
“你爸爸他,你爸爸他……”
“我爸他怎么了?”安澜也不由地有些着急。
“你爸爸住院了,你务必回来一趟,有话回来说。”
“好。”安澜挂了电话,何远航已经站了起来,“怎么了?”
“远航对不起,我现在马上要回去一趟,我爸爸住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卧房里走,开始整理行李。
“我跟你一起回去。”何远航见她这么着急,帮着她一起收拾。
“不行,我家有些远,这么一来一回肯定会耽误了你上班。”
“可是你爸爸……”
“你先送我去机场,我先回家,若是有事我再联系你。”
“好,我现在给你订机票。”
爸爸,这个陌生的称谓。似乎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了,她自从来到W市上大学之后,就回过一趟家,那次她大三,其中一个姐姐结婚,作为妹妹的她不得不回去一趟。那次回去的时候就发现爸爸老了很多,看来这个继母并没有很好地照顾爸爸。那次她走的时候,偷偷地给了他五千块,不多却也是心意,虽然想想他将自己养大,还是自己亏欠了他。
那一次她张了张唇没有喊他爸爸,她叫不出口。
飞机准时到达,此时六点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连家都顾不得回就直接提着行李去了爸爸所在的医院,又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哪儿才是她的家,毕竟她的户口是牵到姑姑家的。姑姑到医院楼下接了她,此时她轻喘了一口气,“姑姑,我爸他……”
“是肝癌。”姑姑叹了一口气,又抹了一把泪,“你爸爸他辛苦了大半辈子,怎么就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
一时之间,安澜有些六神无主,低低地重复了一句,“肝癌?”
“你爸爸他还不知道,吵着要出院,所以才叫你来,他最听你的话。”
安澜轻喘了一口气,“我去劝劝他。”
“安澜。”姑姑突然从身后叫住她,“你都知道了?”
“嗯……”
“你别怪他,其实他对你很好。比你那个狠心的妈要好得多,你要知恩图报。”
“是。”安澜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