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胃口一直不好,没有下楼吃早饭也丝毫没有引起人重视。就在魏清婉离开以后不久,楼下以及在二楼整理房间的侍女都听到大少爷房里放起了一支熟悉的歌曲。
那是大少爷从前最爱听的一张碟子,正是大少爷前年生日时少夫人为他写的一首歌《谢谢你》。曲子的旋律下人们都很熟悉了,歌词他们基本上也能倒背如流。从前,她们听着这首歌的时候只觉得幸福甜蜜,而此刻,却只感到一阵阵心酸苦涩。
从前那样深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房间里,周敬煦不断重复地播放着这首歌,那是她写给他的,见证了他们曾经最真挚的感情。
这首歌里面,他喜欢的就是那一句……“爱你就是爱我自己”。他原本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爱,他只是单纯地想对她好,直到她写了这首歌,他才明白该怎样去爱她。可是现在,他的爱她已经不需要了……
周敬煦坐在留声机旁边的地毯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首歌,脑子里不断翻阅他们曾经幸福甜蜜的过往,嘴角渐渐扬起一个幸福的浅笑。他们曾经那样幸福呢……
地上铺着洁白的波斯羊毛地毯,以前纤雪就喜欢光脚踩在上面,但母亲说白色的地毯不吉利,让他们换了一幅蜀锦,可比波斯的羊毛地毯贵得多了。纤雪总说可惜,说蜀锦是艺术品,不应该这样糟蹋的。后来,纤雪搬走了,他偶尔回来住,便让人将那幅蜀锦收起来了,换上了这种纯洁无瑕的羊毛地毯。
只是,此刻洁白的羊毛上开出了一朵朵绚丽的花,如鲜血一般红艳……
纤雪的就职典礼即将开始,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有些心慌意乱,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一样。真是奇怪,不是就一个就职典礼么?有什么好害怕的?
正在这时,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胡耀看叶纤雪正在整理仪容,赶紧跑过去接听。
然而,他刚刚提起电话,“喂”了一声,就忽然怔在那里,一张脸霎那间变得苍白,目光是那样的震惊而悲痛。
纤雪原本没怎么在意,然而看到胡耀的神情,她忽然间心中一动,有了一种很不的预感。
“谁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是我家里,我家里出了点事情……”胡耀目光闪烁地避开她询问的目光,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过去了。”
“你家里出事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让袁绍川跟着我就是。”纤雪看胡耀神色很不好,相信不是什么小事吧。然而,刚刚走出房门,她又忽然停下来。
不对!胡耀在骗她!如果真的是他家里面的事情,电话怎么会打到她办公室里来?而且,胡耀看着她的目光有震惊,还有很多的哀恸,却又躲闪着她的询问。难道,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胡耀,到底谁的电话,告诉我?”
“真的是我家里的电话,叶小姐,典礼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不,你骗我!你家里的电话如何会打到我办公司里来?”纤雪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着急地逼问道,“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小姐,您别问了!反正,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知道了也无事无补,等就职典礼结束了我就告诉你……”胡耀见瞒不过去,只好拖一拖,只希望拖过就职典礼就好。
纤雪一听,心中越发慌乱起来。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究竟是谁出了事?我的孩子?我爹爹妈妈?”
“不是,他们都很好,您先去参加典礼吧!”胡耀见叶纤雪这样也着急了,暗恼自己连个谎话都不会编,一下子就被叶小姐看出来了。
不是孩子,也不是父母,那还能有谁?“敬煦?还是大帅?”
“不,不是的,跟您没什么关系……”胡耀支支吾吾的,眼看已经招架不住了。
见此,纤雪忽然将他推到一边,单手指着他,高声道:“胡耀!现在我命令你,说!”
“是,是周敬煦……”胡耀不跟直视她的眼睛,躲闪着说,“他自杀了……”
“什么?”
