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早像要上刑场一样赖在床上躲藏了好久，还是悻悻地搭了一辆公车回家，由于赶上了高峰期，被挤得很惨，到的时候腿都要断了，又没吃早饭（有点后悔），按了门铃，是张阿姨帮我开的门，她说，小姐，你回来了。
我念了一句，嗯。
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家，爸爸和姐姐都去上班去了，妈妈很平静地说道：“回来了。”
我又嗯了一句。
那时我没特别注意，却也发现了妈妈的脸色憔悴了很多，黑眼圈也出来了，虽然说她才刚五十岁，可是不管一张多么年轻的脸，出现这种状态总是让人心疼，更何况我必须明白她是我的妈妈。
“我上楼去了。”我对她说道，声音尽量自然些。
“渔渔——”她叫住了我，似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什么事？”我问她。
“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好吗？”她问到，其实是想我答应她。
“不想去。”我回答，我没有故意不去，是真的不想去。
“那……”她略微想了一下，“我们去一下美术馆吧，听说那里有新的画展。”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的爱好，我喜欢网吧，KTV，球赛，她就不能说，那我陪你去网吧上网吧，陪你去KTV K歌吧，陪你去看一场足球赛吧，那多刺激，为了不再伤害她幼小的心灵，我说，“嗯，好。”
这时候小毅出现了，小蓉正跟在他的后面跑着，他跑到我面前，“周姐姐是个大坏蛋！”
“大坏蛋！”然后又做了个鬼脸想吓我就跑开了。
我真的有点忍受不了他了，等哪天，没人在家的那天，我就好好教训一下你，看你还敢不敢说我的坏话。
妈妈叫来了张阿姨，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开着车把我载到市里的一家美术馆去了。
美术馆里的人很少，根本就没有什么新的画展，很安静，来的大多数是她那个年纪的人，有两个稍微大一点的，反正没有我这种年轻人，我们看的展览的有一些山水画，写实画，还有一组以房子为主题的画，很是枯燥无聊，看到那里的人也是踱步上前，然后静静看一会，没有太大表情地走开。
妈妈问了我一些问题，很锁碎的一些问题，你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在这里生活习不习惯，和朋友有没有聊络，以及那两天做了什么，有没有按时吃饭，我说有，可是她还是很担心。
就在你问一句我答一句的时候，妈妈碰到了个熟人，是爸爸生意上人的太太，她很友好地问道，陈太太，这是？她指着我问。
她是这的女儿。妈妈回答。
陈太太有两个女儿？
这说来话长了，对方也没有再打听什么，只是很豁然地看着我，原来你是陈太太的女儿啊。
她笑着对我说道，你好。
你好。
然后她们站着寒喧了一会儿，我站在一旁，也不与她们搭讪，她应该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了吧，怎么会想到我是一个已经工作了三年的人。
他们聊着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朋友打过来的，我走开了她们，朋友说他们决定了，要跋山涉水来找我，我问你们不要工作吗，他说，想看看你变成有钱人之后的样子。我真是苦恼死了，
我拒绝了好几次，可是他都不依，我就只能先拖着，以后吧，以后是什么时候呀，为什么现在不行啊，现在我跟他们还不是很熟，那不更好吗，他们就不会管你，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你这个混蛋。
我说别烦我了，先挂了，他又说了一些什么，我就挂了。
妈妈依旧站在那里，那个女人已经走了，我走了过去，她问，是谁打的电话。
我说，一个朋友。
是男朋友吗？她很正常地问了句。
害得我心里紧张了一番，我说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妈妈笑了，她说，有就跟妈妈说。
真是讨厌死了，我都说没有了，大人就是这样，老喜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我很不情愿地答了句：“哦。”
然后我们一起去吃了中饭，她又约我去附近的茶楼喝了茶。
她学过茶道，一步一步地做给我看，很优美，感觉有一股人们说的茶的气息在里面流畅韵和，那种感觉形容不出，只觉得心旷神怡，正当我着迷时，她提起后来我才知道称之为公道杯的东西，给了一杯让我很诱惑的茶，她还告诉我品茶时应该先闻其香，再观其色，然后再是喝茶，而这一小杯茶应分为三口品，喝茶要趁热喝，就像打铁也要趁热打一样，这是我的理解。
