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枫
第二天，正当我的大脑一片昏沉时。火驹突然停了下来。
它拼命嘶鸣着，可是我却无法抬起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蒙面人醒了过来。坐起身。
面前十几米处站着数十个穿着紫色铠甲的人。看似士兵，却又带着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杀气。此时我们已出了那片竹林，在一片荒芜寂静的石路上。似乎已近接近那冥海。因为我已经若有若无的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蒙面人手中幻出竹杖。因为他的剑只剩下一个剑柄。
你们是什么人。
南疆。炽刀城。万劫杀手。
我心中一动。是炽刀鹏的爪牙来杀我么？他们怎么会得知我们的行踪。
而蒙面人与我想的一样。他冷笑着说。什么万劫杀手我先不管，我倒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为首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幽幽的说。血祭。
什么！蒙面人一惊。你们竟用一千名婴儿的血液祭开了他的星位！
我也大吃一惊。一千名婴儿的鲜血！一千名！！！
那人还是如同死人般平静。是。寒风澈出现在浩渺国境内，城主得到消息后当然会不息一切代价利用这么好的机会除掉他。
畜生。你们早已没了人性。
蒙面人的发丝拂过我的脸。竟让我想起了师父。他嘶哑着喉咙。你们就是一群狗。
那人不再说话。阴沉着脸手一挥。所有的万劫杀手都向我们扑来。
漫天的紫色火焰弥漫在周围。蒙面人长啸。将竹杖舞成阵阵剑气。可我感觉的到，那剑气虽然凌厉，却如同拂柳般没有丝毫气力。那些万劫杀手只是指尖一动，便将它轻轻化去。
为首那人在空中停止了身形。你有重伤在身。何必为他丢了自己的性命。
蒙面人大笑。即使我重伤。也不会败给你们这些狗。你们现在只需想着如何从我手中逃跑便足够了。
那人脸色一变。凌空一掌。便将我们从火驹背上震了下来。
不要再逞强了。你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放你走。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不会太为难你。
蒙面人似乎有些惊讶。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沉默许久，丢掉了手中的竹杖。
给我一把剑。
是要割断那藤蔓么？那人看着蒙面人的眼睛。将一把剑丢给了他。
蒙面人接过。拔剑出鞘。
从那锋利的剑锋中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无比的杀气。充满了一种狂妄而透着坚定的霸道。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你难道还不死心？
羽。幻剑流星。
蒙面人的无名指早已扣起，挥剑在原地舞起一道夺目耀眼的光芒。如同幻影。如同剑气。如同流水。如同星辉。那无限膨胀的力量霎时间涌向万劫杀手。绚丽而势不可挡，凌厉而气势磅礴。我很难想象如此一重伤之人竟还可以使用这般法术。除非。。。。。。除非他早已不再顾及自己的生命。
见到这种法术。所有万劫杀手顿时大惊失色。拼命撤回用结界抵挡。
为首那人大吼。幻剑！这是狼族最古老最高深的幻剑！
狼族？
羽。幻剑飞雨。
蒙面人再次舞剑。
那道光芒化作阵阵光点。空气开始炽热而稀薄。大风狂起。日月失色。无数的光点呼啸着掠向万劫杀手。立刻便有人支撑不住，伴着惨叫而化成了灰烬。这种气势如同白虎的神术那样宏大。甚至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蒙面人的坚持也已到了极限。
终于。他再次倒在地上昏死过去。那剑竟也诡异的断成两截。我被他死死的压在身下。脸上滑过他的汗水与他的血流。
我听到那些万劫杀手的惨叫声已逐渐化作越来越近的脚步。死亡的气息再次迫近。我感到大脑竟也开始阵阵麻痹，犹如落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般头晕目眩。我已不能思考，不能反应。
只有无边无境的黑暗。只有渺无边境的黑暗。只有永不休止的黑暗。。。。。。。
梦牵几处。魂绕几何。
有人注定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他可以拥有快乐，可以拥有悲伤。如同流星那样短暂却又在夜空留下一道灿烂的白光。
失去的。忘记的。回忆的。飘零的。落寞的。祈祷的。纷飞的。浅笑的。
而情感便不由自主的与这个世界开始在纠织着。缠绵着。聆听着。挥洒着。绞痛着。舞动着。潜移着。怜惜着。
有时我多么希望那时光的倒流，好让自己的天空永远漂浮着白云，空气永远滞留着幽香。不愿看那年华的流逝，容颜的老去之时却只有那对物是人非的叹息与人生颠沛流离的形状。
