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结局、回到阳光明媚的世界、另一片天地
“原来，伯父大人就是──”小白脸对着手中的照片凝视良久，半天终于挤出了半句话来。“小白脸”就是小白脸上司，抑或“小开哥”……有N多个版本的称呼，大结局中统一为“小白脸”。“照片”即为全家合影，或称“全家福”，上面有龙野、博子和女主角尚海。小白脸原本是救急来的：龙野家的父女相继失踪，仅剩的那位急得要跳楼了。他作为“未来的女婿”，深感责任重大应挺身而出。
“妈，您别急，我马上就来！”接到“未来的岳母”（即“仅剩的那位”）的电话时，他索性叫了声“妈”。“妈”的情绪激动得一塌糊涂。
不过半路上他想到：这也算是第一次上门，虽说女方不在（失踪了），自己好歹也是“未来的女婿”，两手空空总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他在街角停车，上超市买了箱水果。超市的收银台只开了两个，排队花去了不少时间。赶到“未来的丈母娘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从接电话时算起。小白脸的脸上汗水直淌。
“妈，您没事吧？”进门才知“丈母娘家”已经“人满为患”了，一个长得像“妈”的女人正替孵在沙发里的“妈”不停地擦汗，小白脸见状赶紧上前，“妈，您怎么了？……唉，我来我来！让我来吧！”
长得像“妈”的女人看不懂了：“这是你家女婿？（怎么称呼得这么亲切？）”
“妈”像一个生病的人，由长得像“妈”的女人扶着坐了起来。“这是你二姨妈，”顺水推舟把小白脸也当成了自己人，“上次三姨妈你见过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见过，见过！”小白脸一脸得意，“我就觉得直纳闷呢，心想两位是不是姐妹来着，果然不出所料！真是长得太像了，哈哈哈！”
……
气氛有点冷，“妈”又大致引见了小白脸，说是尚海的一位“男性朋友”，就算交代过了来者的身份。本来她很乐意好好地介绍小白脸的，要在平时肯定会鼓吹一番：加拿大回来的英才、仪表堂堂、年轻有为……但因今天身体欠佳，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吹嘘的心情全然没了，所以就一句“男性朋友”带过了。“你跟我来。”“妈”对小白脸说，随后硬是站起身，朝尚海的房间走去。
小白脸紧随其后。
“我家小海是很孝顺的孩子，”“妈”从写字台上拿起了照片，“现在很少有谁──有孩子会把和父母的合影摆在房里的，这么乖的小囡……”
小白脸接过照片，随后来到本集开头的一幕。“唉，算了，算了！”过了一会儿“妈”又觉得盯着照片看似乎不太吉利，于是把它收了回去。因为注意力全丢给了龙野，小白脸忘了看女主角尚海。待到他想补看的时候，“妈”已把那照片放回了原位。他只好偷偷地瞄了一眼。
好在之前看过写真集──就是那什么什么馆子拍的那些个艺术照。（一章）尚海的芳容早已一睹过了。
“妈，您放心，我一定把小海找回来！”小白脸拍了拍胸脯。因为下意识里不喜欢龙野，所以没把龙野也放进去。
“你有什么办法不成？”“妈”见小白脸信心满满，以为他有什么点子了。
“办法倒是还没想到。”小白脸若有所思。他在考虑要不要说出真相，龙野是他下属的真相。
“你刚才说，”“妈”洞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什么‘伯父大人就是’？”
“哦，我是说伯父大人──长得帅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白脸吓了一跳。
“妈”没追问下去，她也无心管什么帅不帅的。小白脸环顾尚海的房间，发现房里弥漫着一股女生特有的气息。刚才他在楼下按门铃时，有个女的一直盯着他看。女的说不上好看难看，但是看人的目光十分奇特。他不记得认识那女的，这里他也是第一次光顾。“要不要进来？”进门前他问了那女的一句。那女的看起来忘了带钥匙。
“报警了没？”小白脸问“妈”。
“报，怎么可能报警？大家都说千万别报，你三姨妈说她一会儿就到！”“妈”很激动。
“谁说千万别报啦？”“二姨妈”的耳朵很灵，“我是主张报警的，只要立案时限一到！”
“这我倒是赞同三姨妈的。”小白脸面露难色。
龙野家的父女失踪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蜂拥而至。以“三姨妈”为首的“切勿报警派”占上风，“二姨妈”则遭到了排挤。报不报警就跟抛不抛股票一样道理，最终只能自己决定，旁人仅限提供建议：我让你抛，结果股票涨了，你会说我目光短浅；我说别抛，结果跌了，你要怪我乱出主意。所以你必须自己做主，股市的涨跌没人能说清。要想心服口服、不留遗憾，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拿主意。