喝完之后，她又往我杯里倒了一些，我接着又喝完了，我问她，你很喜欢喝茶吗？
她说，以前不喝，算是进入中老年后一种新的乐趣吧。
那你以前干什么，我是说一天之中。
她回答，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学的是艺术类，平常会弹弹钢琴，看看书，一个下午就那样过完了。
“每天都这样吗？”我问。
“也不是，有时候会去找朋友一起去逛街，参加一些公益的演出，每个星期去三次健身房。”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把自己主要的生活说得那么平淡，如果是我我就会说，我每天下午都会弹钢琴，因为那是我喜欢做的事，而且有时候也会去参加一些公演，有时候弹完琴之后就会阅读一点东西，诗集啊或散文，有时看到一篇好看的小说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要别人来叫我，想出去的时候会约上朋友一起去逛逛街或去哪里玩玩，上午一周里会去三次健身房，在那里经常可以碰到朋友，然后我们一起健身，有时候也一个人，这两种方式都喜欢。
“你呢？”她问道。
“没事的时候就会上上网。”我回答她。
她也问，每天都是这样吗？
我说，是呀。
她说：“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枯燥？”
我说是呀，但也没办法。
“你就不想为了什么东西而努力吗？”她慈善地问我。
我停了一会儿，“你呢？”
“我喜欢弹钢琴，一直在为此努力。”
“可是那又怎样呢，你有去比过赛拿过奖，或成为一个钢琴家吗？”
“那些都不重要。”
接着她为了我能听懂，又解释了一下，“你喜欢一个东西，难道是因为它能给你带来好处吗，它没能给你带来好处，你就不会再喜欢它了吗？”
“可是你这样赚不到钱啊。”我说。
“也许吧。”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沉地望着我。
我想她应该把我想成那种为了赚钱而把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所爱所毁了的人吧。
她试着安慰我，“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告诉她，等我靠写作赚钱了，我要到处去旅游，这种话我很早就不会跟别人说了。
我想了很久，没有话语回答她。
“我有朋友，他们会来找我的。”我说。
回到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爸爸和姐姐都已经回来了，我们坐在一起吃了饭，他们把我这两天的出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感觉这样并不好，毕竟真的发生了什么。
小毅今天有些不高兴，姐姐问道：“小毅今天怎么了，好像不高兴啊！”
“哼！”小毅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去。
姐姐把他的脸端详过来，“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跟姐姐说啊！”
“周姐姐欺负我！”他指着我道，把嘴嘟得好高，眉头紧皱。
我真纳闷，我好像还没开始欺负他。
姐姐看了我一眼，“周姐姐怎么了？”
“她不让我进她的房间。”我晕。
“那是周姐姐有事，知道吗？”姐姐还替我把谎圆得挺好的。
“骗人！骗人！她根本就没有事！”他开始拿起筷子在碗上敲起来了。
“小毅，别这样，拿好筷子吃饭。”爸爸说了一句，带些威信。
小毅有些怕，他把筷子拿好了一下，姐姐笑了笑说，“这样才乖嘛。”
“渔渔，你为什么不让小毅进你的房间啊？”爸爸突然问道，我有些始料不及，我以为他什么都会依着我，不会过问我什么事呢。
我只得回答：“我不想。”
“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啊。”爸爸用尽量和善的语气对我说道。
我没有再回答什么，只低头吃饭，我讨厌被这样管着的感觉，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我做的事进行理直气壮的抨击，就好像他有权利来管束我一样，我真是讨厌死他了。
最终，我终于憋不住了，我可没义务这么忍气吞声，我对他说：“我的事你别管。”
姐姐吃惊地看了我一眼，爸爸妈妈什么也没有再说，小毅也不再吵了。
今天我一个人呆在客厅里看电视，穿了一件带帽子的休闲衣，一条休闲裤，赤着脚，看我喜欢看的科学频道，第一次感觉，用大电视机看电视就是爽，就连人物的表情也可以看得更清楚，音质也很好，张阿姨出来了一下，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点水果，可能是给自己吃，所以问了我下我要不要。