纤雪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胡耀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她,着急地问:“叶小姐,您没事吧?您不要着急啊,周家已经将他送去医院了,或许……或许情况不严重呢?”
“敬煦,敬煦,他怎么会……”纤雪抓着胡耀的手臂站起身来,立即就要往外跑去。然而泪水已经迷蒙了她的双眼,她双腿发软,使不出半点力气来。这一刻,仿佛天都要塌了,不,实际上她的天空已经塌了一半了。敬煦怎么会自杀呢?他怎么能自杀呢?敬煦,敬煦……
“叶小姐,您别这样,您别着急……”胡耀后悔不迭,他怎么就不知道说得委婉一点呢?或者,干脆再骗她一次也好啊!叶小姐这样,还怎么参加就职典礼啊?跟随叶纤雪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软弱的时候。
“叶小姐,叶小姐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叶小姐生病了?”
“不怎么像啊!”
“叶小姐,就职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看,要不您进去整理一下?”负责就职典礼费小姐将她扶起来。
纤雪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可是,没有用,怎么做都没有用,此刻,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就职典礼延后三日。”纤雪掏出手绢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又咬了咬唇,哽咽但坚定地说,“现在,我要去医院!”
“一切都准备好了,要不,先举行就职典礼,然后叶小姐您再去医院吧?”费小姐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才布置好了一切,赶紧拉住她道,“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就算您现在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就是一个典礼么?要不要有什么要紧?就是没有这个典礼,有人敢不承认我这个总理么?”纤雪愤怒地瞪着她,“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宝贵的么?我告诉你,是时间和生命!”
“可是,国事为大啊!”费小姐红着脸不服地低吼道。
“我是人,但我不是神!”纤雪一声怒吼,坚决地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大步往外跑去。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昨日刑场上自信坚强,面对挖心掏肺的刑罚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叶小姐怎么会哭成这样?难道叶先生或者叶夫人身体不好住院了?
胡耀立即跟上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说清楚再走!”
胡耀无奈地推开挡路者,向前跑了两步,又忽然转身回头,轻声道:“是周敬煦先生,他自杀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惊讶地叹息一声,一个个都沉默下来。虽然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前几日的叛乱周敬煦也有份,但大家对他倒不是很讨厌,与此相反,很多人心里其实是有些同情他的。好好的一个家,硬生生被岳潇潇给毁了。也是为此,叶纤雪将所有的事情都套到陈子荣身上,强势地将周敬煦排除在叛乱事件之外,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她的保护。
虽然之前看到报纸知道他们离婚了,有人便怀疑叶小姐变心了,然而他们却更愿意相信,叶小姐登报离婚实属无奈。可是,周敬煦怎么这样想不开呢?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不就是离婚了吗?他们又不是没有离过婚?难道在他生命中,除了爱情,就没有其它值得珍惜的了?
魏清婉坐在地上,看着病床上那个神色安详,嘴角还残留着几分淡淡笑意,却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儿子,整个人已经崩溃。
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的声音已经叫喊得嘶哑,如今,她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让任何人抢走他。谁都不行,医生护士不行,周明翰也不行,她的女儿,敬煦的姐姐妹妹也不行,谁都不能取代儿子在她心中的地位。
儿子,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你是妈妈的命根子啊!可是,你为什么要爱别的女人?你如果只爱妈妈一个人,又怎么会伤心绝望?这世上的女人都是那样的自私狠毒,只有妈妈是真心爱你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呢?你就这样走了,留下妈妈可怎么活啊?
不过,你等着,妈妈会为你报仇的,我会帮你看着那个狠心的女人怎么在痛苦里煎熬,你的心愿,妈妈会为你达成的……
周明翰坐在一边,发红的眼睛,泪光朦胧地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脸上泪痕犹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中的悲痛不下于妻子。敬煦,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是那样的聪明懂事,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直都让他感到骄傲。然而此刻,他多么希望儿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要这样痴情,这样,他就不会想不开了……