可惜龙野家的“仅剩的那位”缺乏主见，拿不定主意，所以深受各派意见的袭扰，搞得心烦意乱血压也高了。拿主意可不是简单的事，没有冷静的头脑是万万不行的。小白脸贵为决策层，又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基本的临场能力还是OK的，不至于一筹莫展。只见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掏了一只BlackBerry出来（也有可能是PDA），噼里啪啦地摁了一通，随后大步回到客厅。领导的风范尽显无遗。
“二姨妈，你们联络亲朋好友；妈，你联络小海的同事！”小白脸指挥起大家来，“最晚中午12点以前，务必联络到所有人，确认有没有见过小海！（Understand？）”
截至目前已到的亲戚包括“二姨妈”一家和三位老者（三位老者年纪70上下，似乎是亲戚的亲戚），小白脸不喜欢老者，在单位里就一直对年长的员工抱有成见（龙野是最大的受害者），所以没给老者指派任务，甚至觉得他们的出现完全是多此一举：一点用也派不上，边际效用接近于零。
“我去楼下打探消息，”小白脸晃了晃BlackBerry，“有情况打我电话。”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枚耳机挂到了耳朵上。
三位老者你看我，我看你。
小白脸快步下楼，掏出手机准备打一通电话。刚才他想起来今天好像有客户要面见，所以急着跟自己的秘书确认。婆婆妈妈还真麻烦，拨电话时他想，自己未来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容易应付！要是女友的身边少一些婆婆妈妈该多好：一个“妈”他应付得过来，加上“二姨妈”和“三姨妈”就……这么想着早已顺其自然把尚海当成了女友，这个“女友”他是奉为至宝的。
“你──”有人突然蹿到他的右侧，一把抢走了他的手机，小白脸一声尖叫。抢走手机的正是之前在楼下碰到的女人，看人的目光怪里怪气的女的。
“你干嘛！”小白脸想夺回手机。他还是第一次遇上“抢劫”。
女人不紧不慢地掂了掂手机，随后轻轻地摁下了电源键。电话那头秘书的声音隐隐地响起了几秒，随后像是被捂住了嘴再用力地捅了一刀，一阵呜咽之后什么也没了。“一阵呜咽”没准是关机的声音。
“有了女友还跟别人偷情？”女人笑道，“你这男的真是花心！”
“你──”小白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方面的临场能力他是不OK的，“我打电话是联系工作，你怎么随便冤枉人啊？”
女人娇气地拨了拨头发，嘴角露出两颗酒窝。她把手机还给了小白脸，在他旁边笃定地转了一圈。“你想找回失踪的女友是吧？”她用手指叩了叩牙齿，“我知道你的女友的下落，她去了个十分隐蔽的地方。”
“十分隐蔽的地方？”小白脸不解地皱了皱眉。
“如果真想见她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那个地方。”女人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小白脸嘴硬。
“你的女友叫龙野尚海，29岁，如果我没说错的话？”
“光是这些还是没说服力啊……”
“随便你！”女人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小白脸犹豫了一会儿，尽管嘴上不服气，心里却已暗暗地吃了一惊。老实说要找回尚海八字还尚无一撇，找人可绝非简单的活儿。如今冒出个陌生的女的说要带他去“那个地方”，虽说来得有点无厘头，却不失为一线希望。错过了追悔莫及。他决定冒险赌上一把。
“等等！”他叫住女人，“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女人回头对他眨了眨眼睛。她其实没打算走远，仿佛料准了他会回心转意。
“去地下。”她说。
龙野坐着抽完两支烟，把烟盒扔到了床上。他回想了一遍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觉得虽然离谱了点，但也并非完全无章可循。比方“松坂启吾”和“9572”，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起身打开电视，刚好“鲍小伯”在电视上。“鲍小伯”最近迷上了唱歌：评委不做了，自己当起了歌手。今天唱的是“我没这种命”，比“婶婶救救我吧”更悲。天晓得他的兜里藏了多少支“哀歌”！
