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自己的喜好来说,《狂犬事件》还不是我写得最满意的作品。我自己认为我最好的作品是《松鸦为什么鸣叫》或者《豹子最后的舞蹈》。但是我又十分珍惜《狂犬事件》的写作中我所解决的一系列创作问题。我之所以申报此篇,也是有点想向评委老师们汇报的意思。比如在这篇小说中,我学会了刻划多个人物,特别刻划了一个真实的复杂的村长这么个人物。这是其一;其二,我过去的作品静态描写的较多,而这篇作品是因一次事件而节奏紧密的描写和推进。快速推进情节,把一个“事件”写得风云激荡又圆满结束,这对我是头一遭。所以,在上海得奖时陈思和先生的评语称“显示了作者刻画非常事件的能力很强,非常有张力”云云,其实对我是一次巨大考验,好在,我完成了,学到了一种新的方法,真是很有收获;其三,将荒诞的东西糅入一个现实主义的小说中,还没有被人指责,也是令我高兴的——我尽量做到“水乳交融”,看来我的“试验”初步成功了,并有一些心得。上海一位评论家杨扬因此还着实“表扬”了我一番,称“这是一个很有冲击力的作家,奇异、惨烈、生冷,在现代作家中很少看到。作品荒诞中见深刻,奇异中见生动,与众不同。有很强的技巧性”;其四,任何小说的故事之外都有——都应该有——几句隐语,我当然必须在小说之外表现出我的想说而一句也不明说的话,看来也被人注意到了,比如王蒙先生就说此小说“耐琢磨,故事背后尚有未说出的意蕴”。因此,这篇小说的写作真的是我的一次实验,是一次超越,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写作,是花了一番心血的——它一共写了三遍,而我过去的小说全是一遍完事的。我感觉我自写神农架系列小说以来,我的创作态度出现了巨大转变,非常严肃认真地对待我所写的东西,因为这些小说可以说是用生命换来的,在神农架期间,我常常会冒着风险进入森林和村庄,一遍又一遍,一趟又一趟地采访。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你必须付出才能够得到,写大路货你自己就成了大路货,写珍稀的你就成了珍稀的。不理会任何干扰,精心守住内心的激情,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创作是一份苦差事,创作决不是在客厅里趿着拖鞋就能完成的。我感谢湖北,感谢湖北能有这样的胸襟让《狂犬事件》再一次获奖。这表明,湖北文坛正在出现一种开放的、宽松的环境,能让各种流派与手法生存的空间。我感谢所有的评委,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说了什么,但让这篇小说排在获奖中篇第一的位置上,足见他们的胸怀。我不会放弃我的努力,我心中有我的好小说的标准,我知道走向那儿很难,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