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幻境
喂。醒醒。
我缓缓睁开了眼。我还活着？
当然活着。蒙面人指指我的胸口。白虎将一小块晶石震了进去。我刚才已帮你上过药。会很疼。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美梦。
哦。我坐起身长舒一口气。倒幸亏是个梦。
他又将一块已烤熟的肉丢到我怀里。
谢谢。我一把抓起，拼命往嘴里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简简单单一块烤肉，此时对我来说抵过海宴千席足以。
那蒙面人笑了。尽管隔着黑纱我看不清楚，但我还是肯定他在笑。
他说。寒风城小爵爷官封三品。居然也会对这粗俗之人吃的烤肉感兴趣。
我不说话。继续吃。
而他见我不予理会，便又说。快点吃，很快便是子时。天涯的幻境石也该拿出来看看了。
我停了下来。站起身。将那烤肉丢至一边，说。幻境石我现在只有一个。不过是白虎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蒙面人猛然一惊。白虎给了你一个幻境石？天涯的被他。。。。。。？
我点点头。如果不是那幻境石，我现在已经死了。
他眼睛里突然透出无比的失望。
沉默了一会却又说。以白虎的力量，他本足以穿过幻境石震碎你的心脏。蒙面人顿了顿。也就是说。他对你是手下留情的。
这。。。。。。
还是打开白虎的幻境石吧。他一定想让你知道些什么。打开它，一切自有分晓。
子时已到。
我从怀里取出幻境石。慢慢揭去贴在上面的白虎符咒。
突然周围没了光线，空气里依稀出现一座奇高无比的巍峨山峰。白云缭绕处，一只仙鹿信步闲庭，在百草丛中安逸的踱着步子。
这是溯月无量山。传说中有上古神灵隐居的地方。蒙面人说。
我又继续看下去。正当那仙鹿踱至溪边低头去饮水时，一阵大风忽起。一只白虎在丛中长啸而出。云从龙，风生虎。而仙鹿见是一只白虎，竟也不逃避。只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盯着白虎。
白虎见那仙鹿毫无惧色，大吼一声便扑了上去。却又听轰隆一声巨响，白虎重重跌入了仙鹿面前的一个陷阱之中。哀号之声彻山遍野。如泣如诉。而那仙鹿摇颈一变，竟是一个披着鹿皮只有上半身漂浮在空中的幽灵。
这是鬼猎手。出没在深山之中。精通天下最好的幻身术。专门猎杀这些奇珍异兽以供他们祭祀。蒙面人咬牙切齿的说。甚至全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鬼猎手见白虎已被引入了陷阱中，狞笑着便将一柄泛着青光，显然已被淬以剧毒的钢叉刺向坑中。一全身黑袍之人突然凭空出现。手执无鞘之剑。腰系乌金之缎。只是伸手一指，那钢叉便断成了两截。飘然恍若神人。
鬼猎手见此人有如此法力，自己顿时不敢妄动，便打一唿哨，很快便有十几个鬼猎手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黑衣人围住。
那人一笑。挥剑。落剑。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出手时，十几个鬼猎手已惨叫着化成了灰烬。
这。。。。。。这是狼族人。。。。。。只有狼族的剑才可以这么快。。。。。。蒙面人声音颤抖着。似乎有些畏惧。或者是激动。
这时，一切又都消失了。
黑暗中，我看到白虎慢慢出现。坐在那峻峭的悬崖上。身后放着他的巨斧。嘴里嚼着一枝稻草。映着夕阳。秘银铠甲闪闪发光。
他就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一个人。
可是那里没有任何人。
他看着夕阳，背对着我。突然说。寒风澈，看到这里你明白了么。
我就是那只跌入陷阱的白虎。
九百年前。你就是那黑袍之人。
你为了我杀掉了十七个鬼猎手。这不是慈悲的慈悲，不是残忍的残忍，白虎已经记了整整九百年。我记得那挺拔桀骜的身影，记得那冷峻飘逸的眉宇，记得那随风飞舞的黑袍，记得那凌厉万钧的剑气。
九百年前，你是一个英雄。是狼族最盛气凌人的神话。
其实，那天你将我救出后陷阱离开后，我见到了天神。他为我点化了灵性，然后便已为我安排下了九百年后的这一切。