见到偶像“鲍小伯”，恍若注入了一针安心剂。龙野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随后捡起地上的公文包──他的包包居然还在──把剩下的半盒烟和手机放了进去。“再见！”他在心里默默念道。再见是对房间说的，也是说给“鲍小伯”听的。能在干大事前最后再见着偶像一面（纵然只是通过电视），听偶像唱歌为自己打气（即便唱的是一支“哀歌”），他感到了无遗憾了。他要出发离开这鬼地方。
──“鲍小伯”何时成了他偶像？
龙野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如此意气风发。坐着抽烟的时间里，他回想起“声音”的那番话来。“声音”和“古堡”是不是世间的实物？已无必要为此再大费脑筋。电影算不算真实的物品？漫画和小说呢？受到某部电影的启发从此改变人生，或是被小说的章节一语点醒，其间的经历有无搀杂幻觉？人类的感悟受到虚实难辨的事物的影响，本身的存在已无真实性可言。
这么想着，内心似乎得到了一种慰藉。思想的载体可以是虚幻的，或被人为定义为一种虚幻，然而其所派生出来的思想，却是真真切切的情感。龙野把电视调到静音，步至床头拎起电话的话筒，一串数字适时浮出了脑海，他凭记忆中的号码拨通了应召热线。
“几号？”
“R305。”
“几点？”
“我想找工号9572，她在吗？”
“……”
“那么玛利嫣呢？”
“……先生，您最好有诚意一点。我们没时间跟您开玩笑！”
“好，那就随便来一个吧！”
“几点？”
“半小时后。”
“先生，对不起，我们查到您的ID已被冻结。您的房间号在黑名单中，暂时无法申请任何服务。”
“有这种事？”
“请您确认后再来电，谢谢！”
“确认……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声。
看来自己真的被关押了，龙野心想，第一步作战方案失败，需要另起炉灶。今天无论如何得讨个结果，逃离也好，战死也罢，反正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股票历经了一轮狂跌后，对自己说必须要做个了断：开盘再低也得抛掉，决不拖到明天。反正明早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是过往烟云，哪怕输到血本无归，也不用再承受任何压力了。大不了就头破血流，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
所以，只剩下两种选择：要么明早醒来已回到了地上，要么明早就不要醒来了！这鬼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
回到地上的标准又是什么？龙野转眼思考起来。之前不就回去过一趟？到头来却是白忙了一场。其间的记忆肯定有过缺失，从阿松的谋杀案到“时空隧道”之间的过程怎么也记不起了，成了一片空白。土方警官曾说“逃离组织”，证明“时空隧道”的经历是真的。既然“时空隧道”的经历是真的，那么又是从何时开始一步步踏入幻境的？或许“小雪”的出现是个拐点，之后的遭遇全是在做梦，甚至就连“小雪”本身也是虚构的角色。不排除有一进“隧道”就被抓了的可能。
龙野的侦探潜能被充分挖掘了，这也是来地下最大的收获。“古堡”和仓库多半是虚幻的梦境，回头想想实在有太多不可思议的疑点藏于其中。真实世界怎么会存在穿越？尸体“复活”更是天方夜谭……至于“左行右立”和海报的重现，怕是只有在Cult电影中才偶尔能见着。
所以分析的结果便是：从真实到虚幻的过渡极有可能发生在“隧道”与“古堡”的区间内，亦即是说邂逅“小雪”以及重逢家人、“亲戚”多半是虚构的情节。压根就没逃出过地下世界，只是在出口晃了一圈。做梦的时候不清楚自己在做梦，醒来才意识到梦有多么的荒唐。
龙野自嘲似的叹了口气，梦醒时分纵然是失意惆怅，但他并没因此而灰心丧气。一场生死对决就要开打了，正如“声音”告诫的那般：必须做一个了断！想到不用再煎熬下去、明早醒来会是另一片天地，潜意识里竟也萌生了悸动，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脑门。靠自己是唯一的出路，“声音”说的一点也没错！
龙野推开门，朝阿松的房间走去。
“你来了。”玛利嫣说。
“是啊，耽误了不少时间。”
大作家的屋里凌乱不堪，瓶瓶罐罐堆了一地。虽有稍稍整理过的痕迹，但于事无补。KR走到沙发边，玛利嫣从后面抱住了他。室内温度约在20℃上下，冷气吹得皮肤失去了水分。