可是岁月的轮回，生命的轮回，命运的轮回偏偏就在这些飘着白云的回忆里。释放着带刺的美好，重复着偏执的善良。
无可避免。
无法阻挡。
叹若鸿羽。
止若忧伤。
。。。。。。
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原来我还没死。并且可以勉强转动一下脖子。
我试探性的张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只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而面前的人面容俊秀。温文尔雅。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气质。
他正看着手里一棵叶如弯月的草株。聚精会神。又似乎觉察到我已醒，便快步走了过来。
那些万劫杀手已经走了，你不用害怕。
我想问这是哪里。却只是嘴在动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竟如同师父那般沉静。这是冥海森林。我是云隐药师。青枫。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浅浅的一笑。我会摄心术。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将那草株放在我的额头。说。我打败了那些半残半伤的万劫杀手。将你们救了回来。
我们？那蒙面人也在？
蒙。。。。。。蒙面人？他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受了重伤，又消耗了太多法力，身体已是极为虚弱。不过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我放下心。那蒙面人带我来冥海森林便应该是来找他的。而之前他放至我额头的草株，此时竟融成一滴水珠缓缓渗入了眉心。
你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但是你却不能将它化为己有。现在你全身经脉尽断，需要在我这里医治。九日方可初愈。十九日方可走动。四十九日便可完全恢复。
我倒吸一口冷气。四十九日。好漫长。
他又说。不必担心。万劫杀手用血祭祭开了你的星位后，天涯也占到了你的星位。他过几天便会从溯月国赶来。
师父！我猛一激动。头一阵剧痛。
青枫急忙又将一棵草株放在我额头。冷静一点。如果你不想死。
师父。我终于可以见到师父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青枫长长叹的一口气。他紧锁着眉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明白。你也不会明白。
然后他问我。要不要我带着你去看看那个蒙面人。
好。
青枫将我抱起。幻出一道白雾将我托住，便带着我向外飞去。
蒙面人似乎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在这个无边无境的冥海森林里，我看到几乎囊尽天下的各种各样的灵兽。甚至溯月国的镇国兽烈风也有四、五只在草丛中漫步。无比炯亮的眼睛，火焰燃烧的利爪。它们抬起头看着我与青枫飞过。齐声嘶鸣。
青枫往南边指了指。我看到那边的几棵参天巨树上有数只浑身漆黑却只有两眼之间幽幽闪烁着蓝光的鸟类。猛一展翅，那翅膀居然比身体大了好几倍。而羽毛上寒光一闪，竟露出一排尖钩。
那是浩渺国的镇国兽夜啼。翅膀上尖钩锋利并带有剧毒。绝不亚于溯月烈风的火焰利爪。青枫说完。那几只夜啼竟怪叫一声，向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青枫笑笑。没事。冥海森林的灵兽不会主动攻击。它们只是见到有生人路过好奇而已。
果然，那几只夜啼只是在我们四周盘旋了几圈却不靠近。而一只夜啼突然飞到我对面死死的凝视着我，又怪叫一声后离去。那种目光冷的让我胆寒。阴毒而带着诡异。我有些惶恐的闭上眼睛。随白雾继续向前。
冥海森林的空气很是清新，偶尔也可以听到不死鸟的叫声。那是一只传说中的鸟类。很少有人可以见到它的真面目，只有它的声音如同仙乐般悦耳。绕梁三日。难以忘却。
我闻到一阵奇香。
睁开眼。一棵巨树竟倒挂着从云层中垂下。仙气缭绕。阵阵光芒。彩霞般绚烂。树冠是一个很奇怪的形状，就像一个硕大无比，向上握起的拳头般漂浮在空中。而庞大的树干上，便是青枫之前放在我额头的那种草株。叶如弯月。芽若游龙。微风一拂便飘来漫天的香气。
这是棵上古神树。没有名字。传说是一千年前由神的左手所化。
我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那神树从云端到树冠不知有多长。树干上行隐隐约约笼罩着七色彩虹。分明就是一支从云层中伸下的巨拳。而在神树的周围，生长着无数奇花异草。那些可以开出三种颜色五种形状花的弥姻比我在王室见到过的更加美更加繁盛，还有那通灵草的紫色叶片舒展开来，比世间所见到的大了足三倍有余，甚至古书中描述的飞仙竟也在这里出现。如同人形。飘飘若仙。透着圣洁与尊贵。沾着仙气与灵光。