他说你是天狼星的选召者，拥有着无比强大的法力与天赋，却注定一生都承受着孤独。九百年得以转世，一千年得以轮回。你的生命里会有渺无穷尽的劫难与重重艰难，如同迎面而来的逆风般让你举步维艰。
将军。
白虎虽为走兽，却也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让那些记忆在年轮里慢慢流失。我不在乎那些虚名，不在乎什么至高无上的法力。我只知道。你。就是我心中的神。我在这里等了你九百一十六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很高兴。还是那样的俊秀而带着傲气，还是那样附着天狼星无比的高贵与灵力。
将军，那震入你胸口的晶石，是我幻化而成的白虎罡气。在你的身体里从此会有如同白虎般的强大力量。因为那是九百年修炼而来的法力。
我从此也不会再是神兽。可是我仍愿意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都交付给你。
上天注定白虎是你生命中的一点星火，为你以后的路上驱散漆黑。
如果将来的日子里，你跌入困境难以解脱之时，就再回到这个山洞吧。只是那时等待你的早已不是白虎，而是朱雀。
九百年前天神点化四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除了我，它们都可能会在你的未来等候着你，是你生命中无比巨大的考验。
青龙为一条蛟蛇所化，它在冥海中苦苦修炼万年，终得天神点化而成为四神兽之首。形若闪电，迅如疾风。青龙的速度是天下谁也不能超越，不能匹敌的巅峰。有一天你若见到它时，不要以为你看到的就是青龙。其实它早已在你的四周游走，为你的双眼只留下它的影子。
朱雀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拥有着令天下所有巫师都梦寐以求的无上法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同汹涌的海潮那样宏大。掌握万物之灵气，汲取日月之光辉。朱雀如果想要战斗，只需张开双翅便可将敌人熔融在自己浩无边际的法力中。你日后若遇到了朱雀，一定要避免与它正面的交锋。
而最后剩下的玄武，本是一蛇一龟。在冥海中争斗千年终为天神所点化。玄武通灵。它可以召唤出任何死去的亡魂为自己所用。甚至可以从轮回中召出千军万马的冥鬼。它的阴冷与寒气足以冻结任何人的战心与勇气，也可以迷失人的心灵让敌人一生都沦落在那虚无缥缈的幻境中。直至心力绞瘁而死。
其实告诉你这么多，已泄露了天机。
此时的白虎，早已恢复了九百年前的样子，回到了无量山做一只普普通通的野兽。不再是什么神兽，不再需要那些世人渴求的法力。只需在山崖间跳跃，在溪水边漫步便可以让生命就这样慢慢的走到尽头。
将军。
九百年前白虎欠你的已经还清了。如果等到你再次傲视天下的那一天时，请记得回到无量山再看看白虎。尽管那时我早已没了任何灵性，但我仍会想念你的脸与你的坚强，你的剑与你的笑容，你的黑袍与随风飞扬的发梢。
还有你的名字。寒风澈。
。。。。。。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人生一世。
能与这样一只白虎在生命中有过交集。
无论他神兽也好。野兽也好。
我已知足。
而蒙面人一言不发。却又突然无名指一扣。将那幻境石化成了粉末。
你这是干什么。我压着怒火。低声问到。
没什么。日后你若想他去无量山就是。这幻境石里的秘密也不需要别人再知道。
可是这是属于我的东西。你没有资格毁掉它！我大吼。竟然引起周围一阵震动。
蒙面人眉头一紧。
而我立刻明白了这便是白虎打入我体内的白虎罡气的威力。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向了蒙面人。
他纵身跃起，滞留在了空中。
他说。你体内只有白虎的法力，不经过修炼是驾驭不了它的。
不用你管。我说。现在我有九百年的法力，我不怕你。
他大笑。
狂妄的孩子。可惜现在你不是白虎，而是寒风澈。如果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打败我，我立刻便送你回去。
之前白虎也是这样对你说的。可他还是输了。
我咬紧了嘴唇。
蒙面人右手凌空一划，将一枝劈断的竹子握在手中。来吧，过来试试。