“都办妥了？”KR转身将她拥入怀中。
“嗯，都办妥了。”她点头，“案子已经结束了。”
“那便好。”
他没过问细节，她也无意向他阐明。她约了他在此处见面，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室内的空气夹杂着烟味，她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
“这不关你的事。”玛利嫣说，“一切都是我的决定，是我决计要这么做的。”
“你怎样都与我无关。”KR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我说过会陪在你身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玛利嫣露出迷人的微笑。
世上的相遇即是如此微妙，他和她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他是那场舞会的吉他手，她是台下的宾客。舞会散场后，他邀她喝上一杯，她写下电话交到他手里。他比她小了有八岁，她看起来美丽而充满了智慧。他们开始热烈的交往，之后她时常去看他的演出。一年半后，他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接下来要怎么做？”他问她。他的眼中透出一丝不安。
“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永远地。”她把手移到他的嘴边，“你为我等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对你是不公平的。”
“我说过，你怎样都与我无关。”他还是那句话。他的眼睛生得十分好看，以前被镜片遮挡了眼睛的光芒。尤其在微笑的时候。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点是在“Miss Underwater”，一家酒吧。后来他才知道那里的暗号叫“渔船的脚印”。十二年来，每个月他会去酒吧表演，固定的时间，不固定的曲目。表演完后，她和他在后台的房间幽会：为了保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在地上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家酒吧，她必须在半天时间内回去。他们从交往一年半后开始了这样的日子。
“再也不用回这里来了？”这里他是第一次来，却没显出一丝好奇。或许正如他说的那样，怎样都与他无关。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这里的路你记清楚了？没遇到什么障碍？”
“没遇到什么障碍。”他很肯定。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又问。
“你是谁都与我无关。”
龙野等男人走远后，悄悄地过去按了下门铃。几秒钟后玛利嫣跑来开门，脸上的表情由期望转为失望。
“你不是关禁闭了吗？”她堵在门口单手叉腰，似乎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我来取阿松留下的遗物。”龙野提着公文包说。
“阿松？你指的是まつさかせんせい（松坂老师）？”玛利嫣不屑一顾。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龙野不爽。
“很遗憾，这里现在是我的房间，”玛利嫣把手一摊，“你也看见了，まつさかせんせい已经不在了。”
龙野一把掐住玛利嫣，同时右脚顶住房门，说时迟，那时快，整个动作只花了半秒不到。玛利嫣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已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她低下头，发现一把刀片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她想呼救，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龙野好像变戏法般，公文包已被他换到脚下，随即一脚踢进了房里。
“这是吉列剃刀的刀头，”他说，“如果你不想留下点疤痕什么的，就乖乖地照我吩咐的做。”
玛利嫣不吭声。
“进去，快！”也许是连续剧看多了，龙野的“劫持台词”说得很流利。