我不禁看呆了。冥海森林。简直便是人间仙境。
青枫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些是很美好。但是冥海森林并不是只有这些。
还有？
他手指一扣。将白雾加速。再往前，你便会知道。
只言片语间。天空已是乌云滚滚。
冷风迎面袭来。如同尖刀划过。隐隐约约还带来远处某种灵兽充满威胁的咆哮。伴在风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而地面长满了带刺的喋血与毒性无比的鬼藤。如同毒蛇般相互扭曲在一起。让人望之生寒。
青枫幻出一支纯白的象牙杖向地面一扫。那些喋血与鬼藤纷纷退去。让出了一条道路。
之前是冥海森林的仙境。现在这里是妖界。
见我一脸疑惑。他又说。人可以修成神魔，而那些兽类以及植株只能修成妖仙。其实神与魔，妖与仙都是修行所至的最高境界，只是修行方法不同。神仙属同类，妖魔属同类。各有所长。各有弊端。天涯便是走的成神之路。以他的能力，我想将来是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说。你很了解我师父么？
。。。。。。
青枫沉默了。他将那象牙杖收起。将我从白雾中抱了下来。
到了。
我看到一潭血红的水。在石砌的池中如沸腾般吐着气泡。
青枫说。这是炼妖池。那些兽类与植株便是在此池中炼化成妖。我将他放在池中，让他吸收众妖所遗留的灵力。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快的恢复。
为什么在这里。如果成妖在这里炼化，那么成仙也应该有一个地方可以炼化。
嗯。就是那棵神树。
我说。那为何不送他去那里。这里。。。。。。我感到无穷尽的阴冷与邪气。
试过。但没有任何作用。青枫苦笑。他自己选择了成魔。我也无可奈何。
我在那池水之中竟隐隐看到无数骷髅。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现在可以看看他么？我很想知道除去面纱后他是什么样子。
可以。
青枫左手搂住我肩膀。张开右手。
他的手不像师父与蒙面人那样由于日积月累的战斗而带着累累伤痕。他将手保养得很好。白皙而细腻。与他那温文儒雅的气质一样让人感到舒适。
随着青枫缓缓抬起的右手。池内渐渐出现一道漩涡。我已经看到蒙面人的身体在慢慢浮起。但那面纱却依旧遮去了他的脸。与此同时。一个黑影突然如闪电般从眼前掠过。若不是青枫反应奇快，那速度根本来不及避开。
我惊魂未定的抬起头。一只夜啼正张开它那带着尖钩的巨翅再次向我袭来。
青枫幻出象牙杖护在胸口。止水界。破。一道蓝色的结界挡住了夜啼的攻击。
这让我想起师父那次抵挡鱼渊所用的长弓界。两种结界出奇的相像。而那只夜啼见被结界所阻挡，又呼啸着冲刺了几次，试图冲破青枫的结界却无一例外的被结界死死的挡在外面。
许久。才因筋疲力尽而飞去。
你不是说冥海森林的灵兽从不主动攻击么？我看着空中仅剩的一个黑点。又转过头看着青枫。
他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你是溯月国人。它是浩渺国的镇国兽。所以自然会攻击你了。
我与它从未见多，它怎么会知道我是溯月国人。
青枫一愣。又浅浅的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
而他的笑容。竟如此迷人。是我所见到过笑的最美最让人难忘的第三个人。
前两个便是母亲与袭水。但他们的笑却绝不相同。
母亲的微笑像是一道和昀的风，带来的是宠爱与漫无边际的仁慈，她的每一寸呼吸与每一分笑容都会让我感到无比的宁慰与安心。
袭水的笑容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质。那么温暖那么惬意。如同明媚的阳光与春色。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在他的笑容中感觉不到心中的暖意。
而青枫的笑。便如同他结界的名字。止水。心如止水。静如止水。安静的让人不忍去打破，去中止。就像湖面上一道轻微的涟漪，荷尖上一只漂浮的蜻蜓。优雅而淡然。
他撤去了结界。脸色突然有些阴暗。
你今天是不能看到蒙面人了。
为什么。
炼妖池三日一开。刚才本来已经打开了池咒，却被那夜啼扰乱。现在他的身体已重新被封回在池底了。
我有些失落。很遗憾没有看到他的脸。
那我们三天后再来吧。
不行。从回去开始九天内你不可以再有任何动作，必须一动不动的接受我的医治。
我心里竟然会很难受。
那。。。。。。算了吧。。。。。。
随后青枫幻出白雾。带我回到了他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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