我看到他闭上了眼睛。一阵清风袭过，将那面纱的一角微微吹起，随着他的头发一起缓缓摆动。说不尽的诡异。此时的天空也有了几分亮色。
如果没有你。现在的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不管你是善是恶，尽管你之前在山洞拼命为我抵挡白虎的攻击。我不能也不会忘记，是你让我失去了寒风府安逸平静的生活。否则，白虎也不会走。
九百年的法力在血液中膨胀，我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蒙面怪物，你需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我的双手凝聚了了全身所有的力量。骨骼也开始微微响动。此时的我，就是一座火山。
蒙面人突然猛一睁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喊。不！快停下来！然后便闪电般向我扑来。
可为时已晚。他侧身躲过我的左拳并抓住了我的手腕时，我的右拳已毫无选择的打在了他的肩膀。
伴随着一声巨响，他惨叫着倒在了我的脚下。血流如注。气喘吁吁。
而我猛然心口一痛，感觉身体如同顷刻间被抽空般无力。
你……你没有经……经过修炼……擅自用……用……用那九百年的法力……会经脉……全断……断……命……命在旦夕……蒙面人双手撑着地面，表情已极是痛苦。
我的大脑一阵眩晕，顿时瘫倒在地。全身麻痹失去了一切力量。
他擦干嘴角的血迹。捂着肩膀拼命站起身。我从……从未伤害过你……你……你对我竟也有这……这……这么大的仇恨……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已说不出话。只能躺在地上看着他。
他的眼神已满是凄凉。
过了好一会儿。
他用法力封起流血的伤口。脸色惨白。显然我那一拳让他受了重伤。他说。你的生命还有三日。我带你去冥海森林。
随后便将我背在他的背上，扣起无名指欲瞬移而去，却又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连同我一起倒在了地上。
可恶。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将一枝竹子幻在手中缓缓撑起了身子。
白虎留下的伤未痊愈，又毫无防备的被我重重一拳。。。。。。我感到一丝歉意。。。。。。也许。。。。。。我对不起他。。。。。。。
他将我重新背好，又幻出几根青藤将我与他牢牢绑在一起。
万物灵咒。破。他举起右手的竹杖。那杖尖竟开始一闪一闪的发光。而一阵嘶鸣。竹林深处跑出一匹火驹。全身烈焰熊熊。马蹄迅疾如风。
这种法术我曾经在王室的********中见过，由一名年已花甲的老巫师演示。可以在有灵兽出没的地方召唤出一只离自己最近的灵兽，为自己所用。这种法术及其深奥，甚至王室的上千名占星师也无几人通晓。
而所谓灵兽，便是指已修炼过了千年拥有一定法力的兽类。地位次于神兽。
蒙面人拍拍那火驹的背。请送我们去冥海森林。谢谢。随后身形一晃骑了上去，便失去了知觉。刚才那个法术几乎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法力。而我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他的背上，看那火驹又是一声长嘶，载着我们及其迅捷的向竹林深处掠去。
冥海森林，靠近冥海的森林。一个神秘充满未知的地方。我只剩下三天时间，他难道是要带我去那里起死回生么？
我突然感到无比的悲哀。
为自己。也为那蒙面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幻境石，也许他会是一个让我钦佩的人。坚韧，坚强。
比起师父，他少了那大度天下的气质，却多了种永不退却的挺拔。看到现在的他昏迷不醒，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从他的身上我隐隐约约感到一种模糊而又陌生的熟悉。
而颠沛中一天已经很平静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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