进了房间，龙野一手抵住玛利嫣，一手快速地将门带上了。阿松的房间他来过几次，大致的格局心里有数。押着玛利嫣转了一圈后，没发现有其他人，他才慢慢地放下刀片，同时把“人质”推向了一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可以告你谋杀！”玛利嫣羞愤不已。她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粗暴地对待。
“你爱怎么告都可以，”龙野不为所动，“现在有两件事你好好地听着：一，まつさかせんせい是不是你杀的？”
“我再加你一条诽谤罪！”
“你杀了せんせい再嫁祸于人，我没说错？”
“我懒得跟你费口舌！”
“好，我也懒得跟你费口舌……接着第二件事你听着：把你的IC卡交出来！”
“IC卡？”
“就是去哪儿都得刷的卡！通行证！”
“哦……嚯，我可没那种无聊的东西！”
“你不给我我可以杀了你！”
“呵，强硬多了嘛！不错，有长进，终于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少废话，把IC卡给我交出来！”
两人唇枪舌战的当下，门外响起了一阵叫嚣声，随即门被粗暴地踢开，一个男人冲了进来。龙野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被一把手枪指住了脑门。年纪大了到底力不从心，事先安排好的还跟得上节奏，一旦遇上突发事件，反应就完全不行了。
“你没事吧？”男人一边给龙野上手铐，一边关切地询问玛利嫣。这个男人正是土方警官。
“没事，不过你们也来得也太慢了，再慢点就不晓得有没有事了！不是说什么‘随call随到’的吗？”
“什么‘随call随到’？”龙野懵了。
“你干坏事也不先做做功课，我们的报警系统是全球领先的，没听说过啊？”土方警官揪住龙野。
“你什么时候报的警啊？”龙野睁大眼睛盯着玛利嫣。
玛利嫣一声冷笑。
“土方警官，你抓错人了！我怀疑まつさかせんせい是这个女人杀的！”龙野对着土方警官大喊。
“闭嘴！我们警方早就结案了！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我有证据！”
……
龙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审讯室里。他再一次被人打晕了，也再一次失去了记忆。他的计划看来是彻底落空了，有勇无谋的策略注定了失败。四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他的四周，正前方的便是土方警官。自从仓库事件发生后，龙野患上了幽闭恐惧症。他很担心这些“制服”会像“铁棍男”一样，突然面目狰狞地向他袭来，所以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之前的勇猛劲全不见了影儿。
“怎么，怕啦？这么胆小还学人家做坏事？”土方警官不忘调侃，“你进せんせい的房间想干什么？我听玛利嫣都说了，你威胁她交出‘IC卡’，还扬言要取回せんせい的遗物！唉，本来搞不好这是要杀头的：你别忘了自己在关禁闭，服刑期间入室抢劫，罪加一等直接拖出去毙了！说你不开窍你还真不开窍，好啦，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完之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四个“制服”夹着龙野走出审讯室，穿过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来到一间低矮的房间的门前。土方警官敲了敲门，随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阿松！”龙野几乎停止了心跳。幸好旁边有四个“制服”在，不然铁定吓晕过去。
“进来说吧！”阿松指了指里面。
玛利嫣欲谋杀阿松的动机早被识破，但是警方碍于缺乏证据，加之玛利嫣有强硬的后台，一直无法将她定罪。玛利嫣的前科不止一次，每次都让她以巧妙的伎俩躲过了追查。土方警官得到消息，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犯案，之后她将逃离组织，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想拿她归案的话，此乃“最後のチャンス”（最后的机会）！
“幸好せんせい肯协助警方！”土方警官握着阿松的手说，“玛利嫣已露出了马脚，差一步就能把她缉拿归案了！せんせい肯协助我们装死，实在是给了莫大的支持！”