我答了句嗯，她便去厨房拿了个盘子装了一点给我，我问，“张阿姨，你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啊？”
她啊了一句。
我对她笑了笑，拿了一颗堤子吃了起来。
她说：“当然有啊。”
“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她问道，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十年了，也算半个家人了，虽然跟我不熟，但我毕竟是这个家的女儿，她还是挺关心我的。
“没有什么，就是问问。”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啊？”她坐下来了。
“没有。”真是讨厌，坐下来干嘛，我没打算和你长聊。
“我……今天跟妈妈在一起，做了一天中老年人的活动。”我说道。
“呵呵呵……”她笑了，有些慈爱，有些憨厚。
“你呢？”我问她。
“也有啊，比如说我有个二十五岁的女儿，到现在还没嫁，连男朋友都没有。”她说，一脸愁云莫展。
“二十五岁还很年轻啊。”
“那是在城市里，可是在农村就不一样了。”
“嗯……那还有什么吗？”
“也没什么了，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想想那时自己也才是个女孩子，一转眼二十几年就过去了，这过去的日子还能回来吗？”她唏嘘到。
“白发倒是开始长了起来。”
“啊？张阿姨有白发了吗？”我问道。
“有啊，都藏起来了，有十几根了呀。”
“那要吃首乌哦。”
她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感动了起来，真是的，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害得我有些不自然还不好意思了起来，“哦，十点钟了，开始有电影看了。”我看着电视机上显示的时间说。
“嗯，你看吧，我再过会就睡了。”
“嗯，好。”
遗憾的是今天播的电影不好看，我按了一下其它的台，就关了灯回房了。刚要进房时，突然想到最里面那个房间是小毅的吧，这么晚了，小蓉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了，肯定一个人在睡，去吓吓他好了。
刚轻轻地打开了他的房门，就看到小蓉正开着台灯给他讲故事，真是扫兴极了。
“啊，周……”小毅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小姐，你来看小毅啊。”小蓉站起来说道。
我有些被雷劈了的感觉，我说，嗯。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女孩，又想起了张阿姨说她女儿的事，我问：“小蓉，你有男朋友了吗？”
小蓉极其害羞地对我说：“小姐，你说什么呢！”
我也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呵呵，我开玩笑的。”
“你还不去睡啊。”
“哦，小毅缠着我给他讲故事。”她回答说。
“这么大的人了，还讲什么故事，你先去睡吧。”
这时，从被子里传来小毅的声音，“胡说，小毅才8岁！”
如果是正常的朋友，我一定会对他说闭嘴，可是和他争论没意思。
“小蓉姐姐不要走，小毅要听故事，周姐姐快出去！”
我有点忍不住了，居然叫我出去，小蓉轻声叫了句小毅，仿佛在轻轻地责备他，其实我听出来了，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诶，小蓉……”我欲言又止。
“什么事，小姐。”小蓉问道。
“你有时候会不会烦小毅呀？”
“啊！什么，周姐姐你这个坏人！”小毅从被子里站了起来，本来就比我高一截站在床上就更高了。
其实我并不想问这个问题，我想问的是看看她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小毅已经和我一样光着脚走到了我的跟前，他对我拳打脚踢了一翻，“喂，你闹够了没有！”我冲他喊了句，他才停下，然后开始把我往门外推，“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我瞪了他一眼，他又冲我做了个很讨厌的鬼脸，我实在是无可奈何，只想着哪天家里没人我就整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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