“我也不是纯粹来支持你们的，”阿松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是真心诚意要跟她发展的，没想到被她设计陷害！唉，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大家都摆出难过的姿态，龙野也佯装深有同感。土方警官转过身来，伸出食指指着龙野的鼻子：“你千万别再来添乱了，OK？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谁在这种时候打草惊蛇，会让整个计划泡汤的！到底明不明白？”
龙野不知所以地看了看大家。
“我说啊，你是一直想逃出去的，我没记错？”土方警官打了个响指，“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的不再惹事，我可以想办法放你出去！其实你没犯什么天大的罪过，放你走也不至于伤天害理……”
“可是这家伙知道的太多了。”一个“制服”小声地插了一句。
“不用你提醒！”土方警官清了清喉咙，“反正出去前要接受催眠，此等顾虑实属多余。”
“好像拍警匪片的感觉哦！”又一个“制服”咕哝了一声。
“怎么，你是导演啊？还‘警匪片’了‘侦探片’的！”土方警官训斥起来，“我是地下王国高级督察土方车，放不放人全由我说了算！”
其余“制服”不吭声了。
见到“复活”的阿松之后，龙野的战斗意志大大地削减了，原本那些“决不拖到明天”、“大不了就头破血流”的决心没那么坚不可摧了。本来他的所谓的决心就是不着边的，他的计划、方案、策略、等等，通通都是不着边的！在他认清自己的实力之前，他所付出的努力一文不值。一旁的阿松深沉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诉说。
“能否让我跟せんせい聊上两句，”龙野请求土方警官，“单独地？”
“今天恐怕不行，”土方警官一口拒绝，“现在起你必须听我的指示，首先就是乖乖回你的房间，别再给我惹是生非！既然你已获悉了真相、知道せんせい并没有被杀，接着就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必须协助警方！Understand？”
“终于完整地说出这个单词了！”其余“制服”欢声雀跃。
“闭嘴，闭嘴！”
龙野跟着四个“制服”回到了审讯室，他的公文包不知被谁摆在了审讯桌上。这些天来发生了太多怪事，他已不去想个中缘由。土方警官告知玛利嫣下周有可能潜逃，届时得龙野出面假意拦截。龙野不懂缘何要自己出面，他也弄不清“下周”是什么概念。他现在突然很疲倦，很想倒下立马睡上一觉。阿松希望和玛利嫣促膝长谈，如果玛利嫣顺利被抓获的话。土方警官表示龙野的介入纯属意外，是计划之外的一颗棋子，所以他必须严守机密，而且不能再惹是生非。龙野隐隐约约地听见“污点证人”四个字，难道这次要转做污点证人？
“这是智能身份证，也就是你提到的‘IC卡’。”土方警官把一枚塑料片放进龙野的包里，“不过它是有区域性的，仅限于一区跟三区使用。我听まつさかせんせい说了，你们以前是要好的弟兄，这次如果你立了功的话，这点奖励是起码要的。至于能不能放你回到上面──唉，其实我真是搞不懂啊：上面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吵着要回去？”
“‘一个个’？还有谁？”龙野歪着脑袋。
土方警官犹豫了片刻，抓起便条潦草地写了串数字。“这是房间号和该搭的线路，属于三区。在你想清楚要不要回去之前，有必要见一下这个人。”
龙野接过便条。
“回到地上世界的话，你们两个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土方警官最后说了一句。
龙野拿着便条和公文包，朝索道车的方向走去。前往三区要途经“大峡谷”，索道车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周围的空气突然闷热起来，毕竟离开“警局”就吹不到冷气了。况且眼下也已是夏天了……地上的阳光应该明媚得很吧？龙野想起了中学时代的情景。那时他曾暗恋过一个女孩，暗恋了很久很久。然后有天女孩来找他，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她说：“ねえ，喜欢我？”
──他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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